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真相是假
王太医是太医院里最特殊的存在, 别人看病他养虫子, 别人开药他养虫子, 别人治伤他还养虫子, 是太医院里顶没用的存在,可这个顶没用的存在却被嘉晋帝养了十几年, 不仅仅是养着他,连带着他的虫子也一起养着, 养的是油光水滑, 锃明瓦亮。
可眼下, 这油光水滑锃明瓦亮的虫子,它死了。
“为什么会死?”嘉晋帝显然也是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也顾不得还在地上跪着的连砚, 大步走到了那个装满着血水的碗面前,见王太医用筷子将血敏虫挑出来放在器皿之上,果然是一动不动, 死了。
连砚看着俩人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茫然, 不知道这血敏虫到底是个什么的东西, 但这种时候拿出来的必然是跟验亲有关, 当下心里就激动了。
“王太医,不知这血敏虫是何物?”连砚眼里闪着光,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她就能轻易的服嘉晋帝,真血缘自然是不怕验的:“不然再另找一只。”
“没有了, 这是母虫,幼虫要三年后才能成型。”王太医脸上也是层层的冷汗。
连砚:……所以,死了就要再等三年?若早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她……算了,她也做不了什么,这的虫子可以嘉晋帝的秘密武器了,又怎么会轻易的就让她知道?
只是,如今这虫死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王太医看着纹丝不动的血敏虫,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陛下,这血敏虫先吸食了陛下的鲜血,当时还精神的很,可人了这碗里的血水就、就死了,照之前的实验来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见连砚一脸的茫然不懂的样子,先解释了一下:“血敏虫是我先前在一个苗蛊婆婆那里得到的,这母虫可产幼虫,三年方成。成年的血敏虫吸食人的血液,并将自身溶与其中,便再也碰不得其他人的血液,除非是嫡亲的血脉,若是将已经吸食来了血液的血敏虫放在相同的血脉里,它便如鱼得水畅快自在,若是放在不同的血液之中,便会焦躁难耐发狂不止。我研究了十几年,从未出过错。”
连砚看着器皿上一动不动的虫子:“陛下是想用它来看看是否跟诺娜血脉相连?”原来这的虫子是这么个作用,只是这毕竟是个虫子,难道就不会出错?
嘉晋帝叹了声气:“朕用过它。”别的也没有多。
连砚看着嘉晋帝的神情,一咬牙继续道:“既然如此,那陛下就更应该怀疑诺娜的是身份,这一切都只是个巨大的阴谋,诺娜并非真正的昭阳公主,血敏虫就可以证明!”
王太医闻言,也是一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那碗血水分割出来一部分,剩余的部分里加入了一些溶剂,然后才对嘉晋帝道:“臣斗胆再请陛下一滴血,想再做个实验。”
嘉晋帝二话没的就上前,抽出匕首在指腹上划了一刀滴进了王太医准备好的血水里,血水很快就溶在一起,王太医神色凝重,再看着另一边的碗,对比之后才道:“陛下,血敏虫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有毒,诺娜公主的血里有毒,血敏虫对鲜血极为敏感,同样对血里的不该存在的毒素一样的敏感,承受不住血里的毒,才会死。”
不等嘉晋帝再问,他主动道:“臣的观点与连将军一致。陛下请再看,这碗里有诺娜公主先前的血水与陛下的刚刚滴进去的血,若是没有血敏虫这件事之前,陛下将血溶于此中,必然会断定诺娜就是失踪的昭阳公主,可显然不是,这血是经过处理的,所以才会毒死了血敏虫,才会有现在的溶血。这是有心人故意制造出来的一场精心的巧合,换言之,这是一场阴谋。”
嘉晋帝踉跄了一下,连砚还跪在地上,本想起身气扶,到底还是没动,低声道:“陛下在找昭阳公主,澜旭何尝不是?陛下,公主的下落,臣、知道!”
嘉晋帝一把将摆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扫落在地,血水顺着桌子开始往下流淌,嘉晋帝眉头紧锁,指着连砚苦涩的问道:“你知道?你当真知道?你又如何能知道你知道的那个就是真的?”他刚刚建立起的希望,忽然间就被碎了,这么多年了,他找了这么多年,也曾经出现过很多他以为的昭阳,可到最后发现都不是,统统都不是,就连最像的诺娜都是一场有心的阴谋,让他如何再继续找下去?
