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两人出了帐篷后,秦婉婉和简行之一起上了马车,就看见君殊已经坐在里面,他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似乎十分虚弱,他朝着秦婉婉勉强笑笑,又朝着简行之笑了笑:“二位早。”
简行之点点头,又隔在秦婉婉和君殊中间,只问:“给你家里人传讯了吗?”
“传了。”君殊点头,“不过传音鸟不比修士,从这里到乐城,传音鸟怕是要花上十几日时间,等我父亲赶过来”
“传了就行。”简行之不想听他这些废话,点了点头打断他,便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秦婉婉坐在一边,打量了君殊神色片刻,颇有些忧虑:“无名道友,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君殊闻言,颇有几分感激。
昨夜得了安全,人一松懈下来,原先一直紧绷着的伤便立刻反扑,这毕竟是凡人之身,哪怕有他母亲给他的灵药勉强续命,但也抵不住受伤太重带来的一系列不适。只是他如今寄人篱下,昨夜那翠绿明显已经烦他,若再多做要求,他怕被这些人扔下,便不敢出声。如今听到秦婉婉这么一问,突然得到关心,这就是雪中送炭,让君殊感动不已。
“无事”君殊笑了笑,只是他一开口,嗓子就是哑的。
简行之睁开眼,看见君殊脑袋上又涨了5分的积分,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个人怎么回事,好感度涨得也太轻浮了!
“不舒服就躺着。”简行之怕秦婉婉一开口,这人又涨好感度,主动起身给君殊让了位置,吩咐秦婉婉,“你去给他弄点药,别半路死了。”
秦婉婉点点头,起身出去,留君殊和简行之在马车里大眼瞪眼,君殊不敢和简行之对视,了句多谢后,便躺了下去。
马车不算颠簸,他侧着身子躺着,脑脑袋昏昏沉沉,又觉得有些冷。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君少主也会过成这样。
人生失意,便开始回想自己过往得意,想着自己往日生病,是如何受人照顾。
其实他很少生病,大多是受伤,但哪次受伤,不是前呼后拥,就算是偶然在密境受伤,身边也一定会有秦晚相伴。秦晚向来黏他,他过往不耐,只当她是贪图他少主身份,一介孤女,如果不是仗着婚约,又怎能在他身边蹦跶?但如今落魄起来,他却也觉得,贪图身份权势也好,至少还有个人陪着,如今秦晚不知所踪,怕是连权势都不贪图了
他迷迷糊糊,隐约感觉秦婉婉进来,他睁开眼睛,就看秦婉婉抱着棉被,端着药碗,一身红衣,隐约和他记忆里那个人重叠在一起。
“秦晚”
他含糊呢喃,秦婉婉听不清他在什么,给他盖上被子,隐约只听他似乎在叫她,转头看向简行之:“他抖得这么厉害,没事儿吧?”
“修道之人,”简行之漫不经心,“死了就死了吧。”
秦婉婉:“”
“话,”简行之皱起眉头,有些不满,“你对这老头子这么好做什么?”
“师父,”秦婉婉无奈,她将药碗放下,坐到简行之旁边,看了一眼还在哆嗦的君殊,附耳过去,压低了声:“你忘了他怎么这样的啦?”
她话的气息轻轻吹在简行之耳朵上,简行之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动了动耳朵,又暗暗添了几分不出的喜欢。想让她再吹吹,又觉得奇怪。
这种从未有过得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一个臀位,警惕盯着秦婉婉:“你话就话,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秦婉婉:“”
这种话不声,是怕旁边这个人听不见吗?
简行之看她看傻子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这发作得莫名其妙,轻咳了一声:“行吧,我来照顾他,你照顾不方便。”
秦婉婉提醒了简行之昨夜的事,人毕竟是他们折腾成这样的,想起这事儿,他顿时对秦婉婉照顾君殊也没意见了。
他挤开秦婉婉,主动拿了药碗,捏着君殊的下巴就开始往里面灌。
秦婉婉赶紧一把抢过药碗拦住他:“他现下是个凡人,你这样人没病死,给你呛死了!”
