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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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驷愣在原地。

    drren看着他的脸色:“隋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在他看来,想要邀请喻堂入职,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按照资料,喻堂就职的是个挂靠在经纪公司下的工作室,只和工作室签了份劳务合同。

    和正式的劳动合同不一样,对工作室来,劳务合同除了工资报酬,几乎不用履行其他义务,保险、奖金、福利待遇,任何一样都不需要提供。

    另一方面,在法律上,这类合同也根本不存在行政隶属关系。

    换句话,喻堂原本就不能算是隋驷的员工。只要喻堂想走,即使隋驷要强行留人,也根本不可能留得住。

    在之前的合作里,他们原本想直接支付违约金把人带走,是喻堂一再坚持,希望能促成代言的合作,离职的事也要征求隋驷的意见。

    为了尊重喻堂的意愿,他才会来额外通知隋驷一声。

    drren轻咳一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隋驷:“隋先生?”

    隋驷回神,勉强露出笑容:“我知道了。”

    “工作室这边还有些有些需要交接的工作。”

    隋驷:“我替喻堂向贵公司表示感谢。”

    “我替他表示感谢。”隋驷攥了攥拳,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能听见砰砰的激烈心跳声,“但是”

    drren疑惑:“但是什么?”

    隋驷喉咙动了动。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该为喻堂高兴。

    他不知道喻堂什么时候多出来了这些本事,对方又是不是看走了眼但不论如何,能被这个体量的财团看中,对喻堂来,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对方要是真看走了眼呢?

    喻堂一直跟在他身边,他知道喻堂的学历背景,更何况现在喻堂还生了病,即使硬撑着入职,也不定会出问题。

    他是对喻堂负责。这种级别和体量的财团,以喻堂现在的精神状态,一旦在工作中出了严重问题,连隋家都帮不上半点忙

    “隋先生是想。”

    在他身后,聂驰忽然出声:“但是以现在的情形,可能不方便给出公开声明。”

    聂驰走过来,递给drren一份早准备好的文件:“几周前,工作室就明确签署了终止劳务合同的文件,事实上,喻先生现在已经是自由人身份了。”

    隋驷险些没能压得住错愕,他猛地转身,难以置信盯住聂驰。

    “至于喻先生和隋先生的婚姻关系,也只是合约内彼此配合,没有婚姻事实。”聂驰,“等到合约期满,会自动解除。”

    “这个不用。”

    drren忍不住笑了:“我们是不干涉同事的私人问题的。”

    术业有专攻,drren不很了解娱乐圈的潜规则,但最近因为品牌推广大使的事,也多多少少知道些,挑出来个隐约记得的名词:“不能给出公开声明,是为了公众舆论?”

    “隋先生的合同到期,即将和公司解约,正式成立个人工作室。”聂驰。

    “明白了。”drren点点头,“和喻先生终止合同,一旦公开,可能会造成工作室的公信力降低。”

    隋驷一言不发站着,身上发僵,脸上却几乎已经发烫。

    drren这句话或许只是无心,可这样出来,却依然叫他芒刺在背。

    他甚至没法否认这句话。

    整个工作室忙活了一早上,放低姿态求了一整圈,听喻特助不参与这次的洽谈,居然没有一方愿意冒风险提供帮助。

    隋驷不知道,原来不和圈子里的人应酬来往,不联络人脉、交换利益,居然会被孤立到这个地步。

    “这没关系,和你们不一样,我们不需要事事都开发布会和全世界汇报。”

    drren不在意这些,他开了个玩笑,打开那份文件,从头至尾仔细查看过一遍,确认了隋驷本人的签名:“合作愉快,隋先生。”

    隋驷脸色极难看,他恍了下神,抬头问:“什么?”

    “品牌推广大使的合作,您不记得了吗?”

    drren笑了笑,很和气地侧过身,让开会议室的门:“请进。正事谈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聊聊这件事了。”

    -

    洽谈比预料中进行的顺利得多。

    像是对这次品牌推广的合作根本不甚在意,drren只随意和聂驰聊了几句,公事公办地问了几个问题,就给出了合作的初步意向书。

    他显然更关心喻堂的事,送两人出会议室时,还特意问隋驷:“喻先生什么时候能来入职?”

