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hb岸，洛阳城南关，南药店，酒铺，面店，书店，棉花行，山货店，江米店，装裱店，瓷器店，冬季改卖干果的鲜果行，给宗室打造金册玉碟的册碟铺，熙熙攘攘。hn布政司下属的hn府，府治是洛阳，而hn布政司的省会则是开封，即宋代的东京汴梁，清明上河图里的那座城市。洛阳并不在通往bj的官马大道上，它偏处hn省的西北，洛阳也不在黄河岸边，而在洛hb岸，洛河是hn唯一的黄河支流，因为黄河河床太高，别的河流注不进黄河，只有洛河依据山势，在走完三百里长的熊耳山后，直扑黄河。实际洛阳距黄河也并不远。刘洪起所在的汝宁府在hn省东南，hn府在hn省西北。

    hn府与sx相邻，sx流贼出入hn，必经hn府。现在是崇祯七年底，在上个月，李自成与老回回由潼关杀出，连破陕州，巩县，偃师，汝州，并围攻洛阳，豫西大乱。hn巡抚元默闻警，率左良玉等，汤九洲等部，由开封来援，李自成闻听左良玉到了偃师，便退回sx。相于而言，李自成不太喜欢出陕，多在sxgs广大地区流蹿，个人比较恋家，他只是偶尔向hn出击。只是此时，朝廷只知道闹将，却不知道闯将名叫李自成。

    “扇，扇”，打铁的壮汉一身火疤，一边抡锤一边叫着，打风箱的徒弟闻听扇，扇，便拼命加快了节奏。铁匠铺对面是家饭铺，饭铺上飘起的炊烟扭成麻花，袅袅上升，门口的大锅熬着粥，锅邦帮子上贴了馍，锅上面是高高的笼剔，里边是蒸卷子，此外，一旁还有烙着馍的火鏊子。一片蒸汽腾起，笼剔被架走，几个饥饿的儿童立在一旁，看着锅里翻滚的米粥，眼睛闪闪发亮。

    饭铺内，桌子上不见碟子只见碗，碗里是大鱼大肉，所谓十大碗，很实惠的吃法，桌旁一人搓卷着一张烙饼，正将胡麻盐卷入饼里，这个时代管芝麻叫胡麻，胡麻盐就是芝麻盐。终于，烙饼卷成了，随即被狠狠咬掉了一截，一颗脑袋边运动着腮帮子，边听邻座白话。“那左良玉还以为东窗事发，正欲跳窗，昌平总兵尤世威一脚将门踹开，拉着左良玉去见侯恂侯大人，当下便授他个副将，就这么领军出征蓟辽，不想打了场胜仗，副将成真的了，侯大人，尤大人，可谓识人”。“听左大人那时只是侯大人的长随，不知现今左帅挂得是甚衔”。“都督佥事，援剿总兵么，不是去年在黄河边上来了京营，京里便有大人奏与皇上，左帅身经百战，万夫不当，职衔还不及京营那帮花瓶，皇上才给左帅挂了个都督佥事衔，算是与放跑流贼的王仆持平了”。“嘘——莫乱言”。“我有甚不敢，此事天下皆知，皇上也是下旨切责过的”。

    座中有人道：“虽好汉护三庄，好狗护三家，可左帅的那些兵，走到哪，竟都带着妇女，你知年初郧阳巡抚蒋允仪是怎生落的职？他在城头见了左帅的兵，里边许多妇女，便以为是流贼，非但不开城门，还发炮，那城头的红夷炮，一炮落地便是一个粪坑子，便打伤了左帅的军卒，蒋大人便被左帅的监军太监给告了，郧阳巡抚这才换做大名兵备道卢象升”。“唉，这些官军，也是无法，哪条河里没王八，也并非只左帅的兵如此，老陈，你适才怎么的？好狗护三家？”。“不，不，学生的意思是，大将护三府”。“以学生看，那蒋大人落了职倒是造化，那郧阳是甚地界？大贼囤聚之所，定是艰险异常——”。“罢了，罢了，没来由那湖广的事做甚，咱hn府也不比郧阳妥贴哪去，我听闻怀庆府的郑王与咱们周王近来有些不睦——”。

    洛阳城内，八字墙正中是大门，门额上悬着一块牌子，字由上到下排：hn府。乃是hn知府的官署。进了大门，迎面一座碑坊，乃是仪门，过了仪门，又是一座碑坊，这座碑坊的功用是在上面书写些警句，诸如百姓可虐，上天难欺之类的。过了牌坊，是一处院子，正中是大堂，西厢房是兵科，刑科，工科，东厢房是吏科，礼科，户科。在东厢房后边还有一溜厢房，两排厢房之间的巷道立满了兵卒，这些兵是hn巡抚的抚标，注意，是hn巡抚，而非hn府的知府，而抚标相当于高官警卫团，是一省的精兵。

    hn巡抚元默由省城开封到洛阳已快一个月，在上个月2号，李自成闻听元默带兵来援，便解了洛阳之围，但元默进了洛阳后，洛阳的周王不肯放元默回省城，或者不肯放这些兵回省城，还给皇上上了疏子，由于周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元默便只得在洛阳住下来。

