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圣诞节前回来, 当真是距离零点差了一分钟紧赶慢赶回到了病房。两人一开门就看到陆易双手环胸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开门时还在笑着的两人一瞬间同时定格, 笑容僵在脸上。

    “陆……易……”刘志伟不自然地着，推动乔恩的轮椅向前让他勇敢面对自己的助理。

    乔恩的双手不觉按在扶手上，身体向后，头更是别到一旁，不断向后仰得双下巴都出来了。

    “等等等等……”乔恩发出仿佛开汽车刹车失灵就要撞上树的声音, “我还没有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陆易一把按住乔恩的轮椅扶手, 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去哪儿了？”

    乔恩还是将头拼命向后, 尽量别过头去, 眼睛在陆易和刘志伟之间来回转动：“Zeo, 他问我们去哪儿了。”

    “我们……”

    “我在问你。”陆易盯着乔恩，“我从七点开始等你，现在已经零点零二分了——第二天。”

    “我跟Zeo过了平安夜……”乔恩下意识地轻声。

    “而我跟病房过了平安夜。”陆易冷酷地。

    不敢吭声的乔恩和刘志伟：“……”

    陆易叹了口气，道：“开玩笑的, 你能跟Zeo出去过平安夜我很高兴。但是你至少应该给我发你在哪里的信息。你要清楚你现在的情况。”

    “我很清楚。”乔恩嘀咕着。

    “你不清楚，”陆易, “你行动不便, 而且没有带手机。”他举起了乔恩留在病房里的手机。轻轻一按，上面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陆易的。

    乔恩的眼神移向了别处。

    连刘志伟都看出来乔恩是故意不带手机的了。

    “呃……陆哥，你给我电话……”刘志伟在一旁试图圆场。

    “我批评的是他这种行为不是你。”陆易很明确地。

    刘志伟：“……”得了, 不插嘴了。

    陆易连续批评教育了乔恩一分多钟才放过他。刘志伟在一旁摸着鼻子给乔恩去洗水果。乔恩背对着陆易连翻白眼。

    当刘志伟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 发现乔恩正在用纸片做什么。

    刘志伟看了好半天，发现那是一棵迷你型的圣诞树。

    乔恩做得认真极了, 但是手工也实在差极了。刘志伟看不下去禁不住道：“我能帮你去买一棵……”

    “你不明白，”乔恩严肃地，“从前我们每年都会去树林里砍一棵长不大的树，亲自装扮它。的礼物会挂在树枝上，大的放在树下……”

    乔恩把纸做的迷你树固定放在了床头柜上，“第二天醒来就是圣诞节，树上和树下会放满了礼物。”

    刘志伟听乔恩啃着水果在床上讲了一会儿故事，就看到他有了睡意。陆易先离开了病房，向刘志伟招了招手。

    刘志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留在病房里。

    陆易耸了耸肩，替他们带上了门。

    刘志伟来到门边关了灯，刚把灯关上，乔恩就轻轻地：“你能留在这儿太好了。”

    刘志伟来到乔恩床边，替他掖了被角，悄悄将一样东西放在了那棵纸做的圣诞树下。

    “晚安。”

    -

    第二天刘志伟是在乔恩的大叫中被惊醒的。

    乔恩一叫，刘志伟下意识地猛地翻身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阵，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乔恩。

    “我的老天！”乔恩激动地看着圣诞树下的一个盒包装，“我真的收到礼物了！”

    “……”刘志伟感觉自己心脏快要衰竭了。他蒙圈地看着乔恩惊喜万分地将他前一天悄悄放在树下的糖果盒捧起来。表情动作跟雪宝看到春季开的花一样。

    刘志伟：“……”甚至有点想人了。

    “我昨晚许愿收到糖果，今天真的实现了！”乔恩不可思议地盯着糖果盒。

    刘志伟对不知道哪个幼儿园刚毕业的乔恩感到不可思议。他紧接着看到乔恩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从某一个幼儿园的外面柜台随手顺了一包赠送糖果而已。

    “我在思考圣诞老人会不会跨境派送这个问题，”乔恩严肃认真地，“如果可以就有点太敬业了。”

    刘志伟：“……”根本不用思考！不存在的！

    乔恩做完了早上的检查之后又没有了任何医疗活动，他看着刘志伟替他忙前忙后进进出出的身影，忽然：“我不想住院了。”

    刘志伟刚刚将一双新袜子给乔恩从柜子里翻出来，算教训一下从来不喜欢穿袜子的乔恩，闻言楞了一下。

    他反应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可你还在治腿。”

