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可……可我……一想到您,我就……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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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阶梯后是一片平地,而那片平地上面又是一排排密密麻麻但排列有序的墓碑。

    赵扶生看着这一幕显然也有些意外,看着这片墓碑,目光恍然,“我去年来的时候这里才刚修,没想到今年一来,里面还住了人。”

    许淮林听出她的意思,眼前这些墓碑,都是在短短一年建成的。原来,一年里有这么多家庭经历了悲欢离合。

    当许淮林缓过神来时,转过头便看见赵扶生走到前面墓地的过道上,视线经过每一排,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下一秒就见赵扶生走进其中一排,身影进入比人还高的墓碑后面,消失了踪影。

    许淮林连忙跟了上去,走到赵扶生消失的那一排就见到赵扶生正弯腰准备拖地上的烧纸炉。

    “你要抬去哪一排?”许淮林走上前,将中的菊花盆栽递给赵扶生。

    赵扶生没有接,她的一只已经碰到了那烧纸炉上,用抬了抬,里面烧的纸钱的灰并不多,连炉子的一半都没覆盖到,“不是很重,我一个人可以拖过去的。”

    许淮林叹了口气,将菊花盆栽和上的袋子都放到一边,另一只空闲的放到烧纸炉的另一边把处,抬眼对赵扶生道:“我们一起抬。”

    语气很坚定,但赵扶生回避着他的视线,“行吧。”

    两人一人一只各提着烧纸炉的一边把,一前一后的走出那一排墓地。

    赵扶生回到阶梯最高处香炉的旁边,对着右边最后一排的墓碑道:“走这边。”

    许淮林看着这一块区域的墓碑就知道这是这陵园公墓里面最高的配置,前后墓碑的位置可比他刚刚进去的一排只有地上那一块的长方形碑的距离宽阔多了。

    两人并排走了进去,因为两个墓碑中间种着叶子为针状的树,许淮林走在前一排墓碑背后的那一边,每一次走过两个墓碑的中间都会被树枝挂到脸。

    他知道赵扶生是擦着别人墓碑下方的台阶走着,他选择了低着头。

    他们走了很远,看来墓碑的所在地很深。

    “就放到这吧。”赵扶生淡淡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许淮林跟着赵扶生把中的炉子放下,他将中的东西放到旁边的台阶上,抬起头时,就看见墓碑刻的字和一张黑白照片。

    “你去那边等一下我吧,我们刚刚走的那个阶梯旁边有个水管子,洗一下。”赵扶生指着刚刚过来的楼梯对他道。

    许淮林知道她这是想一个人处一会儿了,对着墓碑弯腰一拜,便按着她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又回头瞟了一眼赵扶生面对着的墓碑,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

    顿了顿,转身离开。

    听到耳边的脚步声远到完全消失不见,赵扶生站了一会儿,才一步一步缓慢走上台阶。

    每一步走的都是那么的艰难,那么的克制,就如她这个人,隐忍而内敛。

    赵扶生看着墓碑照片上面那张熟悉的脸,伸轻轻碰了碰,指尖的冰凉让她心里涌出一阵委屈,眼圈一下子红了,眼里浸满了泪水。

    “真奇怪,您都离开的五个年头了,我真的做梦从来没有梦到您,您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啊,”赵扶生着,她不想让其掉落的泪水就这样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语气都带了一丝哽咽。

    “可可我一想到您,我就想哭,我看到别人爸爸陪着女儿走在街上笑笑时。”

    “我我好嫉妒,同时也埋怨着您为什么您不在我的身边,为什么您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明明这么乖我已经很听话了”

    赵扶生边边用纸仔细的擦着墓碑,墓碑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被她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可她脸上泪水汇聚到下巴处大颗粒的垂直落下,眼前一片朦胧。

    视线里香炉的前面摆着一个空的白酒杯,里面掉落了凌乱的树枝。

    她将白色菊花盆,放到了白酒杯旁边。

    她沉默着从放在旁边的袋子里面拿出一张黄纸,对角线折好,然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

