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凰鸾台上谈风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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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听武飞的头头是道,杨国忠倒是犯了难,要这皇上确实是发了赈灾款的。但其实有一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腰包,剩下又有好些进了下面官员的口袋,就导致真正到了关中,也就没多少钱了。

    可这振灾银子刚发下来,要是关中那边再传旱情,皇帝定然是要起疑心的。

    “我会如实禀报陛下的”杨国忠只能先安抚住武飞的情绪。

    “还有”武飞的话尚未完,“我今天之所以这么早来,除了关中旱情,剩下的原因,我想国舅爷应该知道吧?”

    “是”杨国忠方才面对李功普等人的神气全然不见,仅剩下尴尬。

    “我朝与南诏战时连绵已经打了数年,我们屡遭挫折,去年冒进又大败,六万将士马革裹尸。此事直到如今还未曾报告陛下吧?”

    还得一物克一物,武飞如此咄咄逼人之下,杨国忠愈发的心虚了起来。

    这大败于南诏之事也不是杨国忠不想禀报,实在是这个战事是由他本人发起的,派出去并且死在乱军之中的司马李宓也是他的朋党羽翼。

    这被打得如此溃败,上报给皇上,万一引起龙颜大怒,自己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处罚。

    “我会如实禀报陛下的。”杨国忠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最好是这样。”武飞冷冷撂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去。走下云梯,赶上了正在下面步履蹒跚的陈鹤。

    “陈大人”武飞在后面呼喊道。

    “哟!留国侯!”陈鹤打了个招呼。

    “陈大人,咱们也有几日没有叙过旧了吧?”武飞问道。

    “是是是”陈鹤点点头,“似是半月未曾闲唠过家常了”

    别看刚才在上面的时候武飞对陈鹤冷淡,甚至撺掇对方冲进舞池之内。。

    这只是因为他二人政见不合,在政治上,总要争个你死我活。

    但在私下,他二人还是无话不谈的密友的。

    陈鹤久留此处,其实早看出武飞心事重重。李隆基让他退下后,他并未着急走。

    果真便看到了方才与杨国忠发生的那一幕。

    至于武飞追上他,还是要慨叹一番国家兴亡。但毕竟在外面人多眼杂,议论朝政终是影响不好,二人便双双上了马车,准备到陈鹤府上叙叙旧,议论一下时局。

    而他二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楼梯上的杨国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国忠!”紧闭的凰鸾台大堂的门里,突然传出来了万岁爷的声音。

    “怎么了陛下?”杨国忠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跑到门口,心翼翼的问道。

    “朕刚刚听你和留国侯的什么,关中和南诏,具体没听甚清,你给朕”李隆基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杨国忠现在进退两难。

    这两件事的实情,是万万不能禀报的,难不成还要欺君?

    可似乎只有这一条出路了

    杨国忠一咬牙,心想着豁出去,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道:“关中似乎在陛下的恩泽之后,竟下起了瓢泼大雨,百姓全都受到了陛下的福泽。

    至于南诏战事,如上一次一样,又取得一场大胜!”

    听他这话,明显不是第一次虚报战事了

    “哈哈哈哈哈”里面竟然传来了李隆基的大笑声;没想到他真的信了

    “好好好!”

    在连续了三个“好”后,李隆基接着道:

    “明日宴请群臣,犒劳三军!开庆功宴!”

    “谢陛下隆恩!”

    接着杨国忠又连续的像是放屁一样给李隆基拍了几个嘹亮的马屁,像是“幸亏有陛下,三军才能一鼓作气”什么的,给李隆基拍的心花怒放后,又在杨玉环欲求不满的声音中,悄悄退下了。

    可回到楼下那一层后的杨国忠,并不显得多么高兴,反而阴着张脸。

    他招了招,风声动了

    哗啦——哗啦——

    外面的树叶互相拍打了起来。

    房间内的蜡烛骤然熄灭。

    而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三个带着鬼面的黑衣人。

    “主上!”

    黑衣人跪了下来,等待着面前的主人调遣。

    “陈鹤和武飞这两个家伙,迟早要坏了我的好事,就趁现在吧,他俩在一辆马车上。

    一劳永逸,记得在无人处动,事后伪造成南诏刺客动的就行了。”

    “是!”

