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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圆圆的, 又大又红, 果香十足的, 看着就很吸引人。宣哥儿伸手去拿,搂在了怀里。他在王书娟的怀里转了个身, 把苹果递到她的嘴边。
“母亲,您吃。”
王书娟亲亲他的额头,象征性地咬了一口, “好甜。”
宣哥儿笑眯了眼, 顺着母亲咬的地方心地啃。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众人都看得稀奇,白雪却仔细地瞅了瞅宣哥儿。面色红润,活泼好动, 应该是个很健康的孩子吧。怎地前世得了场天花就早早的夭折了?
廖家不是医学世家吗?一个天花就治不好了?
“宣哥儿,过来姨母这里。”
王氏拍拍手, “让姨母抱抱。”宣哥儿人鬼大,有一股可人疼的劲。
宣哥儿正在吃苹果, 闻言, 停顿了下。看到众人都在看他,也不害怕,抖着胖腿爬下了母亲的双腿, 往王氏的怀里扑。
他下午的时候和王氏玩了好久,很喜欢这个话温柔, 人也香香的姨娘。
王氏抱着他亲了好几口。他笑嘻嘻的, 也不躲。
门外传来丫头的通禀, 是大夫人, 濡公子和婵姐过来给王老夫人请安了。
“进来。”
王老夫人坐姿端正,目光看着宣哥儿,慈祥温厚。
钱氏和儿子,女儿一起挑帘子进了屋。她是听白雪来了王家,晚膳都来不及吃就赶了过来。
“大舅母。”
白雪起身给钱氏行礼。
“好孩子。”
钱氏走快了几步,一把拉住外甥女的手,端详了好一阵儿:“又瘦了,气色也不如原来好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您别担心,我没事。”
大舅母的一叠声地问,白雪都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只能笑着拉了钱氏坐下。
王濡和王明婵分别给王老夫人行了礼。
“都坐下话吧。”王老夫人摆摆手,看着自己的长孙:“你表妹远来是客,赶紧去见见。”
王濡俊眉微皱,脸上的笑隐去了,向白雪拱手:“表妹。”他身穿月牙白直裾,腰间挂着和田墨玉竹节玉佩。一举一动间风雅无双。
白雪起身回了平礼。
王老夫人微微叹气。她和濡哥儿提起让他娶雪姐儿时……濡哥儿想都没有想,直接就拒绝了,他自己当雪姐儿是亲妹妹疼的。她又找来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商量,俩人都濡哥儿的年纪还,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过一段时间兴许就好了。
……还是不行。
钱氏自然也知道儿子的心思,她拉着白雪的手,“你时候的身体不好,都六岁了,还和宣哥儿的个头差不多高。爱跟在你表哥的身后到处玩,他去哪里,你也去哪里。俩人形影不离的,连吃饭都必须在一个桌子上。”
白雪笑了笑,她两世为人,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但是,王濡对她确是很好的。
王明婵见哥哥不吭声,插嘴道:“可不是,哥哥对雪姐姐比对我好多了,又有耐心。”
王濡有些怔神,耳边似乎还响起的白雪在唤他:“濡哥哥,你等等我。雪姐儿走不快。”她人腿短,脸发黄,走几步路都累的直喘气。婵姐儿和她是同年生的,生月却了三个月。但是婵姐儿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那么多。
母亲,雪姐儿命苦,是吃的不好才长不高的。母亲的表情很疼惜,他当时也觉得可怜。
“雪姐儿乖巧,谁不心疼呢。”
钱氏笑起来,“晚上和我住在一起吧,咱们也能话。”她给白雪做了一件大氅,刚好也能试一试。要是不合适了,趁着白雪在,也能恰当的再改一下。
廖氏是个聪明人。她低头喝茶,不该话的时候一句话也不。
“舅母,不必麻烦了,我和母亲住在一起便好。”
白雪想了想,道:“我睡姿不好,恐扰了您休息。”大舅母是王濡的母亲……既然她不想嫁给他,还是尽可能的避免见面的机会吧。
“雪姐儿,大舅母想你想的紧,巴不得你日日在跟前呢。就是扰我也认了。”
钱氏又征询王老夫人的意见:“母亲,您觉得怎么样?”
