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演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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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中正每以召见为名,赏诸将银钱,黄埔生是蒋某人的学生,若连自已的学生都需收买,天下事可为哉?将中正的学生中有个叫陈明仁的,夫妻和睦,蒋某人居然劝陈明仁停妻再娶,娶自家的一个远亲,毁人伦灭纲常,这便是做老师的表率?蒋氏如何不失国”。

    刘国能问道:“以先生之见,蒋氏如何方能不失国?”

    刘洪起道:“反其道而行之。我为主上,诸将跟着我,只得吃糠咽菜,如此还愿跟从我的,便是忠义之士。蒋某人买来的将领,皆是偷生之辈,不堪战,皇帝买总兵,总兵买参将,参将买守备,守备买队官,层层如此,全军孱弱。蒋某人开的好头,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刘国能闻言,良久方道:“自古以来可不都是买,好听些叫挣功名,不买不给功名,古来可有?要么水泊梁山,那是家言语,不足凭信“。顿了顿,他又道:“叫诸将吃糠咽菜,自家先得如此,诸营之中,只有闯将李自成似这般”。

    刘洪起笑道:“他只是在马上如此,下了马便乱哄,也做不了几天皇帝”。

    刘国能惊疑地看着刘洪起,问道:“先生明白与俄,你是如何得知这许多,你那些梦端地从何而来?你识得李某人?”

    刘洪起笑道:“学生梦得准不准,还待时日应验,大哥目今不必打问,此乃天”。

    刘国能还欲追问,只见他的弟弟,中军刘国安兴冲冲地进来,置刘国能如无物,只向刘洪起施了一礼。刘国能不悦道:“老二,怎如此唐突!”。

    刘国安从怀中摸出一物,只听叭地一声,一枚的火苗,呈现在一个的铁匣子上。接着,又是叭地一声,火苗不见了,铁匣子上似乎多了个盖子。刘国安喜道:“先生制得好物什,取火如是捷便,为末将平生所仅见”。

    刘国能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了过去,他将打火接在中,依着刘国安的指点,叭叭几声,时尔点火,时尔灭火,不住点头,道好物件好物件,先生果有制器之能。

    刘洪起在一旁笑道:“不算什么,不过将猛火油与燧石凑了凑,钻了旁人未曾想到的空子”。刘国能文拽道,先生何乃自谦太过。

    刘洪起问道:“这猛火油在延长一带,可叫石油?”。刘国能道:“正是,先生如何得知?”

    刘洪起一笑,刘国能笑道:“又是梦中得知”。

    待刘国安下去后,刘国能道:“先生之意,莫非欲制燧发铳?”。见刘洪起点了点头,刘国能又道:“这燧发铳军中亦有,只是常点不着,不及火线铳多矣”。

    刘洪起道:“学生的意思,燧发比起火绳,只是战阵之中不见优长,然于日常防身,燧发却优于火绳,譬如,大哥身后站着两个持火绳铳的亲兵,这火线不宜常年累月燃着,若是刺客来了再点火线,岂不误事?然若是燧发,则不必虚燃火线,可随打放”。

    刘国能道:“先生之意,是燧发能省些火线?”。刘洪起点了点头,道:“火线总是虚燃,多有不便,譬如行路之时,由此上京要行上一月,火线岂不要空燃一月?若是铳上不燃火线,路途之中突遇强寇,又要误事”。

    刘国能点了点头,道,先生高论。心中却道,虽是高论,于战阵却无实益,火器营岂需日日都燃火线,只需临阵点燃火线即可,那么燧发铳于军中又有可益,不过利于民间使用。刘洪起做鬼心虚,不由感应出刘国能心中所想,他心道,我岂能给你这个贼头实用的东西,叫你祸乱天下?哪日你做了皇帝,怕是连朱重八都大大不如。