话刚着,君殊咳嗽着,勉力睁开眼睛,就看秦婉婉拿着药碗,转头看他,愣了愣后,眼中满是慌张和担忧:“无名?你还好吧?”
不知道刚才简行之灌你药吧?
“你”君殊一咳,就感觉嗓子里全是苦意,知道自己刚才刚喝了药,他看着秦婉婉的模样,立刻明白过来。
刚才一定是这位女仙对他悉心照料,给他盖被子,喂他喝药。
在所有人都对他落井下石时,只有这个人,这么善良,这么温柔!
君殊心中大为感动,他看着秦婉婉担心的模样,勉力笑了笑,怕秦婉婉太过担心,安抚她:“仙子不必担心,我无妨。”
见君殊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秦婉婉放下心来。她温柔地给君殊拉上被子,像照顾一个孤寡老人一样和善:“您好好休息,受伤要多睡觉。”
安抚好君殊,让他睡下后,秦婉婉在君殊周边设置了一个隔音结界,确保她和简行之话不会打扰到君殊后,便回到自己位置。
简行之已经在打坐,见她回来,毫不留情:“打坐修炼,静心冥神。”
“哦。”
秦婉婉盘腿坐到蒲团上,闭上眼睛,她打坐没片刻,脑海里又开始想起昨夜在识海中见那个身影。
她忍不住多想,半天无法入定,简行之听她气息不匀,闭着眼睛开口:“想什么?”
“师父,”秦婉婉斟酌着,虽然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把昨晚上的事儿了出来,“我昨晚上,用了一个办法,想去找找我喜欢谁。”
简行之闻言睁眼,颇为好奇:“办法?”
“就就我娘教我的一个心法。”秦婉婉有些担心暴露自己身份,但想简行之惯来不会想太多,还是大着胆子,“这一门心法能看清心中杂念,如果心里装了喜欢的人,就是能看见的。”
“你看见谁了?”简行之皱起眉头,心里下意识不太想听,又很想听。
秦婉婉回忆着:“我看不清,我去想自己‘喜欢的人’这件事的时候,周边都是雾气,我找了好久,才知道一个影子。”
“影子?”
“嗯。”秦婉婉点头,颇为认真,“影子上看,他是个男人。”
简行之点头:“还有其他线索吗?”
“是个剑修。”
简行之继续点头:“还有呢?”
“就”秦婉婉回忆着,“挺瘦的,但不是那种干瘦。”
“剑修会炼体,”简行之提醒她,“你这形容词下去,十个剑修九个都是。”
秦婉婉不出来了,那身影着实没有什么特征,她左思右想,颇为沮丧:“那我也不出什么特点了。”
“你喜欢这人有点大众啊。”
简行之琢磨:“而且,周边是雾气,找了好久才有一个影子,看来,你这应该算情窦初开,可能就是一点感觉,不定就是一种喜欢的可能性而已。”
简行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舒服不少,他见秦婉婉眉头不展,安抚着她:“你别多想,这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多修清心法诀,你这种功法,用不好容易反噬,没有取出杂念,反而让杂念丛生。”
“明白。”
秦婉婉点头,觉得简行之得有道理。
而简行之想了想,见徒弟为情所困,又提议:“要不我教你无情道吧?学了斩情缘特别快,你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你本来就怕疼怕打架,以战练道不适合你,不如就修无情道,关键时刻,自己参透不了就杀夫证道,伤害的也不是你,稳赚不赔,怎么样?”
“不必了。”
秦婉婉立刻拒绝:“师父自己学吧,我有我的道。”
里学无情道的,哪个不火葬场了?
