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琼不把天枢当师傅尊敬，言语间没有任何顾忌。

    天枢也不把慕琼当成徒弟，之前跟他起的时候，他差点错当成天枢新看中的姑娘。

    “然后呢？”

    “老头子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慕琼嘴巴里直接出溜出东方不败的口号。

    “虽然你师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那些江湖人不知因为什么，奉你师父为武林盟主，还请他管理整个江湖。”

    慕琼现在最想要的是一盘瓜子，“老头子应该没答应吧？”

    “是啊。”

    连社轻叹一口气，“如果他答应了，或许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后来的事情？”

    慕琼仰头，这时候的剧情发展应该是——

    “后来就是，你师父爱上了一个姑娘。”

    “你师父同她在一起，隐居了半年，他甚至萌生出为那女子抛弃一切，不再回山门的想法。好景不长，那女子突然在某天失踪，他马不停蹄地寻找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在魔宫总坛找到了她。崇奉威胁利用那女子威胁他，让他帮助自己一统江湖，成为武林霸主。”

    “老头子答应了？”

    慕琼思忖着，按照如今老头子的性子，这肯定是表面上答应，暗地里使阴招。

    百年前肯定年轻气盛，做出什么事情谁都不准的。

    “不，他没有答应。”

    连社摇摇头，“就在僵持的时候，你师祖封灵子来了，天枢老祖宗三年未归山门，历练的时期已到，再加上他的事情在江湖上传的风风雨雨，封灵子将那崇奉锁在魔教总坛崖下闭过，把那女子和天枢同时带回了山门。”

    “然后呢？”

    慕琼被连社的起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唉，”连社轻叹一声，“天枢老祖宗是山门千年不遇的旷世奇才，更是当时的守门人封灵的亲传弟子，所有人都讲希望放在他身上，怎么可能容许他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得证大道的机会。更何况——”

    “那女人是真的爱老头子？”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出现的？”

    慕琼总觉得这女子来历不明。

    “那女子倒是个烈性子的。”连社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只可惜，山门绝不允许有人毁掉他们下一代的希望，为了这件事，闭关多年的几位长老甚至也出关了。”

    “山门查出那女子本来就是魔宫派出去迷惑天枢，只是为了引他上钩。”

    “老头子相信了？”

    慕琼寻思着，天枢就算是再迷糊，再为那女人着迷，也不可能一头栽下去连点挣扎都没有。

    连社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慢慢地开口，“我现在还记得，那一天早——”

    山中一向是烟云雾笼，白色的雾气弥漫在整个宗门。

    掌管刑律的长老在起时连敲三声唤金钟。

    唤金钟只有在历代守门人坐化或是得证大道之时敲起，是用来召集弟子的。

    他当时是辈分最的一个弟子，第一次踏进祖殿，就被那种肃穆紧张的气氛所感染，浑身紧绷的站在人群里，看着大殿中央的长老和守山人。

    而当时的天枢，怀里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周身的傲然气势丝毫不比诸位长老弱。

    看到所有人已经聚集在祖殿，守山人封灵子才开口，威严正大的声音浩浩荡荡地回响在大殿里。

    “天枢，你当着所有后辈的面，再把你刚才的话一遍。”

    天枢面色坚定，丝毫不为封灵子的话所动，“我愿意放弃下一代守门人之位，请师父放过浅绿。”

    “跪下！“

    封灵子气怒大喝，甩开右臂，手指着祖殿中央的祖师爷雕像，“你当着祖师爷的面，再一遍！”

    天枢彭得一声跪下，“天枢今日所有一切却是师父给的，今日天枢违抗师命，自知罪过不可赎，任凭师父惩罚。”

    “只求师父放过浅绿。”

    “好！好！”

    封灵子被气得胡子乱颤，“只要你闯过刀山火海，废掉属于山门的功法，我就让你跟这个女人走！”

    在场的所有弟子都震惊了。

    三位长老脸上也露出心痛的表情。

    但毕竟，封灵子是守山人，他们不能驳回封灵子的决定。

    天枢咬了咬牙，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能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颤抖着。

    是极致的压抑痛苦。

    站在他身旁的女子一直没有话，她脸色苍白着，看上去身体虚弱，见到这一幕也不开口劝阻。

    “好！”

    天枢闭了闭眸，膝盖挪了挪，转向封灵子的方向，重重地磕头。

    第一下，就磕出了一道血印子。

    “我无父无母，是师父把我从冰天雪地捡回来，我的命是师傅给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封灵子脸上冰封一样的表情，手却重重握到了一处。

    “碰！”

    第二下，声音更重，在场的所有人看着，心头都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不堪。

    “师父将我带回山上，教我育我，抚养我长大成人。抚养之恩，恩比天高。”

    封灵子的手攥的更紧，整个臂的肌肉都紧绷在一起，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仅仅是他寄予了厚望的徒弟啊！

    却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彭！”

    第三下，天枢头抵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三位长老眼中皆是露出不忍。

    “师父的恩，天枢此生难报。”

    “但师门中还有诸多师弟师侄，山门仍旧后继有人。浅绿为了我，已经失去一切。”

    “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我。”

    “此一别，望师父珍重。”

    完，天枢豁然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祖殿。

    他刚才磕头的地方，流下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三位长老终是忍不住，看向面色冷硬的封灵子。

    “请尊座三思！”

    “请尊座三思！”

    “请尊座三思！”

    弟子们看着天枢头也不回的背影，扑通扑通跪下。

    “不能让师兄离开师门啊！”

    “请尊座三思！饶了师祖。”

    “尊座开恩。”

    封灵子看着眼前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弟子，眸色一冷，对着天枢远去的背影冷喝道，“走出去，你就永远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