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剑拔驽张
层层叠叠的禁制在韩子墨面前消去, 待他经过后又重新封起。
按理, 虽然岐陵山位置较高, 但以韩子墨的灵力也不至于走的那么慢。林惜时估摸着自己大概在人群中等了十多分钟, 韩子墨的身影才向上移动了一点点。
他低着头,看不清楚面部表情, 慢慢吞吞的向上走着。
简直像是有心事一样。
林惜时百无聊赖的等他一步步向上走,同时用余光偷偷摸摸的量着席朝暮的表情。
自从知晓韩子墨的身影出现后, 席朝暮便一直处于一种莫名的紧张之中。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韩子墨的身影, 摆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拢成了拳形, 就连呼吸也微微急促了起来。
那么紧张干什么?
林惜时嘟哝着,悄悄的戳了一下席朝暮的腰。
席朝暮明显在想事情, 冷不丁的被林惜时戳了一下, 被吓到了。她转过头,略微有些责备的道:“怎么了?”
林惜时皱着眉头看向她,问道:“你从刚才起就一直怪怪的, 韩子墨怎么了吗?”
席朝暮微微叹口气,重新把目光转到韩子墨身上, 喃喃道:“怎么呢, 你还记得我跟你过的那个剪云塔师兄吗?因为他暴起杀人被瞒下之事, 我也退出了剪云塔。”
林惜时点点头,道:“当然记得啊。”
席朝暮继续道:“其实,韩子墨——就是那位师兄。”
林惜时早就通过系统知道了,但她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不可思议道:“不是吧, 真的?!”
席朝暮点点头,道:“其实我也知道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毕竟灵力暴走谁也控制不住,但他和剪云塔的事后态度真的令人寒心。”
林惜时猜测道:“他想杀人灭口?”
席朝暮摇摇头,道:“不至于,韩子墨只是对那祖孙不闻不问,剪云塔才是想灭口的那方,最后被我拦下了。”
林惜时继续追问道:“那证明韩子墨还没有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吧?”
席朝暮神色复杂,解释道:“可他完全可以去帮助一下那对祖孙,可事情发生后他却完全置之不理……”
“算了,或许是我太天真了。”席朝暮忽然叹口气,神色郁郁道:“如果韩子墨是因为有魔教在背后撑腰才这样肆意妄为的话,我还是对魔教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无法认同,也无法信任这个你给我展示的‘温暖’魔教。”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张狂也有可能对此完全不知情就是了。”
怎么呢,林惜时此刻心情很复杂。
她觉得席朝暮完全就是想多了,绕多了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韩子墨心思多缜密的一个人,误杀这件事件肯定被他瞒的死死的。再加上张狂成天到处跑,估计连他去的仙门是剪云塔都不知道。
以林惜时的角度来看,席朝暮也没有必要死死的揪着一个四年前的事情不放,这都快成为心结了都。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人死了就是死了,节哀顺变就好。
全程围观林惜时心理活动的系统忽然出声,感叹道:“你倒是‘豁达’,但原主可不会像你那样想。”
那废话啊,任务描述里面清清楚楚写了“亲自报仇”四个大字。
不过看席朝暮一脸凝重的样子,再想想张狂,林惜时觉得这次主线任务真是难办。
你杀了韩子墨吧,且不过不过的了张狂这一关,这样以命偿命,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不杀吧,主线任务完不成,席朝暮对于魔教的误解也解不开,支线任务也完成不了。
就在林惜时还在无限纠结的时候,韩子墨还是到达了最后一道禁制前。
泛着淡金色的灵力屏障融开一个不大不的缺口,刚好让韩子墨进入。一种老头老太太见他进来,连忙将他围住,各种嘘寒问暖,欢喜的不得了。
“韩啊,”李奶奶慈爱的摸着他的头,道:“瞧瞧这身板,是不是又长高了?”
刘太太也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既然回来了还出去作甚,留下来陪陪我们老人家吧?”