她不要,她拒绝。
秦婉婉拒绝得这么果断,让简行之有些遗憾,他想了想,只能叹息:“那你既然用这门心法看到了这个影子,那就找吧,若是找不到,你内心也难安宁。反正确定是剑修,你就往剑修的方向找就是了。”
秦婉婉点头,觉得简行之得也是,她认认真真吧自己认识的剑修都回忆了一遍,甚至连沈知明都想了,就觉得好像谁都像,又好像谁都差点。
左思右想好几天,他们终于到达了宁氏主城地界。
“前方是一线崖,由宁氏专门修出来的栈道,宁氏领域内,元婴以下不允许御剑飞行,这栈道孤险,又是唯一通往宁氏主城的路,若无名当真有什么仇人还要复仇的,怕是就在这时候了。”
看着前方云雾缭绕的高山,谢孤棠颇为忧虑开口。
这座大山光秃秃的,由一道铁索桥和他们所在这座山相连,铁索桥对面是环山而建的栈道,栈道极为狭窄,只能刚好允许一辆马车通行。
修士御剑损耗灵力,若非赶时间,对于大多数修士,长距离还是宁愿利用灵兽或者一些法器协助。
而宁氏不允许元婴以下御剑,最后这一段路,更是意味着他们必须走这个栈道。
“那我们把无名放到队伍尾巴上去吧。”
简行之观察着地形,认真思考,秦婉婉看向简行之:“末端?万一他被发现了”
“你就在里面,和谢孤棠一起保护他。”简行之得理所当然,“能打就打,不能打,你看见了吗,那栈道是个斜坡。”
“看见了。”秦婉婉点头,“然后呢?”
“到时候你就把马车绳割了,马车就往下跑,他们肯定优先追那老头,我们就可以趁往反方向逃跑。”
简行之分析得很认真:“我们这个计谋就叫,断尾求生。”
“这”秦婉婉听着,有些为难,“他一个凡人,这么对他,不太好吧?”
“那他走到现在了,一句实话都不肯,就想要我们为他拼命,这样很好?”
简行之嗤笑:“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狗咬狗,就算为了积分,也犯不着我为他拼命。”
秦婉婉想了想,点头:“师父的也是。”
“行了。”简行之并指一划,跳上飞剑,御剑而出,“我先去前面探路,你们慢慢来。”
着,简行之身影便消失了去。
秦婉婉和谢孤棠对视一眼,她忙道:“我进马车守着他吧。”
谢孤棠点点头:“那我带南风在外面。”
秦婉婉点头,吩咐车队先走,让君殊垫后之后,才跑回了马车。
君殊正坐在马车里,目光忧郁看着远处,看见秦婉婉进来,他苦涩一笑:“秦姑娘。”
“马上要到宁氏主城了,我进来保护你。”
秦婉婉解释,马车走动起来,上了铁索道,君殊闻言,颇为感激:“萍水相逢,不想却得姑娘这么照顾”
“无妨,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秦婉婉摆摆:“道友如今可好些了?”
“身体恢复得不错,”君殊笑笑,“多谢道友关心。”
秦婉婉点头,没有多,转头看着窗外,观察着周边。
君殊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才发现他们的马车似乎调换了位置,不由得皱眉:“为何我们马车要换位置?”
“哦,”秦婉婉有些紧张,撒谎撒得一本正经,“就是考虑你身份特殊,最后这一段路比较危险,正常人肯定要把需要保护的人放在中间,那我们出其不意,放在最后,更容易保护你。”
着,秦婉婉怕他怀疑,赶紧告诉他:“我师父去开路了,我和谢道君一起保护你,你不要害怕。”
听到秦婉婉和谢孤棠都保护他,君殊放心不少,随后便觉感动:“大家素昧平生,没想到你们对我这么,我真是”
“就就大家相逢是缘,”秦婉婉硬撑着装出一脸正气浩然的样子,“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怎能不放在心上呢?”
君殊难过,抬眼看着秦婉婉,一脸真诚:“过去相信之人皆已背叛,以为真爱如梦似幻,我以为世间都只剩下欺骗,没想到还能有姑娘这样的好心人相守相伴。”
“你这话还带押韵的呀。”秦婉婉看着君殊老态龙钟的样子强行撩妹,忍不住往后坐了坐。
君殊见秦婉婉防备,想起自己这张脸,顿觉失落,他想了想,忍不住开口:“姑娘,其实我现在是修为尽失,若是修为还在我我长得还行。”
秦婉婉不怀疑,毕竟颜值九十分,她点头:“我信。”
“姑娘真的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她和姑娘一样,喜欢穿红衣服,虽然她脾气更冷、更暴躁,但对我一心一意,十分照顾,我曾经觉得她贪图荣华富贵,我想要一份纯正的爱情,我为了另一个女人伤害她,没想到另一个女人居然也是骗我”
君殊想到往事,很是后悔。
秦婉婉听明白了,这不和当初那个君殊一样吗?渣男啊。
而且,除了除了穿红衣服,她和那个女的哪里像了?自作多情。
她对简行之的断尾计划顿时没有了什么愧疚。
这时马车已经行到栈道上,打个转,就看见了宁氏主城。
天尽头的城池冰天雪地,栈道上的车队看见这城池,许多侍女都“哇”一声欢呼起来。
沈知明远远看着,出声询问肩头乌鸦:“都办好了吗?”
