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里。”千羽提醒道。

    玄鸟回望一眼，跟着他往左侧去，这是条人流较少的路，以妖兽的庞大体型，不太适合在主街行走。

    它不会控制体态，曾想要飞上天空，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力，镇里设下了强力结界。

    在外呼风唤雨的妖兽，到了这里，只能发挥出部分实力。

    “唳。”

    石路旁是流淌的溪水，许愿船顺流而下，各式各样，色彩缤纷，承载着生生学子的期望。

    百川入海，最终流向潇湘镇下方的湖泊里。

    如愿湖。

    “轻舟载期许，流年逐夙愿。”

    居高临下，流泉坠进清澈见底的碧湖中，珊瑚色彩斑斓，圈圈涟漪推动着纸船，逐渐飘向湖中心，最终停泊于嶙峋怪石旁。

    其中之一，有千羽曾写下的愿望，如今尚未完成。

    “折纸如人，有的迷失了方向，停滞不前，有的承载不了风吹，沉入水底，有的放弃了愿望，离开这片湖泊。”

    玄鸟挥舞羽翼，轻拍一下千羽的肩膀，它凝望着远处的草屋，有一道目光正注视这里。

    玄鸟体型巨大，确实惹人注目，可是对方目标明确，且坚定不移，停留在了千羽身上。

    “没事。”

    千羽抬眉，对上了青衣女子的惊讶目光，她不可置信，缓缓移步到溪水旁，想将来人看得更清楚。

    在其中，紧拽着一张褶皱的纸，是还未放出许愿船。

    水榭精巧，半搭在碧色的溪水畔，玉瓦上爬满了藤蔓，花枝参差错落，在晨光下透着嫩绿。

    清露滴坠，化为碎花。

    藤叶色如碧玉，有掌大，遍布在两侧的墙面上，将白墙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暖色的晨光挥洒，清澈的露珠亮闪闪的，晶莹剔透。

    在万千植物中，长满了豆子大的甜果，那是玄鸟的最爱，稍微瞟上一眼，就感到眼花缭乱。

    灵果琳琅满目，俯拾皆是，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勾起食欲。

    “我没有骗你吧。”

    玄鸟重重点头，它感到心满意足，吃得忘乎所以，不知不觉间，身上各处粘满了果汁和碎屑。

    它来自遥远的西方，妖兽的乐园，人类不敢踏足之地，那有天敌无数，同类相食，想要长留的存活下来，十分困难。

    西境绝地，黑夜森林。

    那里常年不见天日，灵果几乎无法生长，即使有块裸露的地皮，倾泻下来几缕阳光，也会被妖族强者占据，想要争抢，需以命相搏。

    玄鸟餐风饮露，艰难度日。

    那里有它畏惧的存在，不可招惹的霸主，由于常受欺负，天性胆，它从不敢独自出外界。

    直到有一天，千羽闯进了森林。

    “唳。”

    青衣女子略被惊吓，她连忙躲到千羽身侧，在她眼中，玄鸟如同洪水猛兽，带着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种类少见的凶兽。

    不知从何而来，与千羽定下什么约定，总而言之，并非善类。

    “没事，它很单纯相比于人，更诚实，更容易相处。”千羽淡然道，嘴角浅笑。

    笑容有些苦涩。

    潇湘镇历史不久，只是天选阁的附属领土，用以招呼远道而来的师生，后来陆续有人花大价钱，买下一块地皮，并定居于此。

    历经二十余年，逐渐拓展至今日规模，这里是不夜的街市，白天晚上都灯火通明，万人空巷。

    黎明时分，以及深夜都有游走的行人和旅客。

    千羽错开了喧闹，他选择走人少的山间路，主街上的叫卖声渐远，人迹愈加稀少。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玄鸟心不在焉，它捧着各色灵果，即使嘴里塞不下，还是不停往里送，甜果相继坠地，如同细雨倾泻。

