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走进了杨的地点。那是个咖啡厅, 杨特意要了一个包间。她手里捧着咖啡, 哪怕在暖气屋子里，身上照样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她的脸色很白，鼻尖和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哭过。她仿佛很冷，蜷缩在那里, 见到许庭来时才舒展开了身体, 将一份辞职函掏了出来, 放在了桌上。

    许庭没有立刻接过辞职信, 他按着信坐下来, 先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似乎没看到杨的面孔似的轻巧地问：“最近怎么样啊？”

    杨哽咽了一下，接着：“挺好的。”

    许庭的咖啡上来了，他等服务员离开关上门, 才道：“怎么突然想辞职了？”

    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家里有事，许哥, 都写在辞呈里了, 你看看吧。”

    许庭却把手离开了辞呈：“我想听你，是不是孩的事？”

    杨的双眼都瞪大了一瞬，接着她立刻：“不……许哥，我没有……”

    许庭道：“以前每次周五送你下车, 都是去接孩子吧？那孩子跟你长得挺像的。我那次还你球衣, 你的反应也有点儿激烈，我就在想是不是……”

    杨捏紧了自己的双手, 好一会儿，道：“是，那是我儿子。”

    “出什么事了？”许庭，“能帮忙的我会帮忙。”许庭话的时候镇定而温和，有一种让人相信的力量。杨咬紧了牙关，眼泪不断弥漫上来，很快充盈了整个眼眶。她却道：“没事……许哥。”

    许庭看着豆大的眼泪在她眼眶里承载不住，掉了下来。

    “要钱，可以跟我，要势多少也有点，”许庭慢慢地，“你碰到了什么，你不告诉我，永远不会有解决的办法。”

    泪珠碎在桌上，杨拼命摇起了头：“许哥……不能把你扯进来……不行……”

    “杨。”许庭冷静地叫了一声，杨的泪水立刻止住了。

    “能不能解决是我的事，我会衡量我有没有必要涉入，但是寻不寻求帮助是你的问题。”许庭。

    杨的嘴唇越咬越紧，最后猛地哭出了声。

    “我……我、我儿子……我去接天晴放学，他们把他接走了……”杨的情绪崩溃了，根本无法自持，“他们我儿子带着同学，被接到禽兽那去了……”

    许庭轻轻敲了敲桌子，到：“慢慢，别急，谁接走的，还有谁看见了，被送到了谁那儿。”

    杨崩溃地呜咽了一会儿，咬着自己的手指冷静了一下，道：“我去接人的时候校门口的保安的，因为他们平时送我儿子上下学，就没有拦。但前天是周五，明明应该是我去接的……我怕出事，给他们了电话……”杨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们他去孙霈华那儿了……”

    许庭微微皱起了眉。

    “许哥，我不能了，我要走了。”杨猛地站起来，又被许庭一把拦住。

    “现在人在哪儿？回家了么？”

    “没有……”杨咽声，“现在我还看不到他……孙硕鹏他在家里，我去找孙硕鹏了……他没有给我看……许哥，孙霈华是个禽兽，我儿子不能在他那里！！……”杨猛地情绪崩溃地大哭了起来，“我们好的，他们不动我的儿子……好的……”

    从许庭的角度，他能看到杨手腕下方露出的皮肤上红肿的伤痕。杨裹得很厚实，连脖子都看不见，但许庭一察觉到那道伤痕，就开始更细节地观察杨其他地方裸|露出的部分——脸。

    杨的下颌有一道细的伤口，耳后也有，嘴角有点儿破皮，他原先以为是上杨火的缘故。杨铺了一层很厚的粉底，但她身为一个专业的化妆师却没能对自己的妆容修饰到精致，她的脸色看上去很坏，皮肤粗糙，妆都因为哭泣而花了。

    许庭一把抓住卢的手腕，拎起来，以至于她的袖子往手肘提了提，露出了大片伤痕。

    “这是什么？”

    杨哽住了，她没有吭声，紧紧咬着牙。

    “杨，你应该报警。”许庭。

    “没有用……没有用的……”杨崩溃地坐在了地上。

    许庭皱着眉：“你报过警吗？”

