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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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微博刚发出来的时候,因为实在太过离谱,下面转眼就被群嘲挤得满满当当。

    粉丝还没来得及话,对家和黑粉先看不下去,跑过来占满了评论区。

    “这谁买的营销号,大家都在黑,能不能黑得敬业点?”

    “这种一眼看得出的假料就不用爆了,他们家趁澄清,亮真工资条反转打脸洗白一条龙,收割一波好感,不是帮倒忙嘛。”

    “p图能不能走点心,月工资34963,奖金栏直接没有?刚入行的助理也能拿这个数了,编黑料没问题,好歹有点常识行不行?”

    “是三万多吧?起码把数点位置p对了,我们也能拿来当证据这怎么冲?谴责隋驷工作室大白天公然做梦,当代奴隶主种植园,喻特助你要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黑粉们原本热情正高,被这条假到离奇的微博一添乱,纷纷没了兴致,怏怏收,等着隋驷的工作室给出官方澄清。

    一个时后,隋驷工作室的官方微博没有任何动作。

    像是完全没发现上的风波,官微甚至没有上线记录,最近的一条微博,依然是最近一条有关录制新综艺的行程宣传。

    过了两个时,工作室依然没有回复。

    第三个时,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流量渐渐上涨,有关这条微博的搜索次数飞速攀升,停在了热搜的第四位。

    粉丝再也沉不住气,私信和评论挤爆了工作室的后台,看着毫无动静的工作室官微,终于从心底里生出格外不祥的预感。

    隋驷的工作室一向反应沉稳利落,从来都在第一时刻应对舆论风波,这次为什么忽然严重失格到这个地步?

    喻特助究竟出了什么事?

    明明只要放出真实的工资,就能轻松反转这种低级黑料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张澄清声明放出来?

    隋驷的工作室已经乱成了一团。

    公关部的部长跳槽,带走了一批得力的员工。现在工作室没有人能做舆论方面的完善应对,新的部长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只好临时外包给了一家负责公关的专业团队。

    在得到了工作室的明确答复后,对面团队的负责人沉默几分钟,干脆利落地下了线。

    再打电话过去,对面已经拒绝接听,一次性支付了取消全部合作的违约补偿款。

    “怎么回事?!”隋驷接到聂驰的视频电话,满腔错愕,“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他已经在去往节目组参与录制的路上,如果现在掉头折返,回来处理这件事,又是一笔当头砸下来的天价违约金。

    隋驷想不通,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喻堂这些年居然只拿了这么点钱:“是不是财务部搞错了!你们再去查,查清楚——”

    “隋先生。”聂驰问,“喻特助这些年更换过合同吗?”

    隋驷被他问住,下面的话硬生生梗在喉咙里。

    “我这里显示,喻特助一直都是最初的劳务合同。”

    聂驰:“只有约定的工资报酬,没有保险、福利、公积金,不受最低工资标准约束。”

    聂驰问他:“您清楚喻特助当初签合同时的工资吗?”

    “我怎么清楚?”隋驷咬紧牙关,“是公司那个经纪人签的,我没管过这个,他们自己谈的合同”

    聂驰点了点头,没话。

    隋驷已经看见了热搜,耽误的一宿让舆论彻底发酵,现在有不少人都已经转变态度,开始怀疑起了这张离谱的工资条可能并不是伪造的。

    有几个专门负责鉴定图片的数码博主,特意全面分析了照片,无论是光影、清晰度、字符间隙,还是分析图片代码、逆向追溯历史图层,都没能找到任何一点p图的痕迹。

    热度暂时还没彻底飙上来,反而是因为整件事实在太不合情理。

    哪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张照片是真实的,大部分人也依然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现代法治社会。许多路人依然持保留态度,更倾向于是工作室的财务打错了工资条,或是什么其他流程上的疏漏。

    隋驷的掌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喻堂的确对他过,自己的合同还是当年的那一份,到现在也没有更换过。

