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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才……是和王家大公子在话吗?”

    左锦儿明知故问, 眼神却不住的瞟向王濡。她身穿粉色水仙散花的袄裙, 乌黑的发丝挽成百合髻, 斜插了一支镶红珊瑚珠的簪子。肤色十分白净。

    陈宛柔“嗯”了一声,想起王濡对她的冷淡, 心里不是滋味。

    “我感觉,他倒是对你的那位继姐挺好的。”

    左锦儿有感而发。她站的位置不大好,也听不清他们几人都了些什么话, 但王濡维护白雪的动作。她可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陈宛柔觉得不对劲, 抬头看了她一眼。左锦儿满脸的羡慕,丝毫不做掩饰。

    突然间就明白了她和自己话的意图。

    陈宛柔的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

    “怎能不好呢?俩人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陈宛柔摘了一朵红梅, 低头轻嗅:“听我嫡母的意思,要把继姐许配给濡表哥呢。”

    “啊?”

    左锦儿张大了嘴巴, 扭头看了看白雪,颇为不屑:“她除了长得好看, 哪里能配的上王濡?虽名义上也是侯府的姐, 但侯府的姐也有差别的,继女终究不如侯府的血脉尊贵……”

    “她有一个好母亲啊。”陈宛柔应和道:“嫡母是濡表哥的嫡亲姑母,眼见着侄子优秀, 好处怎舍不得给了外人……当然要为自己的女儿寻一个好前程了。”她嫁不成王濡,白雪也休想顺顺利利地坐上花轿。

    “我听, 濡表哥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她继续添油加醋, 挑起左锦儿的愤慨:“不过是碍于嫡母是长辈, 反驳不了而已。”只要能毁坏白雪的名义, 她不在乎信口胡言。

    她给左锦儿这些话,自然是有私心的。左锦儿的母亲在燕京城贵妇圈子里是出名的月老。也喜欢给各世家做牵线搭桥的事情。娘亲还曾经拜托她给自己留心一个好归宿呢。

    凡是做月老的人,皆能言善辩。左锦儿的母亲促成了那么多的亲事,定然不是个简单的。左锦儿对王濡有心,而王濡要娶白雪……等着看热闹吧。依左锦儿的心性,回去之后肯定会告诉左夫人。她根本不用出手,利用左锦心母女就能把事情渲染个沸沸扬扬。

    “好自私。”

    果然,左锦儿气的直跺脚,不甘心地问:“白雪的意思呢?”

    “她?”

    陈宛柔冷笑一声:“偷笑还来不及呢。”

    她们俩旁若无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还站了一个人。身穿大红绣牡丹花的长缎褙,雪白色月华裙。杏眼桃腮,风髻雾鬓,戴了一只翡翠滴珠多宝簪。端的是高贵不凡。她是吴文璟的嫡妹吴文桦,生性泼辣,也是吴夫人最的女儿。

    “背地里嚼人家舌根,真恶心。”吴文桦看不上这样的行径,又顾忌人多,不好挑明,转身领着贴身丫头云彩出了梅香筑。

    吴文桦冷哼一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不知道哥哥都是怎么认识的她们?”

    “姐,您还没有和公子话呢?这就要走吗?”云彩不确定的征求主子的意见。

    “我心情不好,改日吧。”

    云彩看了一会儿姐的背影,跑着跟了上去。姐任性,又得夫人和公子的宠爱……应该也不会怪罪的。

    绿梅漂亮极了,一团团的绽放在枝头,在白梅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白雪踮起脚尖闻了闻,粉嫩嘴角微翘:“好香。”

    “是。”

    秋菊笑着点头,姐今天穿了件绿色绣梅花纹的大氅,倒是很应景。她瞧见有别的公子、姐徒手去折梅花,问道:“姐,咱们也折些梅花回去插瓶吧?正好也能给三姑奶奶带几枝。”

    “不用。”

    白雪抿了抿唇。

    吴家的东西……她这一世,连碰都不会碰。

    四周的坏境熟悉又陌生,白雪又想起前世那些无助、痛苦的日子,指甲掐进了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清醒了许多。

    ……都过去了。

    微风吹过,梅香筑下了一场花瓣雨。暄香远溢,沁人心脾,仿佛世外桃源的仙境。

    “陈三姐真是好容貌。”

    坐在王濡身边的青年端着茶盏,遥遥地望着白雪:“你们在一旁话的时候我就留神她了。容颜光鲜明媚,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热情洋溢宛如朝阳。左眼角下方还有颗泪痣,又平添了几许妩媚。”他顿了顿,啧了几声:“濡兄,不瞒你,我也算阅女无数了,这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的气质偏偏冷清,这种极致的对比,反倒是让人欲罢不能。