    下午时分,号声雄浑,旌旗招展,数十骑簇拥着刘国能与刘洪起出了镇子,镇外列了一个军阵,面北背南,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有数百人,骑四步六。流贼的精兵全是骑兵,至于步卒,在官军追剿中若是跑不掉,那也只得脑袋被人砍了去报功。几年来,官军一再剿杀掉的,多是流贼的步卒,而流贼的主力骑兵,却保留了有生力量,保留了骨干。

    这支军阵的脚下,是被踏平的谷子,高梁,麦,刘洪起心道,已近秋收,你它娘的就是不帮着秋收,也不能这么作践庄稼,贼果然是贼。受爸爸的家庭暴力,这叫不幸,给老婆儿子家庭暴力,这叫传承,将家暴扩展至社会,这叫动乱。

    忽然,传来一阵哒嘀哒的琐呐声,第一排骑队立时纵马前冲,接着,又是一阵琐呐声,后排的盾牌立时执盾向前,接替了第一阵骑队的位置,随着琐呐不断变换腔调,阵列时而前进,进而后退,时而变阵,不由将刘洪起看呆了。眼前虽然只有数百人,仪仗队的性质,但能这么快就训练出一支能识别军号的队伍,也很不简单。

    刘国能看着刘洪起的表情,道:“前几日先生的军号与旗语果然好使,往时,咱们鸣金吹号不过一冲一退两层意思,如今演出十几层意思,还需再演化”。虽然是在夸刘洪起,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刘洪起惊道:“学生那日也只是随口提提,这才三日,大哥便编出如此纷纭的号令,还将兵练出来了,学生真是——”,刘国能仰天大笑,道:“也不是俄自家贴金,做哥哥的若是一些段也无,还能存活到今日”。

    刘洪起口中直道佩服,心道看你了。

    接着,掌旗官爬上麦穰垛,他一执红旗,一执黑旗,他将红旗举起,黑旗平端,骑兵立时变做两队,向左右斜冲出去,步卒则挺着长枪前冲,不一会,骑兵由后方兜了一个圈子绕了回来,掌旗官又将两旗平端,骑兵便有些乱了,有的打马朝北,有的打马朝南,挤作一团。刘国能骂道:“娘的,这些猪脑瓜,慈不掌兵,若是八大王,非剁下一碗指,俄对儿郎们还是放纵了些”。

    八大王便是屠夫张献忠,又是一个家暴受害者。刘洪起不欲看到血腥场面,打圆场道:“大哥太急切了,这才三日,练得已然不差,今日便到这里,且回去宽坐片刻”。

    刘国能忽地一拳砸在刘洪起肩上,叫道:“四弟,助我拭剑天下!”。刘洪起笑道:“四弟是赵子龙,我怎敢当”。刘国能笑骂道:“娘的,不识敬,赵子龙姓赵不姓刘,你我才是昭烈皇帝嫡脉!”

    刘洪起心道,这个屠夫秀才它日做了皇帝,国号一定是汉了,东汉西汉,前汉后汉,有甚意思,也不怕重复。

    当刘洪起回到马夫营的那处院落时,孙二迎了上来,一指磨盘上的包袱,道:“先生出门不多时,掌盘子着人送来的”,刘洪起上前拎了一下,甚是沉重,得有二百两。他不再理会那只包袱,随意环顾四处,见驴二正蹲在院中剥蒜,他骂道:“磨叽个甚,也会做个活”。罢上前,往两瓣蒜上跺了两脚,然后伏身一吹,蒜皮缤纷,露出光洁的蒜肉。驴二抬头看着刘洪起,哼道:“这也要管?”。

    刘洪起道:“有朝一日,天下事我无所不管”,又道:“中国人是要管的”。

    这时,只听孙二在身后道:“怎去了这许久?”。刘洪起转身一瞧,却见歪嘴进来了,歪嘴道:“俺给张队爷挑了一大缸水,一趟来回二里路,可把俺累毁了”。孙二道:“胡吣,张队爷下二百口子人,挑水轮到你?”。歪嘴不言声,走到马槽前,默默地操起棍子,乱搅起来。孙二却是不敢再问,歪嘴到底去做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