    果实四处逃窜，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弹跳着，朝山下的方向滚落，最终坠下深渊。

    只是不知道，会砸到哪个倒霉鬼。

    “窥视蒲公英，只要抖一抖，各种答案全都有，作弊长衫，可容纳万物，走过路啊！啊！啊！”

    惨叫连连，自山下传出。

    鬼哭神嚎，恶毒的骂街声，都没能将玄鸟的意识拉回，它双眸闪烁，散发着彩色光芒，宛若灿烂星辰。

    千羽曾经答应过，可以让它衣食无忧，对于大个子的妖兽，没有足够的香甜食物入肚，现实与噩梦，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它已经尝到了甜头。

    石墙矗立，有数丈高。

    玄鸟想挥动羽翼，直接飞跃白墙，却被千羽拦下，逐步向前，能够看到光亮的白芒，自石墙下方射出。

    那是个巨大的破洞，像是被铁拳直接轰开，已然布满青苔，爬满枯藤，显然存在了许久岁月。

    这是千羽的杰作，离开天选阁时的逃生之路。

    向前是喧闹，退后是沉寂。

    墙里热闹非凡，世家子弟熙熙攘攘，摩拳擦掌，都想要一展风采，像极了过往。

    墙外则是深山老林，万籁俱寂，和两个少言寡语的人。

    青衣女子欲言又止，有千言万语藏在心里，可在相视的那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已然倾尽心声。

    “簌簌”

    山涧流泉，花瓣泛红，自桃木上悠悠飘落，混合在松软的泥土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两人一顿，并肩踏过葱茏的灌木。

    绿树成荫，将道围得密不透风，暖光倾斜而下，被茂密的枝叶遮拦，划为了万千碎片。

    花瓣挥洒满地，铺成了路。

    青衣女子闭上眼睛，享受这样的时光。

    “少阁主，您回来了。”

    刚一踏进墙内，千羽就被人叫住，他缓缓抬首，看清了来者的面目，是天选阁的一位楼主。

    罗集，出生情报世家，自就被着重培养，是阁主的左膀右臂。

    他看着千羽长大，也看着他逃跑，这块破墙早该被填补，因他一言，从而保留至今。

    “阁主不在，大可不必拘谨，不过该汇报的事，我不会遗漏半句，少阁主请便。”罗集悠然道。

    对他来，千羽无论长多大，也只是个闹脾气的孩子，不管走多远，终究有回家的一天。

    只是时间问题。

    “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们劳心费神，日夜挂念。”千羽质问道。

    玄鸟上前几步，却卡在了破墙里，它耗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了墙内。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充满硝烟的战场，玄鸟不敢出声，只感到不明觉厉。

    清梦婷婷袅袅，静立一侧。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罗集的派遣出众多下，观察各境的同时，也在注视着千羽的动向。

    “你是阁主的儿子，天选阁的少阁主，保证您的安全，是我应该尽到的责任，不派人将您抓回来，已是念及旧日情分。”罗集淡然开口道。

    “呵十年前就是听了你们的鬼话，才会让那场意外发生，既然他可以被随舍弃，我也不会是个例外。”千羽语气冰冷。

    “那您意欲何为。”

    “问一些事。”

    “三日以后，阁主将从境外归来，他平生不爱谎，定会给个完美的答案，只要你不害怕，不在得到真相之前逃离。”

    争吵声似乎被隐去，不远处的世家子弟一如往常，嬉戏玩闹着，不曾注意到破墙旁。

    两人四目相对，唇枪舌剑，差点就要兵戎相见了。

    “不过出门几年，少阁主难道天真的认为，可以胜我，甚至是与阁主对抗，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罗集正言厉色。

    他转过离开，临行前随绘图。

    黑色纹路绘制成型，飞射而出，撞击在白墙的破洞上，顿时之间，石墙拥有了生命，它奇迹的自我修复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不出片刻，完好如初。

    “唳。”

    玄鸟惊呼，它越加害怕了，黑夜森林里，那个践踏众生的霸主，身上也有这种发光的黑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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