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内做慈善的人比比皆是, 但大多都是给灾区或是希望工程捐款。像刘彰益这样经常亲自收养、抚育孤儿的还是少数。所以明兴听到别人讨论的时候，特地留了个心眼。

    唐旭拍了拍薛继，贴在他耳边声道：“这个人是不是需要关注一下？”

    薛继了然：“我给戴钱二发消息问一问，之前也没听他跟我提起过。”

    李佳沐出事后举办了追悼会，唐旭和薛继虽然没跟她有过合作, 但因着刘导以及戴钱二的关系也去参加了。

    但在唐旭的记忆里，他并不记得追悼会上出现过这个所谓的‘养父’。

    直觉告诉唐旭，这个‘养父’也许并不简单。

    拍摄进程进展到中午十二点，校园里飘起了悠扬的下课铃声，场务给大家分发盒饭。

    唐旭前几天被健身教练压在跑步机上摩擦, 据是为了两个月以后的演唱会做准备, 连带着助理明兴也一起监督唐旭的饮食，以防他在锻炼之后又给自己开灶。

    起来明兴也觉得奇怪, 他跟着唐旭他们进组，知道他们拍戏的辛苦之处, 但一两个月折腾下来, 唐旭腰腹那边还是软软的，腹肌怎么都练不出来。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每天薛继都会带着唐旭开灶, 吃饱了就让唐旭枕在自己大腿上，给他揉肚子。

    一边锻炼一边毫无节制地吃，没长胖已经算是不错了。

    盒饭分发完，唐旭拿到的那份, 配菜几乎全是素菜。

    明兴忍着不看他满含控诉的眼神, 抱着自己的盒饭去了一边坐着。

    等他一走, 唐旭就顺理成章地找上薛继，薛继心领神会地将自己碗里的红烧排悉数夹给了他，动作那叫一个娴熟宠溺。

    明兴对他俩在自己背后搞的这些动作毫无察觉，他刚开自己的盒饭，就感觉头顶笼过来一片阴影。

    明兴抬起头，看见一张稚气的脸冲着他笑。

    是剧组里的演员，姜鑫。

    姜鑫现在还没到变声期，声音嫩脆嫩脆的，笑起来有几分腼腆：“哥哥喝水吗？”

    明兴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捧了几瓶矿泉水。

    “谢谢，辛苦啦。”明兴从他怀里抽走一瓶，顺势在他头顶揉了揉，看他接着分发水的背影，觉得自己被太阳暖到了。

    他记得当初听化妆师刘姐过，姜鑫是两年前被人领养的，也就是十岁以前他一直在孤儿院里长大。

    明兴对这个孩子很有好感，大概与他和姜鑫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有关。

    不过当初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孤儿院的，是大哥薛涛。

    思绪发散间，明兴听到导演在呼喊姜鑫的名字。

    这孩分发完矿泉水，听到声音后一回头，就欢快地撒开腿从明兴面前跑了过去。

    明兴的视线跟着他看过去，看到导演边上站了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

    男人长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姜鑫在他面前乖巧地低下头问好：“爸爸。”

    来人正是不久前他们才讨论过的著名制作人，刘彰益。

    唐旭和薛继也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两人面色如常地扒着饭，余光却在悄悄量着刘彰益。

    刘彰益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他将姜鑫一把抱起来，两人亲昵地了会儿话后，刘彰益放开他，和导演边走边交流了几句。

    离得不远，唐旭依稀听见他的是‘曲青青的事怎么样了？’。

    导演微微摇头：“我帮你再留意留意，那孩子是有什么过人的天资？看你一天天催的，我跟你啊，就我认识的那几个，一听是曲青青就都给我拒了，什么台词功底不行，不要。”

    刘彰益笑笑：“那孩子年纪还，台词上是差了点，但胜在有灵气。我这不是想给年轻一辈更多发展前途的机会嘛。”

    话间导演走到唐旭他们面前，出于礼貌，唐旭和薛继同时放下碗筷，起身问好。

    导演朝他俩挥挥手：“没事，你们吃你们的，我就是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刘制作人，刘彰益。”

    唐旭跟薛继并排站着，与刘彰益对视一眼，伸出手和他交握了几秒。

    刘彰益的目光从他俩的脸上略过，笑容和蔼可亲，颇为赞赏道：“你们两个我都有关注，是现在为数不多的有实力又肯努力的年轻人了，不错，继续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只是普通的前辈对后辈的关怀和赞赏，唐旭却觉得面前这人让他浑身都不适应。