    他发出“啧啧”声的时候,王濡就开始反感了。又听到他如此肆意的评价雪姐儿,更是俊眉紧皱,强忍着内心的怒气。

    此人是吴文璟的好友林闻威,为人轻浮,是燕京城纨绔子弟的代表。身份却称得上贵重。四王爷朱宸宇的側妃林文愫是他的长姐。林文愫很得四王爷的宠爱,又生了一位聪明伶俐的儿子,地位稳固的很。

    燕京城多的是人精,别的没有把握,听个事情的速度却快极了……水涨船高的,连带着林闻威也没有人敢招惹了。

    “要谁家的姑娘长得好,当属大兴顾家了。”折了一把红梅的少年大步走过来,拱手和王濡、林闻威行礼,道:“方圆十个胡同都是赫赫有名的。”

    他是兵部右侍郎的长子,常铭,年十六。身材高大,身穿深蓝色绣云纹的圆领袍子,长相很英气。

    “你倒是有见识。”

    林闻威笑起来:“顾家出美人,燕京城谁人不晓。”

    几人正着话,吴文璟和陈容与过来了。

    “世子爷。”

    王濡起身拱手。林闻威、常铭也跟着行礼。陈容与是皇帝亲封的侯府接班人,有正经的爵位在身,地位还在百官之上。和他们不一样。

    “……一路走来,梅花盛开的极好。争奇斗艳。”

    陈容与笑了笑:“在下不请自来,还希望爵爷见谅。”

    “世子爷客气。”

    吴文璟笑道:“您能光临吴家,真是蓬荜生辉。我这赏梅宴,办的值了。”

    别的世家公子看到陈容与来了梅香筑,纷纷上前行礼。不熟悉的也想着搭上几句话。能混个脸熟当然更好了。西宁侯府可是燕京城里头一等的勋贵人家,要是巴结上了,好处多的数都数不清。

    陈容与端着盏碗喝茶,神情淡淡的。他看向王濡:“我是突然有了兴致过来的,没想到棂之也在。”

    棂之是王濡的字。熟悉的人也会直接称呼他的字。

    “我也是来赏梅花的。”

    王濡笑的和气:“倒也巧了。”

    吴华听到自家主子言不由衷的话,嘴咧了咧。世子爷外表是云淡风轻的,内心里指不定如何波涛汹涌呢。要不然,怎地夏莲姑娘一三姐和王家少爷一起来了安定伯爵府赏梅花……他立马就吩咐人套了马车赶过来。

    “我好像看到了三妹妹……”

    陈容与探头往院子看。

    吴文璟应“是”,和他道:“陈三姐是和濡兄一起过来的……”他了一半,又想起来陈宛柔,补上一句:“陈五姐也在。”

    陈容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找个人,请三妹妹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些话要问她。”

    吴文璟随手招了个丫头,交待了几句。

    不一会儿,白雪和秋菊便走了过来。其实陈容与一到,她就知道了。倒不是亲眼看见了陈容与……各世家姐都在议论,想忽视都难。

    陈容与身世显赫,即使不良于行,也照样多的是趋之若鹜的人。

    “大哥。”她屈身行礼。

    林闻威近距离的看见白雪,眼神更是亮了起来,几乎眼珠不眨地盯着她看。

    陈容与不动声色地摩挲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头也没回,吩咐吴文璟:“爵爷,我想和三妹妹单独待一会儿,你们去别处吧。”

    他话不紧不慢的,语气也平常。吴文璟却感受到了气势魄人,毕恭毕敬地:“我们这就离开,您随意。”父亲也嘱咐过,让他和西宁侯府处好关系。这送上来的机会,必须要抓住了。

    白雪看了一眼吴文璟,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陈容与却看到了,眸子一暗。三妹妹为什么特别仔细吴文璟呢?俩人明明是没有交际的。

    几个茅屋几乎被清了场,院中赏梅的人群也提前散了。

    左锦儿出了梅香筑后,还好奇的往里面瞅。

    “走吧。”

    陈宛柔兴致缺缺,更恼恨白雪。好好的一场赏梅宴,竟然被她给搅黄了。真是岂有此理!

    “你大哥看着生人勿近的,长的可真好看。”

    “我听家里的老嚒嚒们讲,他和我过世的前任嫡母几乎长的一模一样。”陈宛柔难得解释给左锦儿听:“性格也很像。”

    “五姐。”

    吴文璟看着陈宛柔离开,随手折了一枝红梅追出来。

    “爵爷?”

