付怀禹走之前将地上的东西全塞到颜灵手里, 那把花掉在地上，他慢吞吞捡起来, 朝颜灵怀里送。

    “这个，还……要吗？”

    颜灵红着眼，接过来，咬牙切齿开口：“不要。”

    这让付怀禹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 他低头, 忽地笑了。

    颜灵看他这样, 忍不住委屈，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哽咽着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我那会儿你电话不通, 很害怕很害怕, 微信……微信你也注销了，高哲也不接我电话。我找不到你, 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会儿她才二十出头，也是被父母疼着长大的孩子, 从没像那样茫然无措过, 可第二天还是得去实习单位报道。

    实习单位分给实习生的事情并不多，颜灵整理完凭证就喜欢偏头看着窗外, 好几次, 在她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泪爬了满脸，又急忙在别人看见之前抬手擦掉。

    付怀禹看她这样, 忍不住心疼，抬手想去给她擦泪。

    颜灵偏头躲开，自己将眼泪用手背擦了，有点丢脸，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在他面前哭……

    她难过，付怀禹干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把她惹哭了太多次，他在心头骂了自己好几句，可张了张嘴，连最苍白的“对不起”都不出来了。

    两人沉默着，相对站着。

    颜灵整理好情绪，抬眼朝他看过来，带着鼻音声：“那几年，你都在干嘛？”

    付怀禹看她侧着脸，的下巴尖尖的，很好看。

    他抚了抚额，组织了下语言，风轻云淡开口：“什么都干了点儿，一开始当销售，性子不好，跟客户吵架被辞了，后来去了工地，当材料员，慢慢接触这行，认识了后来的老板，就慢慢起来了。”

    他得轻巧，三两句话带过这七年里受过的苦。可工地那种地方颜灵这几年不是没去过，环境差得没几个人受得了，总是尘土飞扬，空调什么的是想也不用想的，有的地方甚至连网络都没有。

    颜灵不知道娇生惯养的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当时想了很久，也想过让你陪着我度过最难那一段，可后来想想，如果当时我不走，可能再过一阵我也得走，高哲得对，我这人太傲了，见不得你因为我受委屈，一点儿也不行……”

    没了吴佳慧、没了钱，付怀禹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个除了玩票似的跳点儿舞，什么也不会的窝囊废，他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到，拿什么给她幸福？

    也曾想过她会嫁给别人，所以在高铁站送她的时候，没忍住出那句话，自私的让她等。

    最难的时候，他窝在四十几度高温的活动板房里，听着屋外挖土机运作的声响，脑子里一幕幕，全是两人相处的画面。

    还有他让她等时，她乖巧应声的那声“好。”

    他的姑娘，真的等了那么多年……

    付怀禹，你怎么能那么混……

    眼底又有些热，一堆复杂的情绪聚集在胸口，付怀禹抬手，轻轻触了触她的脸，手掌都在发颤。

    最后他轻叹一声，手伸到她耳后，慢慢倾身，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付怀禹嘴唇轻颤，哑声开口：“给我个机会……我重新追你。”

    ……

    首饰盒三天后才被颜灵开，一看，一条球形镶钻项链，还有个配套的手镯，两件东西加起来总共十六万多……

    看见这两样东西，颜灵微微咋舌，却也不是特别意外。

    付怀禹一向大方，不管是对待他的朋友还是对待她。

    她将手镯戴上，简简单单的样式，戴在她细白的手腕上，显得分外秀气精致，项链也试了试，都很衬她。

    十几万的东西戴在身上，怎么想都觉得太招摇，可一想到下午她要出发去集团看篮球赛，颜灵撸手镯的动作顿了下来。

    到时候大家都忙着看球赛，谁会注意她？

    再了，她要是不，别人也不知道这玩意儿那么贵吧？付怀禹之前从没送过她首饰，第一次送，她想戴着。

    十一点半，大巴停在公司门口，刀若被人叫去，颜灵先上车占位置，没一会儿就看见刀若穿着公司统一的啦啦操服饰，手上还拎了一件粉色T恤，她刚坐下便朝颜灵递了过来。

    “快快快套上。”