    跟两个后辈客套谦虚了几句，刘彰益就转身离开了。

    在他转过身的瞬间，唐旭瞳孔微缩，呼吸急促了一瞬。

    等人走远，唐旭紧挨着薛继，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在刘彰益身上看到什么？”

    薛继表情变了变，反问道：“你看见鬼魂了？”

    “嗯，”唐旭点头应下，接着描述道：“应该是个孩，个子不高，就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的，要不是他刚刚转过去我还没发现。”

    他伸手比划了两下，告诉薛继那个鬼的个子大概只有五十公分高。

    薛继刚刚在给戴钱二回消息，没能留意到这一幕，只能靠唐旭的描述凭空想象。

    唐旭又扒了几口饭，回想着刘彰益刚刚和导演谈话时提到一个‘台词功底不行的曲青青’，脑海里灵光一闪，掏出手机给刘导发了条微信过去。

    他问话问得很有礼貌，让人相信他确实只是过来单纯地问一问，而不是有心机地探消息。

    毕竟娱乐八卦记者最喜闻乐见的就是圈内人在私下里编排议论同行，好让他们借此有料可挖。

    刘导也是了解、信任他的人品，很快就回复道：“是的，你们有过交集？”

    唐旭：“我们正在拍摄公益微电影，刘老师是导演的好友，刚刚聊了几句。”

    跟刘导聊了几句后，唐旭放下手机，慢慢整理起逻辑来。

    刘彰益，著名制作人，平时爱好做慈善，领养过不少孤儿，并且会借把自己的人脉和资源投注在他领养的孩子身上，供其发展。

    李佳沐也是他领养的，并且当年使李佳沐一炮走红的《谜城》，就是刘彰益介绍去的。

    但在那之后，他连自己养女的追悼会都未曾出席，要么是身体抱恙，要么是两人的关系出了问题。

    在刚刚和刘彰益面对面接触过以后，唐旭几乎可以排除第一种可能。

    那就只剩第二种了，李佳沐出事前和刘彰益的关系也许因为某种原因而僵持，甚至是破裂。

    整理完思绪后，他抬起头，准备和薛继交流一番。

    正好，薛继也和戴钱二讨论了，放下手机后一抬眼就很唐旭对上视线，准备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唐旭主动让一步：“你先。”

    因为他们所要商量的事情性质比较严肃，薛继忍住笑意，交代道：“戴钱二那边，进展不大。”

    “而且我问他知不知道刘彰益，看他的答复他应该只知道刘彰益是个有名的制作人，给李佳沐推荐过角色。我告诉他刘彰益是李佳沐的养父的时候他自己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李佳沐一直跟他的都是自己是个孤儿。”

    唐旭接话道：“我要的内容也跟这件事有关。李佳沐当初在刘导的《谜城》里出演女主，是被刘彰益推荐过去的。刘彰益和刘导是朋友，前段时间找过刘导，想推荐一个叫曲青青的新人进《戏衣》，但被刘导拒了。”

    “曲青青”这个名字在薛继嘴边低声过了一遍，平白无故地多了几分动人，“我把名字发给戴钱二，他还在配合警方调查这件事，查一个人应该很方便。”

    李佳沐一案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凶手已经自首，但因为案情仍有很多疑点，所以尚未结案。

    凭借警方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来看，自首的这位与其是凶手，倒不如更像是真凶找来的替罪羊。

    “还有一件事，”薛继伸手过来勾住唐旭的肩，微凉的指尖在他耳垂上轻轻摩挲，“比较邪门和渗人。”

    唐旭偏头看向他，表情露出些疑惑，心还能有什么事比虐杀案和鬼缠身更邪门渗人的。

    薛继凑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仿佛只要唐旭的头再偏一点角度就能亲上。

    然而薛继这个动作只是想给唐旭一点安全感，为了防止他听完之后受到惊吓。

    “这是警方的新发现——十年前，也发生过一起汽车拖擦虐杀案，和李佳沐一案的情况基本吻合。凶手被逮捕时，已经在家中服用农药自尽。”薛继顿了顿，“凶手姓陆，因为幼时遭受过继父的虐待，长大以后也有虐待倾向。警察到达的时候，发现他储物间的衣柜里用衣架吊了几副剥落完整的人/皮，经查证，受害者全是刚满十八岁的女性。”

    唐旭听着，只觉得背上陡然渗出一层冷汗来。

    薛继手顺势下滑，和他十指相扣，“警方决定重新从那起案子调查，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