    乔恩很烦躁苦恼地皱眉，思考了好半晌，只出两个字：“……好烦。”

    刘志伟：“……”

    “我想回家。”乔恩。

    刘志伟的动作迟缓了下来，没有出声。他甚至开始努力回想当初的合同条款上，是否有乔恩被限制离开中国的约定。

    但是刘志伟对这些条文一向不敏感，此刻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他慢慢地：“你……你想回家？可是……”

    “我们家还没有装修好啊。”乔恩苦恼地。

    刘志伟思维一下子卡壳了。

    “哎？你回家是指……”

    “该去买家具了。”乔恩自自话，兴冲冲地开电脑，翻出自己先前画好的图：“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这个方案和先前刘志伟看到的那些非常专业的室内设计方案有很大的差距，房间依旧是马卡龙色的，但是颜色被拼接得很随意，所有的家具安排和形式都非常自由，有点儿像一个画家随手抹出的墙面效果。

    “这是飓风工作间的风格，”陆易正好走进门来，开口道，“飓风的工作间也是乔恩设计的。”

    也？也？？刘志伟瞪着那张方案，又看了两眼乔恩。“……很好看。”还能怎么样！乔恩自己做的方案，他还能不吗！

    飓风一群码代码的大老爷们在这么少女风的工作间里天天码代码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不满意？”乔恩道。

    刘志伟想起他先前敷衍都好的时候乔恩不甚满意的模样，连忙：“哎，这个墙纸的颜色真是棒极了，清新明快带着活泼的气质，家具摆放凌乱又艺术感充足，空间布置自由而……”

    乔恩满意地拍了拍电脑屏幕：“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刘志伟：“……”

    乔恩兴致一来，立刻拽着刘志伟让陆易开车带着去家具市场。家具市场里全是人，刘志伟长这么大就没怎么琢磨过家具，从前都是买卖二手的家具，就算是买二手还要货比三家，研究一下哪个人卖得最便宜。

    这是刘志伟第一次跑出来给自己挑选家具。

    乔恩坐在轮椅上指点江山，指挥着陆易和刘志伟到处跑。

    当一堆形状各异的家具被装进购物车，刘志伟发现乔恩完全是凭心情在挑选。他挑的每一个盘子都不一样，每一张矮凳也都不一样，他走进橱柜区时甚至零零碎碎要了不少每根都对不上的筷子和大差异很大的刀叉……

    “这也是他的喜好吗？”刘志伟无语地看着破了所有一致性协调性和对称性的家具，声问陆易。

    “Emmmmmmm……”陆易发出了可疑的沉默音。

    乔恩甚至算将两个冰箱的两扇冰箱门拆成一对。

    刘志伟连忙制止了他，在服务员姐懵逼的眼神里崩溃地：“为什么不让它们保持一对，非要不对称呢？”

    “那样它们就跟我们一样了。”乔恩一本正经地，“它们本来都属于各自的冰箱，没有人想到会将他们拆下来放在一起，但是你看，它们的尺寸正好，合并得很完美，仅仅是颜色和风格的不同完全不影响它们的功能匹配，没有任何道理限制它们不在一起。”

    刘志伟：“……”有一句mmp不吐不快。那两扇冰箱门，一个是电脑游戏主题的周边款，整个冰箱外形都是爆炸式，另一个是中规中矩的冷银色，没有任何脑子正常的人会想到把它们合并在一起。当然更加没有人会想到要拆两个现有冰箱组装在一起。

    乔恩看来看去，摸着下巴越想越满意，问道：“所以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完美极了。”

    刘志伟捂住了眼睛。

    -

    乔恩逛遍了所有大大的家具中心，挑选了奇形怪状的灯具，剩下的家具什么也不肯买现有的，非得定做成他想要的诡异的模样。

    刘志伟蒙着眼睛刷卡，假装没有看到乔恩买下那些产品。

    逛完了家具市场，陆易在乔恩的要求下又栽着他们去了一趟刘志伟的新家。

    整个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先前乔恩送刘志伟的那块巨大的鲜花板正好占了一整面墙，但是上面的鲜花已经全部枯萎了。

    刘志伟看到那一大片枯萎的花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对乔恩过意不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过意不去。

    乔恩推动自己的轮椅来到那块鲜花板前。所有的花还保持着那些字样的排列顺序，房间很干燥，因此花朵很快丧失水分后掉落的花瓣很少，保持了原来的模样，只是枯萎变干了。

    乔恩停在那块巨大的鲜花板前，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我需要油漆。”

    作者有话要：

    emmmmmmm其实是我码到一半睡着了……醒来已经你们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