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二次护送
一桌惹事的壮汉们被银块打发走,道简没有料到,郭光更是意外。
“这,就走了?”
壮汉们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毕浮才坐回桌旁,脸上写满失望。
“郭某也没想到,不过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郭光倒满酒杯一饮而尽,紧张的脸色这才有些平复,他看向靠在客栈大门,望向凤昔府的道简,想要叫他回桌共饮,却没出口。
“怎么?还在生我二人没有出的气?”
毕浮接过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浅浅抿了一口。
“不敢,郭某知道,二位不会见死不救,无非是想借探探我的实力罢了。”
毕浮点点头,对郭光的回答,完全是意料之中,他原本就没想掩饰自己的想法,既然郭光如此理智,那么这个人多半不会欺骗他和劳虹。
看着双环胸,依旧望向满是黑色的夜,二人也没了谈话的兴致。
直到陪着笑脸的店二跟在掌柜身后一同返回客栈大堂后,道简才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三位客官,天色已晚,不知是否要住店啊?”
“可以住?不过掌柜啊,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拿起酒壶递出的郭光,见店二殷勤接过后,平淡问道。
“客官请讲。”
“最近凤昔府附近,像今日这般闹事之人,是否变多了,上次离开凤昔府后,还没见过类似的情况。”
“客官是官爷?”
“非也,只是好奇罢了。”
郭光熟练的否认,让掌柜坐实了心中的猜想,一般过路的客人,若是遇到这种劫财的事情,多半会选择离开,要不就辱骂店家几句,谁会没事儿关心这城防治安之类的大事,而凤昔府,官府不管的作风是出了名的。
“的确如公子所言,这一段时间,凤昔府动荡不安,若是为了经商,还是离开这里吧,现在,不合适。”
见掌柜恭敬回答,毕浮眼皮一抬,看向掌柜。
“怎么变成今日这样,之前虽官府并没有直接管理此地,可凤昔府繁荣安定,闻名天下,不该沦落到今日窘境。”
见掌柜连连点头,郭光也抬起目光,好奇地等待对方的话。
“话虽如此,可事实就是这样,官府无为而治,可之前有燕府暗中掌控整个城中治安,而最近,出了一个海涯居的组织,上窜下跳。而之前祸乱全城的天涯阁此类邪教,早已将凤昔府搅的乌烟瘴气,不知走了多少商家,自从听闻燕府也有离城北上的传闻后,整个凤昔府呀,唉”
掌柜完,无奈摇头叹息,脸上写满了惋惜。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速速进城,办完事,回家。”
毕浮看向郭光,对方会意,直接拿出一块碎银,递给掌柜。
“三间房,相邻最好。”
“好嘞,三间上房这就准备,三位可还想再加些菜,算我们客栈送的。”
客栈大堂保住了,没有变成一片狼藉的惨境,这一桌客人,了不得,必须要伺候好。
心中的碎银有些发热,让掌柜更是不停摸索。
“不必了,我们这就上去歇息,快去准备。”
“是。”
掌柜拱后退,带着二快速上楼,前去查看上好的房间。
第二日,道简早早从打坐中醒来,现在他已经凑齐八部口诀,可按照神秘前辈临终前的嘱托,这八部口诀不能全练,因此,道简每次打坐结束起身,总有不尽兴之感,他很好奇八部口诀全修之后,乾诀到底会带来何种变化,只不过,神秘前辈的结果,让他不敢尝试。
吱呀一声,没被敲动的房门被直接推开,毕浮大步进来,神清气爽地坐在房中间的桌旁。
“这段震诀心法果然玄妙,才没练多久,就已能感觉到一丝似有若无的绵劲。”
毕浮仔细观看舒展的右五指,满意地点点头。
“以后的变化会越来越强,只要持续修习下去,以师兄的聪慧,一定能够尽快大成。”
“这可不像你啊,竟然会出言夸我。”
毕浮长长呼出一口气,再次看向面色不变的道简。
“昨日之事,你怎么看,这凤昔府中,是否有什么不测。”
“师兄所虑不错,我虽对凤昔府了解不多,可也知道燕府在凤昔府的实力,经营五代,却也动了离开之意,想来定有他们都压制不住的危。”
道简没有出他和燕漠的关系,既然得知燕漠有离开的想法,更是坚定地要将此事隐藏住。同时,在城中见到馨凝和慕澜的毕浮,一旦得知自己是引发东莱宗覆灭的引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今日就城中了解一下,不行今晚就走,同我一起回水镜镇。”
听出毕浮言语中的担忧,道简摇摇头,此行既然得到了馨震和翟磐的消息,那么他必须找出二人,这里面不仅仅是自己的想法,还有曼儿燃尽生命的最后岁月所留下的心愿,终了这件事,给自己一个结果,了却过往的因果。
“怎么?你还有其他想法?”