    将黄纸点燃后放进燃烧炉里,蹲在一旁默默的折纸一张一张的放进去。

    黄纸果然如那个大妈所很好烧,扔的多了,火势越来越大。

    赵扶生脸上被火烤的发烫,脸上的泪水也被蒸发,燃烧炉里徐徐升起黑色烟雾,随风而动。

    一开始的风往赵扶生的对面而吹,下一秒风打了一个圈,迎面吹来,黑色的烟雾瞬间将她覆盖,眼睛被熏的看不见物,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落下。

    但她却始终没有换一个方向。

    直到将袋子里买的纸钱都燃烧干净,赵扶生最后从袋子里拿出一捆香,从里面抽出了三根,在火里点燃。

    将点燃过后的三根香插进上面的香炉里。

    随后,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心中没有任何求佑护的话,只有平静。

    也许是不敢,担心真的有鬼神之,她那隐秘而沉重的心思不想让他知晓。

    可真的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反而挪不动脚,心里不愿离去。

    她忍着心里的悲凉,不敢看墓碑上的照片,那个曾经在她身边现在却只能看着出现在一张纸片上的人,她只能将视线落到墓碑上赵湛两个字上面。

    又是一阵恍惚,就算今天看到了照片,她没有办法不承认,她记忆早已逐渐不记得他的样子,他的脸在她的记忆里总是带着薄薄的面纱。

    他的名字比他这个人更能让她触动。

    其实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回忆很少很少,她对他更多的是一种执念。

    与其是对父爱的渴求,更不如是渴望一个平凡的正常家庭,一直以来缺少亲情的滋润,她不懂感情,只是害怕患得患失。

    好像是想了很久,才笑着喃喃道:“我有个秘密一直想对你,可你总是不回来,我还一直埋怨你,可你回来了,我看到你和她的亲密,我又不敢了,总觉得会破坏了什么。”

    “可是,一个秘密没有办法出来,时间长了,我也很痛苦,只能想办法去安抚这份痛苦,可痛苦没了,我却有了另一个秘密。”

    “但这个秘密你是知道的吧?”赵扶生在问,却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心里的压抑让她头昏。

    远处阶梯上站着一个少年静静看着远方,他的视线似乎在放空,又似乎在看着某一处。

    以许淮林这个视角是看不见赵扶生所在的位置的,他只能看见黑色的烟雾从某一处墓碑下缓缓升起。

    他的视线驻足许久,一只脚站在横截面很长的台阶上,另一只脚时不时轻点着下面的台阶,好像是在逗弄着什么。

    一只脚不心玩过头了,整个人下了台阶,站稳时,不心看见旁边的夫妻墓。

    他脑海里回想起赵扶生要祭拜的墓,那墓碑上只有一个人,他看到了名字——赵湛。

    他知道这是她的父亲。

    她的母亲在她高中便因病去世了,虽比她的父亲早走几年,可按理,在她父亲死后,应该是要和她的母亲埋在一起。

    就算她将她父亲埋在这里,也应该将她母亲的坟迁过来。

    可没有。

    她是忘了吗?

    就在许淮林想着事情的时候,赵扶生走了出来。

    赵扶生心情很低落,想在脸上咧个假笑都做不到,见许淮林站在阶梯边上发呆,走上前道:“走了。”

    完,在他旁边的水管洗了个,便直接下阶梯,听到声音许淮林这次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不禁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赵扶生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看他,试探的问道:“你想去哪?时间还早,现在才十一点,我们可以去外面吃饭也可以直接回家。”

    原来,她只准备给这一个人上坟祭拜。

    许淮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到她旁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回家吧。”

    “也行,反正你做饭。”赵扶生看着眼前的那颗糖,橘子味的。

    接过后,撕开包装放到嘴里,橘子酸甜的味道让她整个人顺畅起来,嗓子被薰的干涸在此时也有了一丝润意。

    正埋头下阶梯时,头上好像被轻抚了一下,赵扶生奇怪的回头。

    许淮林指上还捻着燃烧后的灰烬,见她看过来,一松,灰便随着风消散,他走到她身边,“刚刚头上有灰。”