乌鸦点头,沈知明轻笑:“如今不过一个凡人,我几个爆破符就能炸死他。他们既然救了君殊,肯定会好好保护,将他放在车队中间,中间那辆马车一过,我们立刻点燃爆破符,就算不能把马车炸个粉身碎骨,只要掉下悬崖,山崖下是熔浆崖,普通修士都难保性命,一个凡人,还能不死?”
沈知明着,看着车队行过他早已放置好的爆破符位置,轰隆一声巨响,栈道瞬间坍塌,侍女们惊叫着往旁边撤退,就看金玉镶嵌的马车还稳稳停在中间。
“还有高在里面?”
沈知明嗤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经得起几次爆破符?”
爆炸只是瞬间的事,很快大家就反应过来,侍女慌忙冲进马车,急急出声:“翠绿大人!”
翠绿不话,她坐在马车里,她头上头发都被炸开,身上原本有的鸟毛装饰也都烧成了焦色,大家愣愣看着她,她脸色很冷,抬一拍,脚下栈道瞬间修复,她冷着声:“不准传出去,走。”
她被一个爆破符炸成这样的事儿,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栈道修复好,车队继续向前。秦婉婉和君殊震惊看着前方发生的事,君殊对秦婉婉顿时多了几分崇拜:“姑娘,你们果然没有骗我,前面才是最危险的!”
秦婉婉愣愣点头,就听耳边突然传来简行之的声音。
“北城,前面栈道都有爆破符,这符咒被人隐匿在栈道之内,不炸取不出来,你切勿乱走。”
秦婉婉听得有些懵:“那翠绿大人”
“以她的修为,顶多炸乱她那一身鸟毛,不用担心。”
秦婉婉不话,就听前面“轰”一声响,似乎又炸了。
她心有余悸探出头看看,就见马车停了片刻,地面又修复好,继续前进。
爆炸声成了这一路伴奏,一会儿“轰”一声,一会儿“轰”一声,君殊和秦婉婉被这场面吓得不敢话,眼见着快要到山顶,要通过山顶传送阵离开这里,沈知明终于忍耐不住。
在最后一次,不仅用了他自己的爆破符,还决定亲自出。
磅礴灵力和爆破符一起炸开,藏在暗处的简行之和谢孤棠感应到这一道灵力同时出,只听一声巨响,就感觉地动山摇起来。
秦婉婉用结界守住马车,结巴着安抚君殊:“你你别怕。”
“我不怕。”
君殊见惯了大场面,这种场合吓不住他,可看到有一个人为自己这么拼命,君殊心中有一种特殊情绪弥漫。
简行之和谢孤棠一起结阵挡住沈知明的灵力,片刻后,一声鸟鸣从马车爆发,一只青色的凤凰朝着暗处沈知明直袭而去,翠绿马车骤然炸开,露出早已被炸得满身焦黑的她。
她捏着拳头,周身全是火焰。
“老娘等了你这么久,”翠绿站起身来,咬牙出声,“你终于出来了!”
青凤朝着沈知明一顿狂啄,沈知明提剑格挡,青鸟一抓抓到他脸上,沈知明顿了顿动作,随即大怒:“找死!”
着,他看了一眼车队,顿生杀意。
本来想杀君殊一个人就罢了,如今既然找不到,那就全杀了。
想到这一点,他也不再犹豫,祭出本命剑从暗处直接现身,朝着车队就是一剑!
这一剑冲来瞬间,翠绿脸色大变:“渡劫期!”