“找到掌门和师父,随后北上,找单大人要郭光答应的条件。”
“凤昔府都保不住,这样的朝廷,就算真有什么封赏,也难以落实,镜花水月罢了,水镜镇不缺这些,有你师兄在,虽然少了一些金银,但现在过得已很不错。”
“嗯,到时候有师兄保护掌门和师父,想来一路不会再有差错。”
大开的房门又一个身影进入,正是郭光,他脸颊微肿,仍带倦意。
“好了,咱们动身吧。”
毕浮起身问候郭光几句,便率先下楼。
凤昔府城南大门外,路面脏乱,没一个城门士卒,看城门腐锈的迹象,似乎已许久没关过了。进出城门的行人神色匆忙,脚步没有停留,出城的明显比进城的人要多。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才走了多久。”
郭光重重地夹下马肚,脸上满是痛惜之色,急切率先进城。他身旁的毕浮脸色同样沉重,看来自己早上所料不差,城中定然生乱。
他刚想同道简商量几句,却见道简已驾马入城,沿大道疾奔而去,就连率先入城的郭光闻声,都驻马询问。
“别问那么多,跟上就是。”
毕浮见郭光点头答应,二人赶忙驾马追去。
凤昔府的主道上,店面稀疏,街道破败,行人零零星星,看到疾驰而来的道简如同惊弓之鸟纷纷避开。
“吁!”
已行至城中央的道简勒停马匹,看到大门紧锁的两间铺子,不由得出了一口气,看来布希里他们,是听了自己的建议,选择离开这里了。
道简想到这里,脸色逐渐缓和,听见毕浮和郭光的马蹄声渐渐清晰后,调转马头迎上前去。
见毕浮追来,道简主动出来意,二人便随郭光一起向仍旧开业的海涯居而去。
门牌破旧了许多,道简看着面生的掌柜,同毕浮坐在一旁,任由郭光交涉。
没多久,一位满身铜锈衣衫沾有血迹的脚夫从店后走出,带领道简二人进入了海涯居的地牢。
“掌门和师父怎么会在这里?”毕浮此刻面容狰狞,浑浊恶臭的气味扑鼻,偶有老鼠从脚旁爬过,被毕浮踢飞后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毕浮的怒火无法抑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而道简同样满心疑惑,这里他是第二次来到此地。上一次,他经过这长长的地牢,是为了见左蠡,在这之前他完全不知道阴暗的地牢监狱之中,会关有掌门和翟磐。
能够将此二人关在这里,一般的海涯居武者做不到,就算是左蠡亲自出,以馨震之力,定然不会被留下。
那么,到底是谁人出,将馨震、翟磐二人留下的?
道简握紧中的宝剑,两位恩师就在这城下地牢中,饱受暗无天日的折磨,这让他原本已消散的怨仇,再次汇聚,还有这比他双上的人命更是深重的海涯居。
“这里,在这里。”
鼻音浓厚,吐字不清的郭光用干净的绣帕捂住口鼻,指向偏僻角落中,被黑暗彻底笼罩的地牢铁杆,其上霉菌铁锈已结成坚硬的外壳,似乎久久没人开启,更是没人前来打理。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尖鸣声,铁门缓缓打开。
“掌门,师父?”
嗓音有些颤抖的毕浮,抑不住心中的不安。他缓缓靠近铁牢,身旁的随从举火把跟上,火光蔓延,如同散开的涟漪,照见靠墙两角盘坐的老者。
他们面容憔悴枯槁,如同不言不语的干尸,若非胸口起伏,定会被见者当成死人。
“掌门,师父!”
毕浮跪下身,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爆发而出,他随师兄离开东莱宗,走遍四方,在放弃寻找的念头后,在泾山州内斩杀贼匪来平息心中怒火,随后感念往日的时光,在追随者的拥护下,建立起一座守卫一方流民的山寨,并起名水镜寨。
往昔时光在见到二位老者面容时,用拼尽全力的痛吼爆发而出,只为表达出心中的难言的愤怒。
一位须发皆白,如寒冬枯木的惨白皮肤,只留眉根还有一丝墨色,正是馨震,而他对面并肩盘坐如同枯井水鬼的老者,隐约能看出翟磐的样貌。
二人惨瘦的外表,在无声地诉往日所受的折磨。
须发皆白的两位老者闭合的眼皮轻轻颤动,如同从久远的睡梦中被人唤醒。在毕浮左前方,靠墙壁盘腿而坐的老者睁开双眼,火把的光亮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眼前跪泣已不成声的面熟弟子垂头不住的大喊,而站在门外的道简始终平静的面容,嘴角更在这一刻微微颤抖。
“毕浮?”
沙哑细微的嗓音从翟磐口中发出,他昏花的老眼,将模糊的身影缓缓看清,聚焦之后,勉强想起久远的弟子之名,他拼尽全力,抬起左,颤颤巍巍地向前探去。
“在,弟子在,无能弟子来接掌门和师父了。”
冰冷干枯的掌被毕浮轻轻握住,一道浊泪从翟磐的右眼流出,苦尽终会甘来,这些年的屈辱让这位在弟子们的心中极具威严的老者,差点击溃最后的精神。
“后面站的是谁?”
