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算什么
那天,顾承御几近是踏着似血暮霞跨进了侯府大门。
额上热汗青筋交织,眸如晦墨,脸色一阵铁青一阵灰白,难看至极。
步步疾而压势,快如生风,显然带着怒意而来。
但大步跨进鸳鸯羡后,见到她越渐细瘦的孱弱身骨,和案上苦腥不已的半碗药,他拳头细颤几时,还是忍了想要拽她下来的念头。
极力压住深处怒浪,他缓步走向她,边道:“出去。”
分明是对众丫鬟的,阴鸷目光却是片刻不离的落在她身上。
允今安只看了他一眼就隐隐感觉到了些不安。
只因她入侯府以来,他就甚少起过暴戾之势。
而她,虽恨他惧他,却也不会无知到反复跳横。
自从确认他撤了对言哥儿的时时监视,她就没再和他闹过。
她安分,他自然高兴。
就在今儿晨间,因他的劝她多吃了块糕,他连出门都是笑着走的。
不过大半日,再见他就成了这脸色,她便知道,应该是遇着什么事了。
顾承御走近内阁后,也不急着话,就身形崭崭的站在榻前垂眼盯着她,一动不动,阴寒至极。
那目光实在叫她不适,过了半晌,她试着先打破僵局,问他:“不是近日事忙,今儿、怎么回的这样早。”
“所以,安儿也会盼着为夫早些回来吗?”
他反问的有些措不及防,允今安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顾承御却像是毫不在意她那神色,盯了她几瞬,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再向她欺近半步:
“或者,在安儿心里,可曾把我真正放在眼里,可曾把我当做结发夫君,可曾给你我留过半分余路?”
他字句低沉,到后半句的时候,他拳头突然一紧,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忍了似有若无的哽痛。
允今安顿时意识到了些什么。
但很快她又想,当初并没有人知道她去找过那个半仙,而且,他给了她混乱脉搏的药后怕引火上身,当夜就拿着她的钱远走高飞了。
那等江湖术士,虽有些名气,但也四海为家惯了,突然消失,根本不会有人去在意。
再有就是顾承御找来给她看诊的那个郎中。
之前她有半仙给的药撑着,那郎中并不能准确摸出她的脉象。
未免被察觉而致计划落空,后来的日子,她想方设法的推了所有请脉。
就算流产那日瞒不下去,郎中看出了些什么,肯定也是没有和顾承御多嘴的。
不然,他哪有那么慈悲,这些天了不仅没有任何动静,还应她所求撤了对言哥儿的监视。
就连前几天他身边的人出了公差她也是知道的,去的是荆州,离孔嬷嬷的老家汝阳得有整整三四日的路程。
一伙急着办差,一个得忙着招呼重病孙儿,怎么也不可能碰面。
除了这三个,她再也想不到还有何人会知晓此事。
再依她方才所想,这事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吧?
她抱了几分侥幸。
“顾侯、可是遇着什么不顺心了。”
“事到如今,安儿还是不欲改口叫我一声夫君吗?”
允今安再是一愣。
顾承御却是不再下去了。
就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要做些什么。
“忙了一天,想是累了,我先去给你备衣。”
着,她边跨下床榻,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却立马又被他钳住肩捉了回来。
她后腰就势抵上了榻边绣架,他却犹觉不够,两紧紧钳住她胳膊,如察临渊的目光在她脸上深深描摹几次,然后向她再欺进两步,与那细弱身骨几欲贴近。
盯她看了半晌,顾承御道:“安儿可有什么话要同为夫交待。”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允今安是有几分确认了的。
但又怕他只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有意来套她的话。
或是为着别的事。
毕竟在从前,但凡是他认定了的事,也不管事实如何,不顾她什么,他就要先来一通泄愤。
他现在这反应,实在是和从前行事出入过甚。
允今安掐了掐掌心,没敢接话。
没过多会,顾承御又问:“安儿当真不打算解释了吗?”
“看着我。”
看她渐渐躲了目光,他径自掐住她下颌强势托起:“回答我。”
“你、要什么解释。”
“安儿,果真是有孕三月有余吗?”
闻言,允今安突然脑子一嗡,看向他的眸子骤然锁紧。
顾承御却完全不予她去思考应对的会:“回答我。”
“郎中不就是那样的”
“我不信旁人。”顾承御强势的打断她。
看清她目光猛地惶了一下的那瞬,他两平平摁住她薄肩,徐徐弯下身,带着些压迫之势对上她的眉眼:“此事,安儿必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只信你。”
往她失神怔怔的眉眼看了眼,他再迫三分:“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
“安儿果真不知吗?还是,不想予我知?”
冷如冰渣的声音一落,允今安就猛地打了个寒颤,身子不由自主的想躲。
顾承御钳住她胳膊把她禁锢在身前,饶是知道会伤了他,他指骨间也不肯松缓半分。
目光犹是定定落在她眉眼之处,他缓声问:“安儿可是不知从何起?”
她没接话。
他就继续:“那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莫怕,如实回答就是。”
允今安还是没话。
他就当她默允了。
顾承御问:“近些日,为夫待你可曾有过怠慢?”
“回答我。”
允今安低了头:“不曾。”
“可曾苛待过你心心念念的侄儿?”
“不曾。”
“那在安儿心里,这些日,你我之间究竟算什么?”
“与你而言,我,顾承御又算什么?”
允今安显然怔住。
但见他如今姿态,她也知道不回复,他是不会罢休的。
犹豫了半刻,她细声道:“夫妻。”
“既如此,你我之间可要坦诚相待?”
“诚”
到此处,顾承御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等心里大抵平复些,他又开口:“那安儿能否解释解释,当初日日去往城南究竟所为何事。
三月有余的身孕,为何见了两个月的癸水。
时间为何这样巧,确诊你身怀有孕的日子,正是孔嬷嬷走的第二天。
给你看诊的郎中,为何在你用了堕胎药的第二天就突然再没了踪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