    接着他们又身化暗影,消失在了房间里,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出了凤鸾台后,他们很快的跟上了正缓缓行驶的陈鹤的马车。

    并根据马车和陈鹤宅第的位置,找到了他们必经之地的一处无人的巷子,早早蹲伏好,做好准备。

    他们三个黑衣人趴在蹲伏点路边一处房屋的屋顶上,观察着局势。

    中央那个明显是老大的黑衣人率先开口:“等会儿目标来了,先用布置好的关将车轮打下,趁着停车检修的时间,我们再一齐用上的弓弩将其乱箭射死”

    “好!”剩下两个黑衣人应道。

    而此时正坐在马车中闲聊的陈鹤和武飞还不知危险已然降临。

    他们正在这封闭的环境中,畅聊着国家大事。

    “要这李林甫死后,杨国忠还真是无法无天”武飞一提到杨国忠,就气不打一处来。

    “杨贵妃凭借自己在后宫受宠,倒是给了这杨家不少好处”陈鹤也不禁慨叹道。

    “何止这些?”武飞是义愤填膺,“东宫都早已被架空,今日再把东宫六营给了骁骑校,怕是太子彻底成了个假把式喽

    这不就是在给贵妃预热?等贵妃生子,怕是不出五年,东宫必将易主”

    “唉”陈鹤道:“要这诸皇子中,十八皇子寿王李瑁倒曾是雄才大略,十四五岁的年纪,就展现出了过人的武功天分和聪明才干。

    当时其母武惠妃还在世受宠,他也是顶替现太子李亨呼声最高的人选。毕竟当时的宰相李林甫是他的亚父

    但可惜‘那事’一出,他就消沉堕落成了一个只知玩乐、风流成性的王爷了”

    听到“那事”二字,武飞的面色很明显的变了变。

    “那事”还能是何事?还不是本应该作为寿王妃的杨玉环,摇身一变变成了唐明皇的杨贵妃

    “这事还不能怪那孩子”武飞叹息道。

    随着寿王李瑁名字的出现,这闲聊竟变得沉重了起来。

    一路无话,马车顺利的到达了事先被埋伏好的巷子里。

    危险慢慢笼罩住了这里。

    蹦——

    车轮压断细微的线,蹦开了树上墙边的铁竹关。

    咻——

    嘎吱——

    两声响声又接连而至,不出所料:车轮掉了

    坐在车里的武飞和陈鹤只听“咣当——”一声,车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武飞询问道。

    “车轮子掉了”车夫有些抱歉的声音传了进来,“修好得要半个时辰,真对不住啊!”

    “无妨,先修好轮子,再上路吧”武飞宽慰道。

    接着武飞又和陈鹤聊了起来,大致也就是文坛上的那些七七八八。聊到哪算哪。

    相信读到这,很多读者会疑惑,为什呢本该射进车内的弩箭,却迟迟未到呢?

    画面一转,三个鬼面黑衣刺客蛰伏的房顶上,早已不见了人迹,只留下一摊污浊的血迹

    当白面刺客得意洋洋的拿着中的三名鬼面刺客的脑袋走上凰鸾台时。

    李隆基早已经在长廊栏杆前伫立多时。杨玉环也早在疲惫中睡下了,他这才得以出来看风景。

    他瞭望着远方,长安的城景似乎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似乎早已飞到了城外的灞桥之上。

    身后站着的宦官,是高力士。

    “你要的东西杨国忠三个下的人头。”

    李白非常随意的将人头扔到了地上,骨碌骨碌的就滚到了李隆基脚边。

    看着那三个死不瞑目的恐怖人头,高力士吓得汗毛树立,呲牙咧嘴的蹦哒开了。

    仔细看来,还带着鲜血的人头,是有那么一丝恐怖。

    不过李隆基没有任何表现,他对眼前的惨境没有任何的感触,甚至是,有些欣慰

    “李白,这次有麻烦你跑一趟了”李隆基笑呵呵道:“名震天下的剑仙被我当刺客用,还真是屈才了”

