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霜姐儿来了。”
陈老夫人招手:“让祖母看看你。”
“祖母安好。”
陈宛霜屈身行礼, 去了她身边。
陈老夫人上下量了她一会, 问道:“最近吃饭不香吗?看起来清减了许多。”
“都挺好的,祖母不用挂念。”陈宛霜弯唇笑了笑。
陈老夫人揉揉孙女的头发, 她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什么场面没有见到过。怎会不知道陈宛霜的疏远。起来,柔姐儿也是蠢笨, 她闹的那档子事, 确实过分了。明眼人一看都能猜出个□□不离十……也怨不得霜姐儿委屈。
但柔姐儿是柳姨娘的女儿, 柳姨娘又是为了她在侯府里做了妾……她不能不帮衬些。
至于霜姐儿,她是正经的侯府嫡出姐……陈老夫人想了一会, 和王氏话:“今年冬天冷的早,给各位姐儿制作的衣物发下去了没有?”
“每人都有了, 两件缎褙, 两身袄裙。”
陈老夫人“嗯”了一声, 又:“霜姐儿穿的素净,给她一套金丝髻头面,我瞧着鹊踏枝的花样就不错。”她又摆手让冬枝去拿收藏的祖母绿,也给了王氏:“这些都镶嵌到冠上去。”
王氏看了一眼祖母绿。绿中带点蓝, 色彩浓郁,阳光一照, 晶莹透亮的。果然是好东西。她道:“玉带胡同里有一家做头面镶嵌最讲究的店,许多达官贵人都去过, 赶明儿我让内院的管事婆子亲自过去。”当真姜是老的辣, 陈老夫人的这一举动, 分明就是捂二房的嘴。而且捂的面子里子都漂亮。让二房知道,她是偏疼陈宛柔,但也重视陈宛霜。
陈老夫人点点头:“你办事妥帖,我是放心的。”
赵氏眼珠一转,脸上溢了笑:“让母亲费心了。”陈宛霜也跟着道谢。
“都是一家子,霜姐儿又是我的亲孙女,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陈老夫人举了举拉着白雪的手,又举了举拉着陈宛霜的手,“只要孩子们高兴,我也就满足了。”
“母亲慈爱。”
赵氏亲自给陈老夫人满上热茶,起了十月十五要去西山的城隍庙烧香拜佛的事情。西山位于固安和永清的交接处,因为地界好,来往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的。
“我有半年没出过侯府大门了,去一趟西山也好,拜拜佛祖。求他保佑咱们家平平安安的。”陈老夫人抿了一口热茶,她近些年吃斋理佛的,对赶去庙宇烧香这件事情更是热衷。好像多跑几趟,佛祖就会领略到她的诚心。
白雪安静的喝茶,并不话。她前世的日子过得不好,潦倒的时候,也喜欢烧香拜佛。要她真的相信这些,也不见得,不过是聊以慰籍罢了。
从留春馆出来后,白雪和陈宛霜结伴而行,去后花园闲逛。
“你看着还是闷闷不乐的。”
白雪问她:“还是放不开吗?”
“也不是全为着陈宛柔。”
陈宛霜目视前方,幽幽地:“昨天下午,我收到了表姐的来信,她快要嫁人了。定的是大舅母那边的亲戚。”
“这不是好事吗?”
白雪微微一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自然不过的现象了。”
陈宛霜转身看她,觉得哪里怪怪的。三姐姐对于男女婚配这件事情看的很开。就像是,怎么呢……经历过又看透了一般。
随后又立即否定了自己,三姐姐仅仅大了她一岁,连及笄礼还没有到呢。
“怎么了?”
白雪见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玩笑道:“我脸上开的一朵花吗?”
“没有。”
陈宛霜“噗呲”一声,笑起来,又表姐的事:“……她不想嫁人。”
“实在不想的话……可以和家人一声,再作另外的商议。”
“你不懂。”
陈宛霜叹了一口气:“她不想嫁人,是因为心里有我哥……”
“二哥?”
白雪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二哥知道她的心意吗?”
陈宛霜摇摇头:“我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的,我母亲看上了文渊阁大学士周暨的嫡长女,准备和祖母商议一番就去提亲的。”
“是周嫦吗?”