韩子墨站着原地,任由老人们将他团团围住。他叹了口气,对刘太太道:“您是不是把厨房炸了?”
刘太太脸一红,诺诺道:“意外!意外而已!不过你怎么知道了?”
韩子墨面无表情道:“那烟大的,我在山脚都看到了。”
老人们看着年轻力壮的伙子就欢喜,拦着他聊天不让走。林惜时抱着胳膊站着一旁,懒得和老人们挤来挤去。席朝暮也沉默的站着她的身旁,只是一直蹙着眉头。
聊了一会后,众人散开,韩子墨才终于看见远远站着,没有过来的林惜时两人。在看到席朝暮的身影后,他神色猛然一变,避开老人们直直冲了过来。
林惜时还没反应过来,韩子墨便一把推开她。他的力道很大,林惜时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接着,她便目瞪口呆地的看着韩子墨直接拔出了佩剑,直指席朝暮咽喉!
什么情况?!
那佩剑在韩子墨手下好似活过来了一般,修长剑身仿若青蛇游动,蕴藏着无限杀机。
不同于一般佩剑的的莹白或漆黑色,韩子墨的佩剑通体殷红,如染血一般,不详至极,如同被冤魂缠绕般冷气森森。
“你为何出现在此?!”韩子墨怒吼出声,质问道:“有什么目的?!”
席朝暮并未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沉默的看着他。韩子墨步步紧逼,那佩剑已经极为靠近席朝暮的脖颈,他只要稍一用力,席朝暮便会血溅当场,立即死去。
林惜时连忙跑过来,想要插入两人中间,结果被拦下了。
席朝暮与韩子墨两人异口同声:
“惜时,不要过来,很危险!”
“别过来,一边去!”
被拦开的林惜时很无奈,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一副要你死我活的样子?”
一旁的一众老人们也吓坏了,忙过来劝架。
刘太太连声道:“作孽哟,韩你别这么激动,张看这位姑娘受了重伤,才特意带上山来治疗的。”
林爷爷也附和道:“就是啊,有话好好嘛,不要动不动耍剑,怪吓人的。”
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韩子墨被吵得头疼,咬牙切齿道:“你们不懂!她是崖山派的弟子!要带人围剿我们的!!”
老人们更加莫名其妙,李奶奶接了一句:“崖山派怎么了,我家囡囡以前也是崖山派的啊,这不回来帮忙不愿走了吗?”
韩子墨快疯了,解释道:“你孙女是外门弟子!她是内门弟子,权利不一样的!”
依然没人信他,甚至有老人上去拉着他衣袖,担心他真的不心伤到了站在原地的席朝暮。韩子墨被拉拉扯扯,很不耐烦,直接把佩剑扔在地上,大声道:“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放弃!那我私底下和她们谈一下行不行?”
林惜时奇怪道:“私底下?你们能谈些什么?”
韩子墨把剑踢至一旁,晃了晃空无一物的双手,证明自己没有武器了。他没好气的冲席朝暮道:“我知道你还在纠结那件事,今日我们就去个隐蔽的地方好好谈一谈,行了吧?”
席朝暮点点头,道:“好,去哪里?”
韩子墨道:“岐陵山我比你熟,跟我来。”他又指指林惜时,道:“你也一起来吧。”
林惜时不可思议的张大双眼,道:“啥?我也要来吗?”
韩子墨点点头,道:“放心,我没必要杀了你们两个,在山上动用灵力的话教主会发现的。”罢,他头也不回的向偏殿旁的树林走去。
席朝暮一言不发的跟上他,林惜时偷偷摸摸的把他的佩剑捡起来,放到空间锦囊中,急急忙忙的赶在两人后面。
老人们莫名其妙的看着三个年轻人一溜烟就不见了,只好也散了开来,各做各事。
。
两人跟着韩子墨七拐八拐,来到了树林深处。
树木繁密而茂盛,延伸的枝干密密麻麻的遮盖住了天空,就连阳光也无法完全穿透。不知怎的,这种遮光蔽日的树林,总是莫名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韩子墨随便选了块空地,停了下来。见两人跟上了他,他率先开口:
“我的一切行为,张狂都完全不知情,也与魔教毫无干系,完全是我自己所为。”
他特意加重了“自己所为”四字,似乎是担心两人误会的样子。
席朝暮有一瞬的惊讶,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接着,韩子墨转身面向林惜时,一字一句道:“你保证,不会忘记她的救命之恩,也不会背叛她?”