简行之抬一剑,剑尖处炸开一个法阵,谢孤棠连忙又是一剑,同翠绿的青凤一起抵在前方,终于勉强抵过这沈知明一剑。
见到这一剑的威力,秦婉婉瞬间回头,盯紧了君殊:“你仇人到底是谁?!”
君殊见秦婉婉神色,他将母亲给的匕首藏在袖间,做出害怕姿态:“是问心宗沈知明。”
听得这话,秦婉婉恍然大悟,君殊紧张看着她,如果她决定抛下他,那他就立刻利用母亲给的法宝伤了她再劫持,这样一来,就算他们要扔下他,也不可能扔下秦婉婉。
君殊做好打算,把母亲给他的法器都准备好,秦婉婉想了片刻,抬眼看着君殊,一脸认真:“你放心,就算是沈知明,我们也不会放弃你的。”
听到这话,君殊愣了愣,秦婉婉抬拍了拍他的肩:“你就在马车里不要出去,我守在门口。”
着,秦婉婉掀了车帘出去,挡住自己身体,蹲在马车前方。
马拖着马车,立在斜坡上,秦婉婉仰头看着简行之、翠绿、谢孤棠三人围着一身黑袍的沈知明,她大喊出声:“师父,他是沈知明!渡劫期的沈知明!”
一听这话,沈知明脸色骤变,转头就朝秦婉婉攻去。
谢孤棠和简行之封住沈知明的去路,简行之当即大吼:“断尾!断尾!”
秦婉婉也是此意,要是渡劫期的沈知明,要他们拼命,的确犯不着。
秦婉婉立刻开始割马车绳子,但这车绳似乎是特制,秦婉婉用剑疯狂来回割它,都割出了火花,绳子也不过就是破了个口子。
秦婉婉铆足了力气割绳子,君殊坐在后面,看着简行之他们为自己拼命,看着面前的姑娘守在马车门口不离不弃。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得到了升华。
他忍不住开口,想实话:“姑娘,其实我也不算个好人,要不你们放弃我吧。”
简行之在高处,看秦婉婉半天没割断绳子,以为秦婉婉没听懂他的意思,大喊:“你干什么!断尾求生!求生!放弃那个老头子,不要拿老子的命玩善良啊!”
善良个屁!
秦婉婉蹲在车前玩命切割那钢铁般的绳子,身体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从后面看就在激烈的颤抖,她根本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就卸了力气。
君殊看不见秦婉婉上的动作,只看见这个姑娘,因为害怕都抖成了筛子,明明被师尊辱骂,却仍旧不肯放弃他。
“姑娘”
这一次,他真的被感动了。
这就是这一瞬间,沈知明一掌震飞了翠绿,朝着秦婉婉直袭而来,简行之大叫了一声:“北城!”
秦婉婉猛地抬头,就看剑气朝着她如陨石坠击而下,她下意识将沈知明留在她身体中那一道剑意猛地挥出。
当初沈知明离开去调查她和苏月璃之间纠葛时,留给她一道剑意用于对付君殊,此时此刻,这一道剑意终于还了回去。
剑意飞出刹那,沈知明和君殊都睁大了眼睛。
然而沈知明收剑已来不及,眼见剑尖抵达身前,秦婉婉避无可避,一袭紫衣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刺向她的长剑。
沈知明长剑贯穿谢孤棠肩头,秦婉婉那一道剑意和简行之飞剑一前一后刺入沈知明身体,沈知明死死盯着秦婉婉,确认如今已无力再战,当即化作一道光亮遁走。
秦婉婉愣愣看着立在前方的谢孤棠,剑修身形高瘦,广袖卷风翻飞,一只握着长剑,面上染血,侧颜转头看向秦婉婉:“你还好吧?”
他的声音和识海内的身影重合,秦婉婉心跳又沉又缓。
是是谢孤棠吗?
她喜欢那个人是谢
她来不及多想,就听简行之暴喝一声:“休走!”
她猛地回头,就见漫天光剑追着沈知明而去,秦婉婉看见这光剑,知道简行之又动了识海,当即起身,跟着简行之就追了过去:“师父!”
“前辈,婉婉!”