王老夫人瞄一眼自己的孙子,点了头:“甚好。”她又劝外孙女:“雪姐儿,你大舅母时常的念叨,一心盼着你来呢,多陪陪她吧。”
“这……”
白雪看着大舅母一脸的热切,又有些不忍心。
大舅母是个好人,尤其对她好,简直当成亲生的女儿一般。
宣哥儿正在王氏的怀里吃窝丝糖。苹果太大了,啃起来累的牙疼,他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此时听见众人的话,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我晚上要和姨娘睡。”他和王氏熟悉了,亲昵的很。
“当然好了。”
王氏亲亲他胖乎乎的脸。
王书娟笑起来:“……半夜里不准哭,不然要屁股的。”
“我长大了。”
宣哥儿煞有介事地:“不会哭的。”
众人又笑起来。
白雪想着和母亲住在一起呢,被宣哥儿一掺乎,也不好再开口了。
戊时一过,众人就各自散了。
白雪和钱氏,王明婵、王濡一起去了东跨院——意耀堂。这是大舅和大舅母的住处。
王家的房屋布局和西宁侯府的不同,是典型的北直隶风格,分为东跨院和西跨院。拐角处又砌了院墙,另建跨院。
到了意耀堂门口,王濡和母亲告别。他七岁便分去了外院,有单独的院落,不和父亲母亲住在一起。钱氏却道:“你父亲也在,你拜见过他再走。”
意耀堂是个三进的院落,一路上有丫头、婆子行礼。一行人行至第三进,进了正厅。
“回来了。”
一个中等身材,长相很端正的男人坐在太师椅上,问钱氏:“……可见到雪姐儿了?”他是钱氏的丈夫王中淮,也是王家的嫡长子。三十五岁,在翰林院做侍读学士。人很正派,性格有点迂腐。
钱氏抿嘴一笑:“你看看这是谁?”她拉出了身后的白雪。
“大舅舅安好。”
白雪屈身行礼。
“起来。”
王中淮笑道:“雪姐儿长高了。”
王濡,王明婵也上前给父亲请安。
“雪姐儿来了,你们要好好的招待她,不许怠慢。”妹妹遇人不淑,他也算是看着外甥女长大的。
兄妹俩应“是”,王明婵笑眯眯地:“父亲放心,婵姐儿知道怎么做的。”
几人又了一会儿话,钱氏开始赶人:“雪姐儿累了一天,要早点睡,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妻子难得如此的高兴,王中淮自然不会扫兴。他嘱咐了几句,准备去书房休息。王濡也跟着父亲出了屋子。
王明婵和钱氏撒娇:“母亲,您有了雪姐姐,也不能忘了我……”她搂住白雪的肩膀:“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白雪拍拍她的手:“可以的。”
钱氏手指轻点女儿的额头:“你啊……”她扶着丫头的手去净房洗簌,无奈地:“都要嫁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王明婵脸一红,“我就算嫁人了,也是您的女儿。”
白雪看着表妹和大舅母顶嘴,只觉得有趣。表妹是王家唯一的嫡出孙系的女孩,娇宠万千养大的。上至外祖父、外祖母下至仆从,谁不让着她?所以,性格也格外的天真烂漫。无论话还是做事,都是直来直去的。
……知道有人护着,才会肆无忌惮。
天上的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夜深了。
王氏歇在了坞裕堂隔壁的院子里,是个一进的院落。三间上房,两间耳房,倒也整洁有序。等宣哥儿睡下了,她才去西耳房沐浴,李妈妈和灵儿跟着伺候。
“夫人,李大夫开的方子,老奴让灵儿姑娘取来了。”李妈妈拧了湿帕子,给王氏擦拭后背,问道:“咱们要让廖老夫人看一看吗?”
“取回来了?”
灵儿应“是”,解释道:“李妈妈怕夫人临时有用,特意安排了奴婢回去西宁侯府取的。”
王氏“嗯”了一声,想了想,道:“明天吧,我亲自交给廖老夫人。”她也很想知道,这些年久久不孕,究竟是不是这方子的问题?
第二日。
天还未亮,宣哥儿便醒了。他要去解,哼哼唧唧的……王氏还迷糊着,守在床榻边的乳母牛草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宣哥儿是她奶大的,脾气秉性再了解不过了。
牛草给王氏请了安,挂上一侧的帐子,抱起宣哥儿去了净房。
经过这一插曲后,王氏也清醒了。她让丫头倒了盏熟水过来,喝了半盏后,乳母抱着宣哥儿也回来了。她又喂宣哥儿也喝了些。
“夫人,卯时刚过半,您再睡一会吧。”
灵儿从外间走进来。
王氏没回话,却转头去问宣哥儿:“你还困吗?”
宣哥儿摇摇头。
牛草笑起来:“我们家的少爷一贯是早起的,夫人若是困了,您只管睡。奴婢抱他出去玩。”
“不必。”
王氏让人取了衣衫来,帮宣哥儿一件件穿上,低声和他话:“宣哥儿不困,姨娘也不困了。咱们穿好衣衫出去玩好不好?”
“好。”
宣哥儿的眼神亮晶晶的,和王氏话:“我要看人仗。”
“嗯?”
王氏听不懂,去看一旁的乳母。
牛草笑道:“少爷有一盒木头人,他总是一个人摆弄着玩。”
王氏揉揉宣哥儿柔软的发丝:“姨娘陪着宣哥儿一起玩。”
灵儿站在王氏的身边,心酸难忍。夫人是多么喜欢孩子啊,人又善良温和,老天真是无眼……都廖老夫人是妇科圣手,赶紧让夫人怀上一个孩子吧,侯府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陈老夫人也不会动不动的刁难。
王氏陪宣哥儿玩了一会儿木头人。吃过早膳后,来给王老夫人请安。
廖氏婆媳俩,大房的钱氏领着儿女、以及白雪都到了。
“母亲。”
宣哥儿一夜没有看见王书娟,伸着手要抱。
王书娟接过儿子,亲了两口。问王氏:“二姐,宣哥儿夜里有哭闹吗?”
“没有,他很乖。”
王氏笑着去看宣哥儿:“他很乖。”
王濡喝了一盏热茶后,和母亲话:“我今儿要出府一趟,安定伯吴家的爵爷送来了请帖,邀我去赏梅花。”
钱氏“哦”了一声,刚要答应,却看见白雪在逗宣哥儿玩。她有了主意:“你表妹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左右也是赏梅花。你带她一起过去吧,权当散心了。”
“母亲!”
王濡薄唇一抿。母亲的意图简直是……
“我不……”
白雪的话才开了个头,王老夫人便断了:“我也觉得好,赏梅赏雪都是年轻人做的事,人多了也热闹。”大儿媳此举正合了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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