    那份合同不存在行政责任,开不出官方的工作证明,没办法保护喻堂不被经纪人用电击的方式恶意针对,也不能让喻堂通过工作签证合法落户。

    他以为这就是极限了。

    隋驷从没想过,喻堂跟着他的这些年,居然真的每个月只拿到了这一点少的可怜的工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隋驷涩声:“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没有想过这件事。经纪人当初没和我提过,喻堂自己也不,我看他不像缺钱的样子,也没细问过”

    屏幕对面,聂驰停下中的工作,抬头看了他一眼。

    隋驷攥着电话,他被聂驰的视线激得脑中嗡鸣:“你不信?!”

    “你也觉得我找借口?!”隋驷厉声质问,他没有谎,声音因为恼怒高了不少,“工作室早就进入正轨了,缺他的那一份工资?我克扣那点工资干什么?他——”

    “您误会了,隋先生。”

    聂驰打断他:“我只是在想,把您刚才那段话作为官方声明发出去,有没有办法平息事态。”

    隋驷微微一震,脸上的血色褪尽。

    他张了张嘴,没能得出话,理智逐渐重新归位。

    不要平息事态。

    喻堂这些年都没能修改合同,没有基础保险和福利,每个月只有三千块钱是因为他这个做老板的不了解具体情况。

    当初不知道,这五年也一直忘了问。

    直到喻堂突然离职,上个月的工资条因为没被及时领走,被人意外发现,他才终于最后一个知道了自己身边特级助理的工资状况。

    哪怕是隋驷,也想得到这种声明发出去,会是什么效果。

    一个普通员工受了这种待遇,被曝光到上,也要引得雇佣方被铺天盖地指责,更不要喻堂这种工作室举足轻重的核心成员。

    隋驷头疼得厉害,他知道这种事一旦敲死,可能造成的负面舆论有多严重,一时也乱了章法:“现在有什么处理方案?”

    “最好的办法是联系喻特助。”聂驰,“看他是不是愿意配合我们,发一个声明解释清楚这件事。”

    等于没。隋驷咬着牙,他不准自己去想在w&p;p;p遇到喻堂时,那张脸上足以把人生生凌迟的陌生疏离:“不可能找别的办法。”

    “承认这些年的工作疏忽,接受一切外界批评监督。”

    聂驰:“这件事只是道德严重缺失,但只要喻先生不追究,就可以判定成不违法。”

    聂驰:“同时,尽快按工作加班时长或工作量重新计算,补偿喻先生这些年应得的工资薪酬。”

    隋驷匪夷所思地盯着他:“你疯了?”

    这么做无异于自打脸,承认这么多年工作室对喻堂的不合理压榨。一旦这件事被彻底定性,至少短期内,他的风评会急剧恶化,没有三五年都缓不过来。

    一直以来,他的一切努力,所有对未来的计划,都会彻底毁在这张要命的工资条上。

    隋驷想不明白,这个高薪聘来的职业经理人,怎么会把这种自杀一样的办法当作备选方案。

    “当众承认,你想没想过会是什么后果?”隋驷嗓子哑得要命,他看着聂驰,“你以为这是你们做生意,道个歉,承认个错误,以后该卖什么接着卖?你知不知道,这个圈子——”

    “明白了。”聂驰点点头,“用你们娱乐圈的方法,给封口费,息事宁人。”

    隋驷张了张嘴,声音消失在喉咙里。

    他像是生吞了颗烧红的炭块,滚热地灼着嗓子,一路向下燎过胸口,强烈的羞耻感几乎把他彻底击垮。

    他不出话,胸口激烈起伏,困兽一样狰狞绝望地站在原地。

    聂驰问:“您准备给喻先生多少钱?”

    隋驷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喻先生签的是劳务合同,如果走官方途径,申请劳动总裁,只要按照同水平基础工资赔付就可以。”

    聂驰:“但如果是封口费,我建议您按照其他工作室给喻先生开除的价格,双倍进行赔付。”

    隋驷听见自己的声音:“其他工作室什么价格?”