    赵扶生下意识碰了碰头发。

    “现在没了。”

    “噢,谢谢。”

    两人并排下着阶梯,赵扶生望着阶梯下方,觉得事物一切都很遥远,很渺,觉得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突然看见迎面走来的一行人,看样子应该是一家人一起来上坟,里面有个青春满满的少年,感觉和许淮林一般大,他们路过她的时候,她听见那少年正在和父母聊着高考的事情。

    她回过头看着许淮林眨了眨眼,似乎想问什么。

    “怎么了?”

    “嗯”赵扶生想了一会儿道:“你想去哪读大学?”

    “大就挺好的。”

    “大?”赵扶生语气陡然拔高,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我查过大是市最好的学校,也是全国双一流大学。”许淮林道。

    “我知道,不过你是要留在市吗?”赵扶生也觉得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努力抑制着不太平和的心情。

    “市的经济发展在全国排列前茅,也是很多大学生愿意趋之若鹜的发展之地。”

    “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赵扶生问道。

    许淮林顿了顿,看着她的视线很深,很直白,但里面的情感却是复杂的,可见她的眼神回避,落下眼眸,失落的情绪瞬间环绕了他整颗心脏,渐渐让他窒息。

    但他这个年纪的骨子里就是有着一股叛逆,她越是这样,他就是想告诉她。

    “当然不只是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你想知道吗?”

    赵扶生这次立即没有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想。”

    着,便继续往阶梯下走。

    原来人真的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生气,许淮林现在就非常生气,是那种无可奈何的生气,没有办法发泄的生气。

    他只能忍气吞声。

    他觉得在这样下去,他性子就要被她磨的没脾气了。

    “赵扶生!”他生气的喊道。

    赵扶生不想理,下阶梯的脚步更加快了。

    “赵扶生!!!”

    “赵扶生!!你别走!!”

    一声比一声大,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到他在喊她,她都能听到耳边的回声了,不少上坟的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她一脸窘迫。

    实在受不了了,回过头跑到许淮林旁边,不耐的看着他:“行了行了,别喊了,都有人都看过来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有一个一定要留在市的原因,你想知道吗?”

    他又一次的问道。

    “想。”赵扶生声音都大了些,语气里的无可奈何让她自己都有些无奈。

    以前那个沉默寡言喜欢害羞的许淮林去哪里了?!

    许淮林听到无奈的她的话,脸上都显出一丝得意。

    下一秒,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神情,郑重的道:“我的原因自始至终就只有这一个,因为你在市,我也想留在市。”

    时间仿佛静止了,赵扶生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想,嘴角动了动始终没话。

    许淮林好似也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也没再话,只沉默的跟着她下阶梯。

    在快要出陵园前,赵扶生问了句:“如果没有我,你想去哪里读大学?”

    许淮林当时想也没想,果断道:“离市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么?

    赵扶生在心里反复想着。

    两人回到车里,赵扶生没让走,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可能是觉得无聊,许淮林突然转过头问道:“你时候有没有想过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比如当一个太空人世界冠军之类的。”

    “你是不是果冻广告看多了。”赵扶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就连司刘也瞟了眼后视镜,嘴角抽动。

    “我是认真的,我以前还想当超人呢。”

    “超人?”赵扶生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我以前还挺想当医生的,治病救人多厉害啊。”

    着,赵扶生突然看向了窗外,一辆黑色的宾利从他们的车旁驶过,车窗半开,里面的人映入她的眼底。

    赵扶生这车是防窥的窗户,他们显然是看不见她的。

    见那辆黑色的车停在了陵园前,赵扶生这才对刘道:“走吧。”

    许淮林侧过头和赵扶生又聊了几句话,不露声色的回头看了眼。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