    “这倒也还行”在李白眼里,面前站着的,压根不是什么九五至尊,真龙天子,而是与他同等的“人”。

    “回头只要记得把你好的皇家酒窖的那几壶好酒送到我府上”

    李白完,纵身一跃,几十丈高的凰鸾台在他面前,犹如魁父之丘

    看着那道白影消失在了远方无尽延伸的房顶上,李隆基捋了捋胡子,又踢了一脚脚边的人头,道:“记得找人把这玩意收拾好。”

    “是”高力士恭敬的答道。

    接着,高力士又看见李隆基仍在无所事事的看着远方的景色,心翼翼的问道:

    “陛下奴才有一事不明”

    “讲吧”李隆基的语气看不出喜乐,反而是那种经历过许多而城府极深的感觉。

    “陛下明明知道关中明明没有降雨,咱们和南诏的战事,惨败的是咱们,为什呢刚才国舅虚报时,没有揭发他呢?”高力士道。

    李隆基答道:“当今时候,我越是显得像个昏君,越能更好的看清那些臣子的狼虎之心,所以明天的庆功宴也得召开”

    高力士又迟疑道:“那国舅最近有些猖獗,愈加独断专横,陛下不做些什么吗?”

    “现在暂时还不能打压杨国忠,为避免坐镇东北的安禄山一家独大”李隆基摇摇头道,

    “还有,安排你做的事情,你做了吗?”

    “奥!”高力士这才想起来,“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夜里,李功普一家老所有人,将会意外死于一场大火之中,明天大理寺就会定性为‘意外失火’。”

    “很好!”李隆基点点头,“今天给杨国忠贿赂的李功普突然被烧死,也算是给他提个醒。”

    “不过起来,这杨国忠睚眦必报,也算是个真人”

    与此同时,楼下杨国忠寝室。

    “父亲”随着杨国忠的二儿子杨晞跑了进来,杨国忠放下了中的王摩诘诗集,从自己的床前站了起来。

    “怎么了?”杨国忠问道。

    “那个,我们查明了。”杨晞答道:“李功普孝敬给父亲的宅子里,确确实实有五百两黄金

    那我们”

    “奥那个呀”杨国忠听到这个消息,态度却是十分的冷淡,“扔了吧”

    “啊?”杨晞顿时就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这五百两黄金可不少为何父亲置若罔闻?”

    杨国忠则是冷笑了一声,“死人钱,拿了不干净”

    “死人钱?!”杨晞顿时大惊失色,“那李功普今日不还好好的?”

    “今天晚上估计就是死人了”杨国忠道,“行贿不知道隐秘一点,非得在皇上门口给,他活不过今日的”

    “不仅是他,我派出去的那三个杀,估计也没杀到人,就被陛下派人给做掉了,现在人头估计就在我们头顶上的地板上。”

    听到杨国忠的这句话,杨晞顿时冷汗如梭。

    “其实你要知道,我们的陛下呐!绝对不像我们见到的那样昏聩。相反,他不理朝政,只是为了更好的操弄权术。扶植为父,本就是为了制衡那东北的安禄山。

    他虽然坐在这凰鸾台上,看似对天下不闻不顾。但实际,这天下的每一件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我这当街行凶的把戏,在他面前如同顽童过家家。他只要想,只消得半日,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就会结结实实的落在我的脑袋上。”

    听着杨国忠轻描淡写的语气,杨晞愈加不淡定了,

    “那父亲你还”

    “还去干这件事?”杨国忠笑了,“你要知道,为父当今的地位,只是为了制衡某些人,白了还是皇帝上权术大局的一颗棋子,不过是像‘车’一样稍微有些用处罢了。但是他想换,完全可以换成新的。还记得上一个‘车’吗?李林甫又有多聪明就不用为父多了吧?而他之所以倒台惨死,完全就是太聪明了。陛下不需要聪明的棋子,毕竟他才是操盘。

    而为父此番‘犯蠢’,不过是给他一个定心丸,让他以为为父是一个好操控的棋子,为父方能地位稳固”

    “至于李功普,就算是陛下给我的一个提醒。但却是我地位趋于稳固的标志”杨国忠抬起头,看向窗外,意味深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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