    “给我的？”

    “是啊。”

    这衣服是肉粉色，最最最嫩的那种少女色，颜灵有些拉不下脸来，但下一秒，她看见了经营科的一个中年男人也同样穿着这衣服，她心里那关就过去了，伸手套着衣服开口：“赵可叫你就是给你拿衣服？”

    “是啊，非穿不可，一会儿你们一水儿嫩粉色坐在观众席上加油，多壮观！”

    颜灵心粉色到底有什么可壮观的，也不知道是谁挑的颜色，太骚。

    大巴车塞了满满三车人，四十分钟车程后，到了。

    下午一点半球赛才开始，颜灵带着刀若找地方吃饭，问她想吃什么，她拉着颜灵就往一家杨铭宇黄焖鸡米饭店里钻。

    两人各点了一份份的黄焖排骨，刚坐下，店里进来了个人。

    颜灵偏头一看，愣住。

    “你怎么在这儿？”

    那司机也是一愣，随后一脸惊喜，好像是忘了跟颜灵招呼，转身就了个电话。

    店里头人不多，在人声间隙，颜灵能听见外头的车声、或远或近的喇叭声，还有……

    司机给付怀禹报信的声音——

    “嫂子在黄焖鸡这儿！她不是一个人……女的女的……”

    颜灵：“……”

    刀若坐的位置比颜灵还靠外，她都能听见，刀若肯定也能听见。

    颜灵看着手机装死，刀若回头看了好几眼，又回过头来挤眉弄眼，“颜姐，你跟付总咋样了？”

    颜灵仔细想了想，“算是开了吧。”

    “那意思是……和好了？”

    颜灵不由得想起来付怀禹的那句“我重新追你”，一时有些耳热。

    “也不算吧，就慢慢来……”

    “那就是缺一个契机呗？”

    “什么契机？”

    刀若笑着，凑近了点儿，近到颜灵能看清她刷得根根卷翘的睫毛。

    她压低了声音：“睡一觉。”

    “……”颜灵一个白眼翻上了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才多久就这么口无遮拦的。”

    刀若嬉皮笑脸，看见排骨上来了便拿着镜子将口红擦掉，然后埋头吃起来。

    颜灵吃饭前往外看了眼，那司机不知道去哪儿了。

    “嗯这家跟我们学校门口那家味道差不多，我最喜欢里头的香菇……”

    “好吃吗？”

    颜灵一块排骨还咬在嘴里，旁边忽然坐下个人。

    今天他没穿衬衣西裤，反而一身运动衣裤，颜灵瞪大眼，“啪”一声吐出骨头含糊道：“怎么过来了？”

    本来她看见他司机就料想到他应该也在附近，只是没想到他会专门过来。

    他漫不经心道：“听他你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就过来了。”

    “吃过没？”

    “吃了，”着，他眉头微蹙，“怎么就吃这个。”

    刀若见两人浓情蜜意眼里只有对方，都快把她当空气了，急忙低头吃饭不发出一点儿声音，谁知颜灵下巴往她这儿一点，“这姑娘要吃。”

    付怀禹这才朝她看过来，冲刀若点了点头，又转过去看着颜灵。

    颜灵任他看着，早习惯了他这样，也不跟他搭话，自顾自低头专心吃着。

    刀若在对面看着这场面，有些耳热。

    这付总掏出手机来，每看两眼手机，视线便又会绕到颜姐身上……

    啧。

    刀若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她头一次被人秀恩爱秀一脸，也是头一次迫切的觉得自己好像也需要一个男朋友。

    她不知道的是，付怀禹其实只是在看颜灵手上的镯子和脖颈上配套的项链。

    他盯了会儿，寻思着，什么时候还要再送个戒指，得集齐一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