谢孤棠见着两人一前一后追着沈知明往山下跃去,立刻跟上,但只到半路,就听耳畔响起秦婉婉的声音:“你带大家先去荒城,安全之后,我们汇合。”
谢孤棠动作一顿,只看三人前前后后坠入了山下云海。
谢孤棠茫然停在云海上方,想了想,咬牙回身,回到山顶,翠绿正在疗伤,带着一干侍女,君殊还坐在原地,整个人已经懵了。
是秦晚
他疯了一般爬到栈道边上,低头看着山下云海,反应过来。
这个照顾他,陪伴他,对他不离不弃的人,是那个一直深爱他的秦晚!
他怎么就想不到呢?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计代价,不顾生死的保护他呢?
只有秦晚,只有秦晚会这么对他啊!
君殊又想哭又想笑,谢孤棠抬止住伤口上的血,一把提起他,冷声道:“快走吧。”
听到这话,君殊猛地回头,冷冷看着谢孤棠。
谢孤棠见得他骤变的眼神,皱起眉头:“你干什么?”
“哼。”
君殊冷哼一声,甩过头去。
白脸,勾引他未婚妻,等他恢复修为
等等,谢孤棠?
君殊突然尴尬的意识到,恢复修为,好像也打不赢啊?
他一时颇受打击,不再话,心里开始暗暗比较自己和谢孤棠的实力。他是九品金丹,谢孤棠也是;他是乐城少主,谢孤棠是天剑宗的大师兄;他是年轻一代最强乐修,谢孤棠是天剑宗问心剑
等等。
君殊突然意识到什么,反应过来,问心剑?
他想起这件事,突然放下心来,抬头看谢孤棠的目光,也变得和善起来。
“大师,”他改了称呼,“你还好吗?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休息?”
“闭嘴。”
谢孤棠抬把他直接按在墙上,嵌入墙中,让他安静后,转头看向翠绿:“翠绿大人,我们启程吧。”
谢孤棠和翠绿启程向荒城时,秦婉婉追着简行之一路坠下。
刚过云海,就见无数乌鸦和剑光密密麻麻而来,简行之疯了一般追着沈知明,根本不顾剑光划过周身,秦婉婉追在后面,勉强躲过剑光,疾呼出声:“师父,别追了!”
听见秦婉婉声音,简行之动作一顿,也就是这刹那,剑光瞬间集结,秦婉婉率先一步,渊凝朝旁边一挥逼退,同时设出法诀立在周遭挡住剑光,指尖落在简行之额头,灵力输入简行之识海,稳住他识海:“让他走吧,不值得。”
简行之没话,他抬眼看向秦婉婉。
若是其他人同他这么,他是懒得听的,惜命者杀不了人,杀人这事儿,哪里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沈知明这厮三番五次在他面前作乱,还敢对他徒弟下,今日不杀干净,他心里烦。
可看着秦婉婉周身染血的样子,他一时又不出这些话,相比杀了沈知明,还是赶紧给秦婉婉疗伤比较重要。
秦婉婉输送灵气,先稳住简行之识海,见简行之停下追赶,转头想要摧毁旁边的剑阵,秦婉婉立刻出声:“师父,我来。”
完,她抬起,渊凝华光大绽,猛地一扫,旁边剑光瞬间清理干净。
简行之顿了顿,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秦婉婉已经这么强。
已经可以保护师父了。
他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欣慰,由着秦婉婉拉过他,不给他任何选择的会,直接将他带到了地面。
落地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个山崖,两边都是山,旁边是一条流着熔浆的溪流,熔浆散发出的温度让整个环境显得异常炎热。
缓下神来,简行之终于意识到秦婉婉得不错,他的识海的确有些维持不住,他头痛欲裂,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缓身片刻后,看秦婉婉周身是血,他抬招呼她:“过来,我给你疗伤。”
秦婉婉没话,她从乾坤袋里取了伤药,走到简行之身边,只开口:“脱衣服。”
“我脱衣服做什么?”
简行之茫然,秦婉婉握着药,神色克制:“你受伤了,现下识海受损,不宜再动灵力。而且,就算能用春生,”秦婉婉抬眼,“你不会疼吗?”
