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许复在上房收拾好东西, 把之前写的拜帖拿出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她想了想, 明天还是直接带着有雅卉去见大定知州。没有道理夫君被荆人关了起来, 自家夫人还顾着什么礼仪。
递拜帖?许复自己笑了笑, 只不过陆柯是诈降, 她能确定他的安全, 所以才心谨慎了些。要不然, 她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在大定知州府了。
第二天一早, 大定知州周成正在后院用饭,就有家丁过来陆将军夫人来了。他把酥卷三口并做一口吞了, 赶忙起身去了正厅。这位怎么来了,他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许复坐在正厅喝茶,刚端起来就看见周成急匆匆地进来。
“许复见过周知州。”
“将军夫人多礼了。”周成完,就立着眉毛看着许复,“复儿胆子够大, 自己带着个侍女从矩州就这么跑过来!”
原来, 那周成是许司的门生, 为人清贫又孤傲, 不屑于活动关系, 就被派到大定当知州。
“您先别急。”许复完看了眼周成。周成会意, 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 只留了自己的心腹。
“这是将军临行前让我转交给您的。”许复着把信递到周成手里, “我觉得这一路人多手杂的,还是亲自过来转交比较安全。”
周成跟汤峪一样,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 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这心里一松,面上就带了出来。
许复在一边抿着嘴笑了。她自己师从许太傅,真按照实付排辈的话,这周成是她师侄。她这个师侄,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能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那你们也是胡闹!”周成看着许复道,“你现在住哪儿?”
“悦来客栈。”许复应道,“天字号房,选的最好的。”
“这还差不多。一会儿我派两个会武功的丫头过去守着。”周成完又看着许复,“要不是我夫人回汴梁省亲,真应该叫你留在我这里。”
“哦,对了。”许复着忽然想起来当票,掏出来递给周成,“我昨日晚间一进城门就遇见个偷儿,没办法只能把镯子当了。您回头找个人去赎了吧,银票您受累先垫上,等我回去再给您。”
周成一听还有这一出,眼睛又立了起来。他伸手指了指许复,:“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了,一定是被那陆家子带的。要是没有当铺呢,你怎么办?”
“那就直接找过来呗。”许复毫不在意地道,“实在不行那镯子抵在客栈估计他们也是同意的,只不过就不好赎回来罢了。”
“你……”周成被许复气的一时语塞,“你这孩子真是不知道世道险恶。”
许复笑了笑,却没有话。她怎么能不知道,只不过都已经过来了,也就无所谓了。昨天知道荷包被偷的一瞬间,她的头都有些发昏。站在当铺柜台前的时候,她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才镇定下来,那指甲印儿,到现在都还在呢。
汴梁,泰安帝拿着往宁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总觉得有种违和感。他把陆达叫进来,把玉佩跟信都递给了他。
“你替朕看看,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陆达双手接过来,先是把信看了一遍,又仔细地看了看玉佩。沉思了一会儿,谨慎地开了口。
“皇帝,末将怀疑陆柯是诈降。”
“哦?”泰安帝看了他一眼,“爱卿是哪里看出来的?”
“这信是往宁写的。末将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无从判断。但是这玉佩,末将可是清楚得很。”陆达完,竟然笑了一下,“陆柯这子跟我那儿媳妇感情极好。他成亲后身上的玉佩早就换成了许太傅送他的那一块了。而这一块……”
陆达着,就把玉佩举了起来。
“这是当年他去西夏前,她娘亲特意去万寿寺开过光的,上面是平安竹。我那子几乎很少戴它。若不是您这个是他的玉佩,我冷不丁一看,都认不出来。”陆达完顿了顿,“平安竹,不就是,他平安吗。所以,末将认为陆柯是诈降。”
泰安帝点点头,觉得陆达得有道理。毕竟陆柯也没法给他们写信,唯一能验明正身的玉佩又有这么多门道。他斟酌了一下,略带询问地道:“那朕就不着急答应往宁的事情了?”