“弟子道简,见过师父。”
“道简?你也来了。看来,我们兄弟二人终于脱困了,差点以为这是梦。”
翟磐的声音越来越,似乎话就已经耗尽了他仅剩不多的力气。
“师父!师父!”
毕浮赶忙上去搀扶,当察觉到翟磐的细微的呼吸后,才将悬着的心放下,转头看向一旁始终不语却微睁双目的馨震,脸上勉强展现出的细微难查的笑容,让毕浮赶忙叫道简和一同进来的人将二位老者心带离地牢。
明亮洁净的屋子内,毕浮和道简服侍馨震和翟磐更衣,接下来几日,一边等待馨凝和慕澜的到来,一边用清粥温养两位老者。
在翟磐慢慢恢复之后,才得知了二人被囚的原因。
那是在得知陶鸿失踪的消息后,馨震和翟磐始终没有得到这位师弟的下落,于是二人商议,主动下山寻找。
在凤昔府期间,得知海涯居的秘密后,没有其他线索的二人,身份意外暴露。
这让他们在凤昔府外陷入苦战,最终不敌被俘。
而这横来的恶战,竟是海涯居内与水镜剑派有仇之人发出的悬赏,他们早早留下赏金,想要取馨震的性命。
而在左蠡知道二人的身份后,悄悄保下二人性命,囚在地牢之中,留作他用。左蠡在时,他们每日的生活尚且过得去,可是因为左蠡的横死,海涯居的变更,地牢的管理越来越混乱,渐渐地,管理他们的人变成了燕漠,而燕漠人不足,更是要忙于处理天涯阁还有海涯居叛徒之事,渐渐疏于管理地牢中的囚徒。
二人早已没了求生的念想,只是在这里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没想到,在最绝望的时候,等来了毕浮和道简。
从两名弟子口中得知了一些往事,也知晓道简离开东莱宗的缘由,在见到道简捧上八方剑的时候,馨震将宝剑推回,并让道简收好。
自家的闺女到底是什么脾气,他比谁都清楚,如此刁蛮,若是他在场,定然会教训一二,可现在回头看来,如同前尘往事,微到毫不介意。
十日后,郭光带领馨凝和慕澜拜见了馨震和翟磐,父女二人相见,难免相拥而泣,馨凝在见到父亲已然苍老到让她只能无奈悲泣抹泪的时候,更是懊悔得昏厥过去。
没有馨震的馨凝,终于见识到了人间种种,饱尝生死离别,悲欢聚散。如今,自己早已成为人妇,颇有沧海桑田之感。
馨震已从道简口中得知了馨凝这些年的事,可已无心力出言训斥,而馨凝始终没有真正地抬眼看过道简一眼,而是向毕浮问起劳虹之事。
天色渐黑,父女、师徒相见,终于在休息前各自回房休息。
而郭光却把道简单独叫开,亲交给他一封单良的亲笔信。这封加急的信,希望道简能够尽早北上。
京城出现变故,需要他回去一趟。
翌日一早,道简独自拜见馨震翟磐二人,留下八部口诀,并将口诀修炼的顺序告之二人,是要垂垂濒死老去,还是修那还童禁法,这些,在道简思考一夜之后,还是将真相告之持八部口诀,双眼燃起生希望的二老。
策马北上,少有休息,有朝廷的令牌,道简昼夜疾驰不停,终于在八天内赶到了京城。
单良助他寻回馨震、翟磐的恩情,必须报答。
京城单府内,宇文崇鬓角微白,几年间好似苍老许多,他站在单良身后,看着风尘仆仆的道简已随意洗漱完毕,就听单良出了信中急召的缘由。
夜江需要他护送离开都城。
“她也到了这一天么?”
道简看向端坐珠帘后,轻轻抚摸腹,面带幸福笑意的夜江,叹息一声。
“是的,她已怀有皇家血脉,若想活命必须离开。而这个孩子,不能知道自己是皇族之后。”
单良神色平静,与信中所言急切之情,相差极大。
“为何要告诉我?”
“因为只有道兄你可以胜任,当然,若路上遭遇不测,她母子的生死,你可以弃之不顾,我不会怪你。”
“送到哪里?”
“半梦在哪,她就去哪。”
“为何要救她二人。”
“无他,只是自保罢了。”
“这样。”
道简没有再多问什么,单良的神情坚定,而书房内案桌之上,却再没有任何文书信函。
“当今圣上他”
“时日无多,太子即位,就在今年。”
“恭喜单大人。”
“没什么好恭喜的,道兄,若有一日,单某落难,不知”
“我必舍生来救。”
“好,多谢道兄,那么劳烦您今日就带她离开都城,再南下一次吧。”
“是!”
道简起身,接过单良准备好的红绸包袱,待身着粗布长裙的夜江带好帷帽,黑纱遮面离开书房后,跟了出去。
“道兄!”
“在!”
听见单良的声音,道简转身恭敬抱拳一礼,等待单良的嘱咐。
“若是此行路上,听闻任何关于我的消息,不可改变计划,护住夜江的安全,就能保住我的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我就不送了。”
单良拱一礼,在宇文崇的保护下,返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