简行之第一次被人如此质问,他莫名有些慌乱,又觉得茫然:“我打架就是会疼的啊。”
秦婉婉一时无言。
“脱衣服吧。”
她知道简行之脑子构造异于常人,和他不明白,只能威胁他:“你上药了,我才上药。”
简行之见秦婉婉固执,颇有几分无奈,抬就把上衣脱了,从秦婉婉里拿过药,自己低头涂涂抹抹,一面抹一面埋怨:“你上药就行了,我上什么呀,师父打的架多得你想都不敢想,这点伤算什么?今天要不是你拦着,沈知明我早就杀了。”
“杀了沈知明,识海崩溃,轻则入魔,重则自毁,”秦婉婉看他前面的伤口都涂好,一把抢过药,绕到他背后,抬给他擦药,“到时候,我还得管你这么个疯癫师父,做事儿不想想其他人的吗?”
这话把简行之问愣了,姑娘指尖沾着凉凉的药涂抹在伤口上。
伤口没那么疼,但她指尖拂过的地方,有那么些软,又有点痒。
简行之一时不知道该些什么,想起在鬼城里秦婉婉以为他死了,骂给别人听那些话,他这个师父,自私霸道,从不在意她的感受,总是打她,起来的确也是如此。
只是除却如此,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秦婉婉相处,要当好一个师父。
其实他也想像谢孤棠那样,做点让秦婉婉高兴的事儿,比如夸夸她跳舞跳得好,送点吃的什么得。
但每次想起这些事情之前,他都会先想要把她体质锻炼好,要赶紧攒积分送她飞升,回了仙界,他们两才是真正的师徒,他可以去看看她爹娘,改善一下她的生活环境,让她父母别再卖糖葫芦了
他低着头,一时有些不敢话,秦婉婉给他上好药,乾坤袋里拿了绷带:“怎么不话?”
“就以前一直一个人,没想过这些。”简行之得有些艰难,“那那以后我不这样了,我多想想你。”
听到这话,秦婉婉愣了愣,倒也没想过简行之能这么回答,她不由得有些无奈。
觉得简行之这个人当真是个祸害,每次都是干了坏事,又让人不忍苛责。
明明一开始就想锤死他,锤到现在居然
居然还会担心他了。
感觉像是养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哈士奇,洋洋得意到处拆迁,最后摇着尾巴回来邀功,又想打死他炖狗肉汤,又觉得
算了,和条狗计较什么呢?
秦婉婉无奈给他包好绷带,自己拿了药去旁边一块石头:“我去上药。”
“哦。”
简行之知道她不方便让他上药,点了点头,莫名有几分失落。
就觉得,这徒弟要是个男的多好,他就也能给她上药了。
他心里有些纠结,秦婉婉在石头后面给自己能够到的地方上好药,但背上的伤口够不着,她左思右想,想了片刻,终于开口:“师父。”
“嗯?”
“我我背上的伤口够不着。”
秦婉婉声音很轻:“你帮帮我,好么?”
简行之闻言,心跳快了一拍。
但他立刻又唾弃自己,医者面前无男女,他要觉得忌讳,才是心里有鬼。
他镇定应了声“好”,抬撕了袖子上一段,绑到眼睛上,起身到了石头后面。
“你别担心,”他感知着秦婉婉的位置走过去,单膝半跪在秦婉婉身前,“我看不见的。”
“哦。”秦婉婉一贯放心简行之,知道他心无杂念,便脱了衣服,转过身去,裸着背在简行之面前。
“药在你左边。”
秦婉婉提醒,简行之抓了药瓶,秦婉婉又指挥:“第一道伤口在肩下三寸。”
简行之应声,抬沾药落在秦婉婉背上。
他看不见东西,一切都靠感知,触觉便异常敏锐起来。
指落在姑娘背上,他才发现,这人的骨头同他不一样,更精致巧;皮肤也同他不一样,嫩如玉脂,华似绸缎。哪怕他这么捶打锻炼她,她似乎都没有练出剑修那一身硬邦邦的躯体。
她好似很软?
简行之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上忍不住一个哆嗦。
秦婉婉茫然:“师父?”