    陈宛柔转身看他。

    左锦儿笑着推了她一把,“有人叫你呢,快过去吧。”陈宛柔和吴文璟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举止神态熟识的很。

    陈宛柔羞涩不已,嗔左锦儿:“捉狭鬼。”

    左锦儿扶着丫头的手离去了。吴文璟要和陈宛柔话,她才不去点眼呢。不过,陈宛柔也是个有福气的。一个庶女能得了吴文璟的青眼,也是好本事。

    吴文璟的声音并不低,许多人都看见了,抬头往俩人的身上看。

    “送给你。”

    他笑眯眯地:“今日招待不周,别见怪哦。”他想起陈宛柔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心疼。

    “谢谢。”

    陈宛柔脸一红:“怎会呢?能得到爵爷的邀请,我心里就很高兴了。”

    陈宛柔眼神里的倾慕,吴文璟能看出来。心里更是一飘,随口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她看起来很柔弱,时时都需要别人的保护似的。

    “不用了,我是坐马车来的。”

    “让我送你吧,这样我也会安心一些。”

    吴文璟十分温柔,高大的身影笼罩了陈宛柔,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好吧……”

    陈宛柔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在这一刻,她的心里眼里只剩了一个吴文璟。别人口中的风流倜傥,在她这里,也完全变成了褒义词。

    林闻威站在不远处,看着吴文璟,艳羡的很:“吴文璟真是艳福不浅啊,陈家五姐也是个出众的人物。”

    王濡没有吭声,俊脸紧绷。他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个能看到陈容与和雪姐儿的位置,坐下了。心里却乱糟糟一片……他不想娶雪姐儿为妻子,却又不想她和别人相处。

    他叹气不语,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茅草屋里。

    陈容与正在和白雪话。

    “我今儿是专程来找你的。”

    陈容与看白雪站在他面前,眉眼里都是生疏,眸子便一暗。他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反正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要死也痛快些。

    他做好了最坏的算。

    “专程?”

    白雪愣了愣:“找我有事吗?”还弄这么大的排场……赏梅宴都中断了。

    “我想和你清楚一件事情。”

    陈容与握紧了拳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白雪察觉到他的紧张,想起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有意疏远,心里也开始紧张。莫不是来和她划清界限了……

    “大哥请。”

    白雪抿紧了嘴唇。

    临到陈容与话了,他反而沉静下来,看了一会儿远方的天空,声音清越但很轻:“你对我很好,亲自做护膝,洗手作羹汤……你对我这样好,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喜欢你啊,是欠你的。话到了嘴边,白雪却不出来,她转过身去,看满院的梅花。眼圈渐渐的红了。

    “你是我大哥,我对你好是应该的,而且你对我也很好。要不是你,我或许就淹死在荷塘了……”白雪的是很真实。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是陈容与救了她。

    秋菊往后退了几步,尽量离主子们远一点,再远一点。她预感到会发生些事情,而且是大事。作为仆从,知道的越少越好。

    吴华本来站在陈容与的身后,他看见秋菊默默的退去了茅屋外面。他也有样学样,和秋菊站在了一处。

    “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些……”

    陈容与食指扣住轮椅的扶手,用力的指尖都发白了:“你送来插瓶的四季桂花,梅花……都干枯了。我也舍不得扔。你送的护膝我整日穿着,没有一日落下。”

    他顿了片刻:“雪姐儿,你明白我话的意思吗?”

    白雪抬头看他,眼泪流了下来。她不敢开口,怕一张嘴错了话。也怕会错了陈容与话里的意思。

    “傻丫头,别哭。”

    陈容与“唉”了一声:“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他一心一意的要强行留下白雪在身边。但一看见她的眼泪,心就软了。

    “我没有。”

    白雪泪眼婆娑:“我只是不确定……大哥,你能再一遍吗?”

    巨大的惊喜降落在白雪眼前,她却不信了。

    陈容与有些清楚白雪的心意了,他更是不敢相信,静默了片刻,鼓足勇气:“……我心悦你。”

    他的话一出口,目光就锁定了白雪,一动不动。

    白雪捂住嘴唇,泪水流到了指缝里。她呜咽着不出话来:“不许骗人,你不许骗人。”她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死在了陈容与怀里。

    她无法忘却的场景,那么艰难的日子似乎还在眼前呢,幸福怎么突然就降临了?

    会不会只是梦一场?老天爷开了个玩笑。

    白雪的反应让陈容与也始料未及。心慢慢的被欢喜充满了。他滑动轮椅到了白雪面前:“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我也舍不得骗你。”

    白雪直看着他,眼泪流的又急又快,擦都擦不及。她拿着袖子擦眼泪,都忘记了还有帕子的事。

    “大哥……我……也喜欢你好久了。”她终于出了口。

    两世的时间了,真的是够久了。久到她患得患失,举棋不定了。

    “我一直没有,是害怕你接受不了……”

    秋菊和吴华就站在门口,觉得惊恐的同时又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他们作为贴身伺候主子的仆从,不可能一点都体察不到主子的心意?与其相互折磨,彼此坦白是最好的结局了。

    陈容与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伸手揉了揉白雪的头发:“你不知道……你在我的心里是多么重要?”

    也怨他,只顾着自己的心情了,却忘记了站在白雪的角度考虑。光阴似箭,浪费的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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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写的好难,总算是心意互通了……下章再来世子爷吃醋的事情吧【捂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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