林惜时本来处于看戏状态,冷不丁被韩子墨一问,还没反应过来:“谁?张狂大大吗?”
韩子墨点点头,死死盯着她,道:“对!”
林惜时摸摸鼻子,有些奇怪韩子墨为什么忽然这样问。但疑惑归疑惑,林惜时还是信誓旦旦的回答的:“当然不会!”
废话,不抱紧张狂的大腿,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先是把原主和奶奶从地牢里救出,然后是鬼市的千年大鬼,再是赤蝶双子两次袭击——仔细算下来,张狂巨巨好像已经救了自己四次了。
简直是业界良心!年度最佳外挂啊!
韩子墨似乎还是有点担心,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了。他微微叹口气,道:“行,你能这样就好。”
一旁沉默的席朝暮忽然开口,质问道:“你忽然问惜时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好好解释一下四年前的那场事件呢?”
韩子墨没有理她,依旧面向林惜时。他神色复杂,但还是缓慢却也坚定的道:
“林惜时,我对不起你。”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口气道:
“我就是那个杀了你父母的人。”
实话,林惜时挺惊讶他会直接承认下来,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感觉。但原主的明显还能影响到她,林惜时忽然感觉没来由一震,种种情绪霎时充斥了她的大脑。原本的平和心态被无尽的怨恨,愤懑,以及浓烈的悲伤所替代。
那些情感太过真实,太过刻骨铭心。
身体不受控制,林惜时猛地冲上去,狠狠的拽起了韩子墨的衣领,声音绝望而歇斯底里:
“为什么!!!”
韩子墨任由她拽着,有些喘不上气,艰难道:“并非我有意!当时我练功过猛,走火入魔了。”
席朝暮看着两人的反应,终于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她望着林惜时,忽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酸。
好在原主的情绪只有一瞬,林惜时很快便抢回身体的主导权。她喘了口气,放开韩子墨的衣领。
席朝暮走上前去,将林惜时护在身后,质问道:“韩子墨!你真的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了?!以你的能力与地位,你当时明明可以帮助她们的!”
韩子墨恢复了一开始的面无表情,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当时太害怕了。”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你们大可放心,我很快就会死了。”
席朝暮没有料到他会忽然这样,震惊不已:“为什么?”
韩子墨将视线投向别处,道:“我今天回来,就是决定退出岐陵山魔教。你们最近在调查的绑架弟子事件,我就是赤蝶双子的雇主。”
他叹口气,继续道:“我本来连他们要求的佣金都已经准备好,准备以商船为掩护运到郦谷,没想到你们把弟子全部救走了。如今事情败露,这件事在仙道中闹得沸沸扬扬。我撇清魔教关系,自己去仙道联盟自首的。”
。
三人心事重重的回到主殿广场。
林惜时一直惦记着她的任务。不过好在主线任务虽然完不成了,但因为完成度还算高,所以不用担心惩罚世界的问题。
老人们已经把广场收拾了一番,回到各自的居所去了。偌大的广场上,只有那块巨石依然屹立原地,一副波澜不惊的沉稳姿态。
张狂坐在巨石上。
大量的光线倾泻而下,将她的身影刻画的格外清晰。她如同亘古的神祗屹立于上,神情淡漠,无波无澜,却无端端的让人感到惊艳不已。
见三人走近,她开口道:
“回来了?”
那语气冰冷而压抑,与先前同林惜时对话时的轻松自然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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