“没没事。”
简行之结巴:“下个伤口呢?”
“这个伤口左边一寸。”
秦婉婉继续指挥,简行之不敢再开口。
杂念一生,便难祛除,半路停下来,又显得刻意尴尬。
周边熔浆咕噜咕噜冒着泡,温度炙热得让人觉得有几分难堪。
好像是媚骨虫又发作了。
简行之思考着,脑子里颇为僵硬,他回顾所有可能。
还是识海不稳,造成了心魔变异?
他左思右想,指尖沾着药划过秦婉婉的背。
他的指尖带着茧子,这么轻轻一划一撩,秦婉婉忍不住激灵了一下。
简行之慌忙出声:“我弄疼你了?”
“没。”
秦婉婉着急开口,对自己方才那片刻突来的感觉有些慌乱:“我我就突然有点热。”
“哦。”
简行之点头,安心不少,哑着声赞同:“的确热了一点。”
两人都不敢话,简行之觉得这种场合有些太难熬。
是媚骨虫发作了,他肯定。
他咽了咽口水,把最后的伤口涂完,抬给秦婉婉包扎。
绷带环过她身前,好似抱着她一般,又绕过她身后,来回几次后,简行之替她打好结,拉好衣服,听见秦婉婉在他面前窸窸窣窣系腰带,他终于按耐不住:“北城。”
“你穿好了吗?”
“穿好了。”
秦婉婉跪在他前面系好腰带,简行之听到这话,放心取下眼带,一面取一面有些拘谨问她,“你你能不能给我点血?”
“嗯?”秦婉婉动作顿住,有些茫然。
简行之听她反问,心跳得颇快,慌忙无措:“我我好像媚骨虫犯了。”
这个话题有点尴尬了。
秦婉婉不敢回头,但又放心下来,原来是媚骨虫,她可能也是媚骨虫影响。
她系好腰带,点头,抬拉过头发,露出纤长的脖颈:“你要多少?”
简行之也不知道,理论是一个月一滴血,但现在一个月都没到,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多少血。
他上前去,扶住秦婉婉的肩:“我我试试。”
着,他凑到秦婉婉颈边,轻轻一吹,秦婉婉白皙的脖颈上便似乎是被利刃割开一般有了一个口子。
血珠冒出来,简行之心慌得有些抖,他觉得得找点话题,左思右想,急中生智:“你你疼吗?”
秦婉婉:“”
“师父,”秦婉婉认真提醒,“这点伤口和断骨头比起来,一点都不疼。”
着,秦婉婉想把这个似乎走向有些奇怪的气氛扳回来,坦坦荡荡:“你喝吧。”
简行之受秦婉婉这一腔正气感染,点头,将唇凑了过去。
他先是舔舐血珠,血腥味却感觉这血珠似乎没有太大效果,他便多喝了几口,心里拼命念经,试图重新当好一个好师父。
只是心经难敌心欲,也不知道怎么,他的不自觉滑到秦婉婉臂上,秦婉婉终于感觉到气氛不对头了。
她有些害怕,又有那么点不出的
就类似于单身久了看只狗都眉清目秀的诡异感。
简行之肯定是不会多想的正人君子,要多想什么,一定是她太轻浮。
为了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秦婉婉决定点什么,她要聊点重要一点的话题,吸引两个人的注意力,把这事儿不要那么尴尬的混过去。
她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件大事!
“师父。”
“嗯?”
“我感觉我好想知道我识海里那个影子是谁了。”
“嗯?”简行之思维终于清醒的一些,他哑声:“谁?”
“谢孤棠。”
秦婉婉肯定开口,简行之动作一僵。
顷刻间,什么旖旎都消失殆尽,秦婉婉的血好似是生效了,他什么奇怪的情绪都没有了。
他就呆呆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就是这一刻,系统“叮”的一声响,伴随着“叮叮当当”积分到账的声音和欢快的鼓掌声,系统激动的通报声想起来:
节庆大酬宾!节庆大大酬宾!系统帮您参与总部大抽奖,获得500积分,恭喜宿主!您中奖了!
中中奖了吗?
简行之茫然想着,这这到底是什么节啊?顾北城抽中了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