    杨一边哭一边点头。许庭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就像李强那样，娱乐圈跟警察有关系的人不少，杨可能正好撞在了这样的人手上。

    “你辞职了之后想干什么？”

    杨低声抽噎着：“许哥……志伟哥的道具掉包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还帮他们删掉了录像……我知道他们在针对志伟哥……他们还监视了很多人……我本来以为我能坚持下去的，但是我真的撑不住了……我不想害了志伟哥，对不起……我……”

    许庭将她一把拉起来，道：“谁的你？”

    “……钱有前……”杨竭力止住自己的抽噎，“我跟他结婚了。”

    许庭坐在座位上思考了一会儿，甚至还喝了一口咖啡。他的淡定让杨也禁不住冷静了一些。

    “孩子是你跟钱有前的吗？”

    “不是的……”杨低低地带着哭音，“是孙硕鹏的……他跟孙霈华是堂兄弟，都恋童！都该死！”

    许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现在还有地方住吗？”

    杨没有话。

    许庭：“公司有几个员工休息室，你可以先住在那儿，这件事我要找人问问情况。”

    杨的脸上充满了强烈的羞耻。

    “放心，我不会暴露你的隐私的，”许庭着将她的辞呈又推了回去，“这东西我暂时不能要，下周新的造型师会接替你的位置，之后再决定你的去留。你——要保护好自己。”

    杨控制住的眼泪猛地再次淌了下来，这一次淌得无声无息的。她哽咽着：“许哥……”

    “走吧，我先送你回公司。”许庭着将钱放在桌上起了身。

    将杨送到公司之后，许庭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理了理思绪，先给许愿挂了个电话。“喂，哥。”

    “天要下红雨了？你主动给我电话，还第一句就叫哥？”许愿一开场就是嘴贱。

    许庭没空跟他扯皮，抹了一把脸：“许愿，有件事我问问你的意见……”

    许庭很快将杨对他的重复了一遍：“她之前进我们公司的时候，我也看过她的背景，她当时写的是未婚，我没想到有这么复杂的背景。后来片场道具掉包的事情发生后我又查了一遍她的背景，发现她老公是钱有前。”

    “风行一直不干好事。”许愿在那头不带感情色彩地，“而且你的那几个人，确实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光孙霈华吧，每年他手里带出去的学生几千个，整个娱乐圈里可能有五分之一的科班出身的演员上过他的课。这事没有证据根本不可能拿下。孙硕鹏不用提了，《破式》的片子之后，他的能力算是业界认可度很高了，他自己不去找导演，都有导演来找他。”

    许庭点了点头：“是，你那有什么消息吗？”

    “每个人都有点黑料的嘛，他俩的也不少，只不过没这么劲爆的，”许愿，“你掺和这事里面干什么？有钱赚？”

    “他们针对我的艺人，我当然要搞清楚。”许庭。

    “哎，早告诉你跳槽了，当初我知道徐鸿惊想潜他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徐鸿惊一个风行的少东他干什么潜一个十八线开外艺人？怎么样，现在想来跳槽吗？来来来张成骞分给你啊，他前途可光明了……”

    许庭冷漠地：“挂了。”

    “等等等等……”许愿，“你要是能真找到相关的证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一个超大爆点，起码霸占热门半年。”

    许庭：“现在不是热门的时候。”

    “可现在不是个大好机会吗？”许愿，“你那个化妆师的儿子如果真的被孙霈华带走了，到现在都没让她看，我觉得怕不只是发生了点猥|亵之类的事。”

    “怎么？”许庭的眉头一皱。

    “你那个女的——叫啥来着——杨，杨身上有比较新的伤，那么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许愿，“她被扫地出门了，在我看来，对方要是有她宝贝儿子镇着，她不会发疯，拼个鱼死网破。除非他们拿不出她的儿子。”

    许庭的心里一惊，更加糟糕的猜测立刻开始冒出脑海。

    “你是……”

    “我是现在是最好的找证据的时候，”许愿，“要帮忙吗？友情亲情价折上折，最高七五折！”

    许面无表情地按掉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