    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聂驰上一次提起时,就被他强硬打断了,好像只要不去听,就不用意识到自己究竟弄丢了什么样的会。

    他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个问题会在这种时候又被逼回他面前。

    不允许他不知道答案。

    “基础年薪百万税后,按照下艺人收入提成25%,艺人数目不设上限,提成不设上限。”

    聂驰闲着没事做,随整理过一份记录,随意点开几条:“基础月工资十万税后,艺人收入提成0%,分享工作室%干股,年终一次性分红。”

    “零底薪,按艺人收入50%分成。”

    聂驰补充:“这是家工作室,因为知道付不起喻特助的价格,所以没有报底薪,但允许喻特助只以兼职身份挂靠。只要喻特助能拉来资源,报酬自动对半分成,不设上限。”

    “非工作时间的加班时薪,基本都在统一价,七千元每时。”

    聂驰:“您计算封口费的时候,可以不那么严格,不必把每天二十四时都计算进去。”

    “”隋驷闭着眼睛,低声,“够了。”

    聂驰点点头,没再继续向下。

    隋驷有些脱力,他徒劳地攥了攥双,垂下视线。

    虽然聂驰这一次没再口无遮拦,出更刺人的话,但他其实一样清楚得根本用不着提醒。

    他没有这么多钱赔给喻堂。

    他原本是打算赔给喻堂五百万的,他以为这些总该够了。喻堂没有学历,十几岁就入行,资历浅,人脉薄,本该是圈子里最不起眼的那一群人。

    他以为喻堂被w&p;p;p看中是走了运,或许是正合了那个领导层的眼但现在,喻堂的价值忽然被摊开来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完全措不及。

    更不要他现在连五百万都拿不出。

    工作室停摆,几个部门的部长接连离职,该做的事没人去做,原本签好的合作延误了一大半。勉强参与录制的几档节目,也因为工作室内部严重混乱,不少都没能达到约定的预期效果。

    违约金流水一样赔出去,要支付外包团队的费用,要维持工作室基础开支,这些天上一直有关于他的风言风语,要息事宁人,也是不的一笔支出。

    他里的钱,赔不起喻堂的这些年。

    “我去和铭借。”隋驷低声,“串换一下,能填补上他过,我如果缺钱,就先从他那儿拿。”

    “工作室先不要回应,一切采访都不要接。”

    隋驷:“我会把钱凑够,很快。”

    聂驰问:“如果柯老师不方便借给您钱呢?”

    隋驷皱了皱眉,又焦虑地攥了下拳。

    “不会,我能还上他。”

    隋驷停了一会儿,才又摇摇头:“当初我和喻堂白起家,比这时候更难,不也熬过来了。”

    隋驷:“我以后多接几部戏,综艺也不挑了,什么都能接”

    聂驰没再话。

    隋驷低声:“就这样定了。”

    他没有听见聂驰的回话,也不打算再听,逃一样用力关掉了视频通话。

    事情还有办法解决,他想。

    工作室不回应,正好拿他来录制节目,被迫全封闭切断联系解释。

    喻堂离职的事总是要公开的,大不了就如实承认,工作室的确因为喻堂的离职停摆,所以才没能对外界舆论及时作出回应。

    他的那些粉丝凝聚度都很高,不会轻易脱粉,只要能解释得清楚,稍微拖延一些时间也没关系。

    他去录制节目,正好去找柯铭。

    柯铭对钱看得重,会下意识护着自己的利益隋驷其实已经多少有些察觉。

    但在来的路上,他其实就已经下了决心,不再和柯铭掰扯这件事。

    柯铭一路走得艰难,一个人从孤儿院出来,摸爬滚打拼到现在,对钱和利益看得重一些是自然而然的事。

    不怪柯铭。

    只是和他借一笔钱应急,等把这段熬过去,再还给他就行了。

    隋驷打定了主意,不再胡思乱想。他收敛心神下车,按照工作人员的引导,朝节目的录制间匆匆走了过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