    隋驷看着那份初步意向书。

    他根本不想再谈这件事,可要想促成合作,和对方交恶显然是不合适的。

    “谢谢您的关心。”

    隋驷定了定神,勉强提起一口气,和他客气:“等我这边等工作室的事务交接好。”

    隋驷低声:“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不急。”

    drren很和善,他已经拿到了喻堂的离职确认,变得格外好话:“工作室的工作很辛苦,如果喻先生需要一段时间休息调整,我们也有耐心等。”

    隋驷肩膀僵了下,他不出更多的话,只应付着随意点了点头。

    drren和聂驰握了握,送两人出门。

    一离开会议室,隋驷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下来。

    他像是叫怒气彻底填满了,神色冰冷得吓人,眼底隐隐透出血丝。

    隋驷指捏得青白,死死攥着那份意向书,一言不发,快步进了电梯。

    聂驰跟在他身后,和隋驷一起回到空中停车场,替他拉开车门。

    隋驷径直走向驾驶室,寒声:“我自己回去。”

    聂驰伸拦住他。

    隋驷停下脚步。

    “你要干什么?!”他快气疯了,咬着牙关,神色狰狞得像是头濒临爆发的困兽,“让开!也要我给你一份开除声明吗?!”

    “我是隋家雇来的,如果有权利,你早就会开除我了。”

    聂驰:“隋先生,你的情绪我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隋驷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理解什么?理解你特意把开除喻堂的文件都一起带出来,紧赶慢赶替我把他让出去?你究竟是什么居心?你——”

    “隋先生。”聂驰问,“不是您,要尽快设法让喻先生离开吗?”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平静,却当头泼了隋驷狠狠一盆冰水。

    隋驷晃了晃,怒气像是忽然漏光了,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

    “您只注意到了我拿来的文件。”

    聂驰:“您留意drren里的那份文件了吗?”

    隋驷心乱如麻,他嗓子哑下来,虚声问:“什么?”

    聂驰抬,示意隋驷坐去副驾驶的位置。他绕了半个圈,替隋驷关上车门,自己坐回驾驶位。

    “drren的那份文件,用了牛皮纸袋火漆封,背面印着lg。”聂驰,“是齐星文工作室对外投标的专用文件袋。”

    隋驷微微一震。

    他原以为已经没什么事值得他愕然,听见聂驰的话,却还是苍白着脸色,匪夷所思侧过头。

    齐星文是对家经纪公司的台柱子。

    两个人合作过不止一次,齐星文和他年纪相仿,都拿过影帝,却因为经济公司的业务能力一般,资源不如他,人气也差出一截,每次合作咖位都被他生生压过一头。

    一来二去,两家的粉丝关系越来越恶化,闹得势不两立,稍有点火星就能激起一场难以控制的大战。

    这次的推广合作,如果w&p;p;p放弃了他,邀约落到齐星文里

    对方绝不可能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大好会。

    “我是在履行我的职务,作为受雇的职业经理人,尽量保住您的商业价值。”聂驰,“您没有留意到,在我们提供了喻特助的解约文件以后,drren才允许我们进会议室,进行这次合作的洽谈吗?”

    隋驷半个字也不出。

    他靠在椅背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噎得他喘不上气。

    “我们拿到的只是意向书。”

    聂驰发动汽车:“您应当学会自己评估,对w&p;p;p来,您怎么做才能拿到正式签约的合同。”

    隋驷颓然闭上眼睛。

    聂驰多少给他留了些面子,并没把话彻底透。

    可他毕竟不是真的一点儿脑子也没有。

    是因为喻堂。

    w&p;p;p正在洽谈的合作方不止他一个,因为喻堂,才优先给了他意向书。

    如果喻堂入职w&p;p;p的事受阻,这份意向书随时可能被收回去,换成齐星文,或是随便其他别的什么人。

    喻堂签的那份劳务合同,根本没有一点约束性效力,喻堂要走,随时都可以走。

    他里根本没有底牌,没有任何条件和资格要求喻堂留下。甚至为了这份合同能够顺利达成,还要设法保证喻堂入职w&p;p;p的过程不出任何差错和意外。

    隋驷忽然精疲力竭,他靠在椅背上,头疼得厉害。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喻堂明明一直跟在他身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他完全不熟悉的另一个人?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喻堂?