“是她。”
陈宛霜叹了一口气:“去年清明节游春的时候,我见过周姐姐,她人很温柔。我哥也见过她,大约是满意的。”
当然满意了,前世的陈容安娶的就是周嫦。白雪想起母亲让她嫁给王濡的事情,一时间便有些惆怅:“姻缘前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那表姐……她嫁给了别人,或许也能过得很好。”
只是,她努力的想为自己活一回,哪怕结局不美好,也甘心了。
“也许吧。”
陈宛霜捡起落在地上的一片枫叶,吹掉泥土,“人长大了其实也不好。忙着出嫁,忙着娶亲。再不能像时候一样无拘无束了。要是大家都一辈子不长大就好了。”
“是啊。”
白雪也颇有感概:“……谁不是呢。起码时候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都可以直接出口。长大了就不一样了,顾虑也多了。”
曾经最期望的长大,反而禁.锢了最基本的自由。需要承担的和不必去做的,明明是两回事,或许就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要极力的扛在肩上。一瞬间便变得身不由己。
一阵北风吹过,树枝被刮弯了腰。
晚上。
景庑苑书房。
陈容与正在练字,吴华过来了。
“主子,您吩咐的事情奴才都查清楚了。三姐淋雨的那个晚上,是夫人提起了她的亲事。夫人和侯爷都感觉表少爷王濡很好,家世、人品配的上三姐。但是三姐不同意,又迟迟不出原因……因此,和夫人别扭了几句。”
“亲事?”
陈容与的声音不自觉的发冷:“夫人要三姐嫁人了?”
“应该是的。”不然,夫人也不会和三姐挑明了去吧……吴华继续:“后来不欢而散,晚膳也没有吃完,三姐就冒雨回去了,夫人也没有留她。”
“三姐有表明她自己的想法吗?”
“没有,只是她自己和表少爷不合适。”吴华又:“奴才也是听了许久也得来的消息,上林苑的丫头、婆子们口风很严,幸亏里面做饭的牛婆子是我干娘。”就这,一开始还不呢。他又跑了一趟,买了熟牛肉和糕点送过去,两杯酒喝下肚,才开了口。
陈容与摆摆手,让吴华退下。他往后,靠在轮椅背上,想这件事情。脸色难看极了,铁青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王濡此人,他算得上熟悉,少年的举人,为人谦和有礼,是一位温润君子。出身也好,户部尚书王宇的嫡长孙。和三妹妹实在是郎才女貌。王家是继母的外家,也不怕他对三妹妹不好。继母的眼光很好,也替三妹妹考虑的周到。
但他就是觉得王濡不配?三妹妹天仙一样的姑娘,凭什么要嫁给王濡?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比王濡强的更多。
陈容与端起茶盏喝茶,又猛然摔在地上,喊吴涛:“你会沏茶吗?我惯常喝的是铁观音,谁让你沏西湖龙井了?”
吴涛就在门口站着,听见书房的响动,腿都吓软了,“世子爷……您上一次不是今年的西湖龙井味道醇正……交待以后就喝它吗?”世子爷都喝过一盏了,怎地第二盏突然发脾气了。他看向旁边的大哥,用嘴型问他:“你和世子爷什么了?”
吴华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他的事情是世子爷让查的。查不出来怪他没本事,无妨。怎么查出来了还发这么大的火?他也没有别的啊,不过是三姐要嫁人了……
对,就是三姐要嫁人了。
吴华脑瓜子被雷劈了一样,灵光了。世子爷面对所有人或者所有事情时,都是淡淡的。唯有三姐不一样,似乎特别的关心和在乎。世子爷也有别的兄弟姐妹,并不曾如此过。
三姐年纪到了,要嫁人不是很正常吗?世子爷为什么……吴华心里冒出来一个苗头,却不敢再往下想了。
陈容与听见吴涛顶嘴,阴测测地:“……这院子里,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您您您。”
吴涛看自家大哥不言不语的发呆,以为他也吓坏了,跑进了书房,“奴才马上给您沏铁观音。”又拿起笤帚和畚箕清理地面。
陈容与又喊吴华:“收拾一下,我们去海棠阁。”
“世子爷,天色太晚了……”
吴华抖抖索索地进了屋,“辰时都要过了,三姐估计都休息了。”他顿了顿:“再则,您和三姐不是嫡亲的兄妹,也过了不必避嫌的年纪,若没有正当的理由……不好见面的。您身份尊贵,也还罢了,但三姐……”他咳嗽一声:“名声要紧啊。”
陈容与眼神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有点寂寞。月色倾泻而下,雾蒙蒙的,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细纱。书房的槅窗是开的,窗下种了几株竹子。一阵风吹过,竹影婆娑。他的身影和竹影交叉了,十分的形单影只。
陈容与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月亮也在看着他。
“世子爷?”
吴华道:“奴才的都是些私心的话,到底要怎样……还得您自己拿主意。”
陈容与轻轻吐了口气,吴华的意思太明显了,他反而迷糊了。三妹妹在他心里是什么……他不想听到三妹妹要嫁人的事情!更不想她嫁给别人!又是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想明白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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