“末将以为应先观其变。”
陆达完,心道陆柯这子怕是看许家的兵书真看出了些门道。
泰安帝也觉得陆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往宁生擒,可是西南地形复杂,荆人又凶残狡诈,这仗的事情,谁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泰安帝之前问过丞相并许太傅,两个人都让他静观其变,他总怕把陆柯的命搭进去。听陆达这么一分析,他才算把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晚上,泰安帝招付少成进宫,连着陆达许司一起,分析陆柯此番行动的规划,可惜他们四个人谁也没有想明白陆柯到底是怎么上的山。
许司对着舆图看了许久,倒是隐约觉得自己看出了些门道,毕竟许家前辈的游记,他也是读过的。不过两个将军没话,他也不好开口,毕竟他是一介文臣。
良久,付少成往椅子上一瘫,:“不想了。西南地形复杂,谁知道这子会不会想出什么穿山洞的怪招!”
许司听完这话在一边看了付少成一眼,心道这话得也许没错。
“我集结人马就好了。”付少成完拍了拍陆达的肩膀,“这些日子京郊的兵我也在练。万一有什么事,我就直接带着他们杀到西南去。”
陆达比付少成大了将近十岁,年轻时候又常年驻守凉州,身体很是有一些亏损。所以他这才早早地就把陆柯推了出来。
“多谢。”陆达得诚恳。许司也在一边抱了抱拳,毕竟陆柯也是他女婿。
陆柯他们在天牢过得挺好,真如往宁所,确实吃好喝好。这天晚上,趁着守卫都睡了,陆柯悄悄地一个士兵,他们是怎么掉下来的。
那士兵想了想,:“本来是想往回跑的,但是听到咔的一声脆响,接着脚下一沉,也就掉了下来。”
陆柯没话,仔细地回想着之前看过的游记。
“传我的话下去,后日下山的时候,尽量踩着有大石头的地方。平坦的草地离得远一点,那下面恐怕会有天坑。”
“是。”士兵声地应道。
陆柯自己靠在墙上,想着后日的安排。颂拓托人让那守卫给他传信,初四那天中午,往宁他们会在寨子的院场跳舞。他会让守卫悄悄放他们出来。陆柯他们从天牢下来的同时,他带着人往山上冲。茶垌则混在人群当中制造混乱。
混乱,陆柯用手指敲了敲膝盖。他明天得跟那守卫,要茶垌趁人不备,找那没人的屋子放一把火。再没有比走水更容易让人手忙脚乱的了。
陆柯自从被关了进来,每天都在墙上刻一刀。一天,两天,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陆柯反而比进山的时候更加紧张。三月初四才是真正的仗,成败在此一举。若是他输了,恐怕往宁会恼羞成怒杀了他吧?
陆柯又一次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那天的情形。颂拓的人先杀死其他两个守卫,放他们出来。他们要先悄悄地出了天牢,然后杀死守在门口的人。接着就拿着兵器下山。
兵器。虽然那守卫告诉陆柯,兵器就在天牢里专门的一间牢房放着,可是他总不放心。若是没有趁手的兵器该怎么办?陆柯站起来转了一圈。希望颂拓也能想到这个问题,每个人多带一件。事已至此,陆柯觉得除了跟菩萨求求也没有别的招了。
许复在悦来客栈,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陆柯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有明日一天,后日她就能见到陆柯了吧。
她有多久没见他了。从二月二十九到今日,不过才四天,对于她来,漫长的仿佛过了四十年。每一天,她都无比的想念他。许复列举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等陆柯回来以后,要一桩桩一件件地去做,一个都不落下。
“陆哥哥。”许复嘟囔了一句。
屋内的烛火一跳一跳的,雅卉睡得早,此时已经翻了个身。许复看着她,伸手擦了擦眼角。天都已经蒙蒙亮了,她也得赶紧睡了,得养足精神才好。
这天醒来,陆柯又在墙上划了一道。送饭来的守卫看了他一眼,:“划也没有用。你们皇帝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我们荆王,还在跟他交涉呢,你且在这儿待着吧!”
陆柯看了他一眼,没有话,只是接过早饭,用银簪试了试,就分给了众人。
那守卫瞪了他一眼,了一句黑荆话就走了。
中午的时候,颂拓的人走了上来,脸上还挂着几道血印子。他开了天牢的大门,:“声点,跟我来。”
陆柯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迈出了天牢,那守卫又把其他牢房的门都开。陆柯清点了一下人数,见都齐了,点了点头。
“这边是兵器。”守卫完又开了一间牢房。陆柯不禁皱了皱眉头,这里面如此潮湿,长剑还好一些,长矛恐怕都要钝了。
“先凑合用吧。”守卫道,“这才几天,应该没事的。”
陆柯点点头,拿起剑看了看,还行,能用。他带着人走出天牢,直奔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