    是drren口中那个精明能干、才华出众的年轻人,还是夜里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仿佛没有生命的那道苍白影子?

    隋驷用力闭了闭眼睛。

    不论哪个才是真正的喻堂现在都不重要了。

    要促成这场合作,他必须设法让喻堂尽快好起来,变回——哪怕是尽可能的变回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样子。

    “停车。”

    隋驷低声:“我下车有件事,你帮我回一趟隋家。”

    聂驰依言放缓车速:“您要取什么东西吗?”

    “我收藏的那些表,在我房间的保险箱里。”

    隋驷:“最贵的那一块陀飞轮,帮我包好,送去我家。”

    “您亲自设计定制的那块?”工作室没人不知道这件事,聂驰也听过,“不是要送给柯先生做求婚礼物吗?”

    隋驷看着窗外:“铭不喜欢表”

    聂驰问:“喻先生喜欢?”

    “我喜欢。”隋驷,“我喜欢,所以他会喜欢。”

    聂驰没再问,联系了工作室派车来接隋驷。

    隋驷攥得发僵的一点点松开,慢慢握了两下,垂在身侧。

    要靠喻堂的关系才能拿下w&p;p;p的合作,对他来,几乎是把他一直以来的骄傲碾碎,扔在地上任意践踏。

    这种强烈的、难以启齿的羞耻感,甚至远远超过了没能拿到这份合作,眼睁睁看着w&p;p;p另选他人。

    可偏偏在这个节点上。

    再往前一年,他也能不控制着脾气,摔了合同转身走人。可和隋家的三年之约即将到期,容不得他有一点意气用事。

    如果再不尽快拿到一张足够有力的底牌,隋驷就再没有办法阻止隋家针对柯铭,一旦齐星文那边再雪上加霜,状况只会更糟。

    为了他们两个为了柯铭。

    柯铭对他过,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没有亲人,没有倚仗,没有退路。柯铭孤儿院里没有半分温情可言,只有被逼着去争、去抢,拼命拿到资源才能活下来。

    柯铭告诉他,时候他去孤儿院做义工,随给出去的那些糖,都被别人吃光了,柯铭一颗也没能尝到。

    每次想起这些事,隋驷就心疼得厉害。

    喻堂只见过现在风光无限的柯铭,他一定想象不出,过去的那些年里,柯铭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不能再让柯铭回去过那样的日子。

    “我知道要怎么让喻堂好起来。”隋驷,“我会保证他按时入职w&p;p;p。”

    “对方给的期限并不急。”

    聂驰提醒:“喻特助现在的情况,强行让他进行正常的工作生活,长期来看只会适得其反。”

    “我知道。”隋驷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我没有时间了。”

    隋驷摸出支烟:“我会一直关注他的状态,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聂驰只点到即止,不再多。他抱着臂,看着隋驷倚在座椅靠背上,点了几次烟。

    “我知道怎么样他会高兴。”隋驷,“他没有喜欢的东西,我喜欢什么,他就跟着喜欢什么,我想要什么,他就会去做,他一直看着我”

    隋驷一口气下来,他捏着那支烟,看着明灭的红丝。

    这是他最后的倚仗了。

    这些年来,隋驷一直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喻堂也从没打算来困扰他,可喻堂其实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有多明显。

    隋驷狠狠抽了口烟,一口气呼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喻堂喜欢他喜欢的要命,视线永远只追在他身上,为了他什么都能做。

    他知道,喻堂没了他就活不下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