    “通是书呆子！淹池渡已纵过一回贼，又复演车厢峡，大员屡屡大负委任，大贼如何不猖披，大明的御史此番算是行了言功”，元默坐在桌案后，愤愤道。六月份，五省剿贼总督陈奇谕，调hn巡抚元默，郧阳巡抚卢象升，sx巡抚练国是，还有湖广巡抚，各率大军，将流贼高迎祥，张献忠十万人堵在了汉中栈道上一个叫车箱峡的地方，这些流贼被困在栈道上，已然无法逃出生天，但又使出诈降段，陈奇谕上了当。崇祯一开始还不明内情，但几个月后，sx巡抚御史等人不停上疏揭发，崇祯终于了解了内情，大怒，于上月，即月26日将陈奇谕锁拿进京，元默刚刚看到邸报，晓得陈奇谕倒了霉，便发议论，支持皇上的正义举动。六月份十万流贼被困栈道上，什么叫栈道，就是进sc的路，没路可走，只得在悬崖上凿眼，在眼上插上木桩，在木桩上铺木板，这样行成的道路，如果两头一堵，大军被困在栈道上，那百分之百是瓮中捉鳖。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个成语，因为刘备在入川时，那时实力不足，怕项羽打他，便把栈道烧了，这样项羽进不来，刘邦也出不去，双方脱离接触。所以刘邦烧的是栈道，而不是普通的道路，普通的道路怎么烧？所以有些没文化的人书上就乱画，根本不知道栈道是什么。

    元默案前，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将领，左边之人长身猿臂，长得象老三国演义里的吕布，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左良玉。右边之人比左良玉矮了半头，但依然称得上身材壮硕，乃是昌平副总兵汤九州。崇祯七年的左良玉，才开始显露骄横的姿态，但左良玉对低他半级的汤九州，还算尊敬，因为左良玉是昌平总兵尤世威提拔起来的，而彼时，汤九州是昌平副将，即副总兵，那时左良玉不过是昌平的一个兵。现在的左良玉不但是援剿总兵，还加了都督佥事衔，这个都督佥事大约相当于大军区的参谋长，不过仅是一个荣誉称号。这样，他的地位更是高过汤九州。昌平就是bj北边的十三陵地区，埋着历代大明的先帝，又在长城边上，所以昌平一向驻扎重兵，是重镇，也算广义上的京营。

    这时，汤九州心道，车箱峡之事，你元大人亲与其事，当时不弹劾，现在陈奇谕被锁拿了，却在一旁叫好，他心中微微摇头。左良玉却道：“慈不掌兵，义不聚财，陈大人太慈善，中了流贼的圈套，不将那些物件屠个大半，他们怎肯甘心受抚？天下又怎会宁贴？陈大人对流贼慈善，却不知此番可否保全自家的残生”，罢一叹。这倒是左良玉的真心话，要是后世写史书，一定会把左良玉写成义军最凶恶的敌人，左良玉对流贼不妥协，比较能认清流贼的面目，后来张献忠诈降，左良玉坚持认为是假降，还策划坑杀张献忠部，只是熊文灿硬是不让。

    元默听了左良玉的议论，不屑道：“慈不掌兵，义不聚财，陈大人事败，便败在这个聚字上，以致流突无定，祸延五省”。原来sx巡按弹劾陈奇瑜纵寇，陈奇谕受了流贼的贿。元默又道：“昆山，军议已毕，偃师路远，我便不送你了”。左良玉闻言，立时起立，躬身施礼，又躬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便掉头出门了。

    元默看着左良玉的背影，骂道：“一个是纵寇殃民，一个是纵兵殃民，没廉耻的强贼”，他转脸看向汤九州，问道：“此人近来如何？”。汤九州一声冷哼，道：“喝得欢，日得美”。

    “啪”，元默重重一拍桌案，厉声道：“不能剔奸除弊，我愧对朝廷，愧对中州黎民。百姓头颅妻女何辜，让此人杀良冒功，淫掠无惮？”。沉寂了一会，元默又仰天道：“前生，前生，怎奈他偏偏勇冠三军，颇能剿贼，令人万分无耐，已是养虎成痈，已有年余，我没少循循劝诱，势望他能改志回头，唉！国事不可为，吾已苍然叟矣，操得不这许多心了”。汤九州道：“也不是个能屈受的性子，在昌平便一向不成人的。那滑轮弓之事，大人这般存留后，此人迟早会知晓，他就不依这事，待那时彼此共不得事，绞缠不清，闹哄开来，不若此时——”。

    元默道：“我自然有个道理，你放从容些。此人与朝廷终非贴心贴胆，便是如今，已有些使唤不动了，若不加扼止，只怕将来延祸君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