他在承嘉找不到,就将所有的目标都放在了澜旭,如果澜旭也找不到他的昭阳,那他还能到哪儿去找?是真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嘉晋帝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从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无助,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在无数次的破碎中寻找希望,他已经不敢再抱有希望了,他也只是希望女儿能回到自己的身边而已,只是如此简单的愿望,却终难实现。
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嘉晋帝摇头苦笑道:“子衿,朕不想再失望了,你找到的那个公主就、就先放放吧,等等再,等等,等朕缓缓。”
是缓缓,可其实他已经不敢再去抱有希望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怕如果将来有一天去见了阿音,抬不起头去见她,阿音,对不起,我还是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女儿。
门外何公公听着里面的动静,心的进来回话:“陛下,诺娜公主在偏殿候着。”他的态度十分的恭敬,言语里带着喜色,显然是已经确认过了诺娜身上的兰印:“陛下,公主她、回来了。”可看着嘉晋帝颓然的坐在地上,大殿内一片狼藉,甚至还带着肃杀的味道,出口的话也不知怎么的就轻了很多,连带着所谓的喜色也收了起来。
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的顺利。
“何公公,请诺娜公主在偏殿稍后,再派人将凉妃娘娘的画像送来一副。王太医,劳烦跑一趟,公主伤了手指,请太医为公主包扎。”连砚跪着没起身,只是态度却异常的坚决果断,甚至还在嘉晋帝未开口之前先做了决定:“陛下,孰是孰非,请陛下看过之后再做决断。”
嘉晋帝垂手看着连砚:“看什么?”
“借陛下文房四宝一用。”连砚以首俯地:“臣绝对不会再让陛下失望。”
“你起来吧。”嘉晋帝摆了摆手,一旁的何公公赶紧过来将他搀扶起来:“去吧,按子衿的做。先稳住诺娜,等朕过去再。”
不管怎样,澜旭既然弄了个假的公主过来,他就得应付在着,至于如何应付,嘉晋帝现在还没理出个头绪,他不想再失望,可如果不继续承受这种痛苦,那他的昭阳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父皇的身边?
嘉晋帝撑着有些抽痛的额头,垂着眼眸看着连砚在宣纸上做画的样子,她画的很快,像是对画中的人极为了解一样,几乎不用思索就能将人物从脑海里滕到笔下,不需要太多的润色,不需要浓墨重彩,连砚画中的秦韵自带风采。她只画过一次秦韵,也是因为那一次的作画,让连砚心里有了更确切的答案,所以此刻才能下比如有神一般,将心中的佳人落在纸上。
收笔之后的连砚心的将画吹了吹,才对嘉晋帝道:“陛下请看。”
画中的人娇俏可爱,眼中带着不一样的神采,似嗔似喜活灵活现,嘉晋帝却沉了脸色,他认出了画中的人。
今日宫宴,虽然各家都带了家眷来,人数不少,但那些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即使他不都认识,可身边还有个得力的助手何公公,看见连砚的时候自然也就看见了连砚身边的那位姑娘,当时他还问了何公公几句,何公公笑着解释是连砚带回来的朋友,暂住在将军府,两人关系颇好想来是带着来见见世面的,他也没有多想,如今再看这幅画,看着连砚的眼中就带了几分探究,不辨喜怒。
“陛下可觉得面善眼熟?”连砚见嘉晋帝毫无反应,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觉得。”嘉晋帝面无表情:“子衿,这就是你的昭阳公主?你朕被人骗了,可朕被骗的次数比你多上太多,经验上也比你多。”
连砚摇头,提笔在那画纸上三两笔又勾勒出了一张脸,只是这张脸却是嘉晋帝的脸:“陛下赎罪,请陛下再看。”
嘉晋帝沉着脸不做声,连砚又将何公公送来的那幅凉妃娘娘的画像也一并摆在了上面,开口道:“当日我见到的她的时候,只觉得这姑娘长的十分面善,却从往深处想过,只当是我们有缘。后来熟悉之后,不管是她还是她当时的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都是她长的像她娘亲,很像的那种像。直到某一天,我突发奇想为她做了一副画之后才明白,她长的并不像她娘而是像她爹,从眉眼到鼻梁无一不像,唯一像她娘的地方大约也只有那一张朱唇。”连砚一边着,一边挡住了画中秦韵的上半张脸:“也是到那时,我才彻底的明白,那句像她娘亲,不过是那父女两人对她娘亲的一句思念而已。陛下请再看!”
连砚将手下移,露出了画中秦韵的上半张脸:“相似的人好找,甚至一模一样的人也不难寻,只是在昭阳公主未长大之前,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模样。公主自该有她自己的模样,只是却离不了陛下与娘娘这般血脉亲缘,长的像娘娘无所谓,甚至莫是澜旭,便是寻常有心人也能可以弄出一个与娘娘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可长的像陛下呢?陛下可曾见过有长的像陛下的女子来冒认昭阳公主?”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嘉晋帝看着遮住半张脸的画中女子与旁边那张自己的脸,眉头紧皱着似乎在极力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他望着那幅画,良久之后才问道:“你如何能知道她没有骗你?”
“她没有骗我,也不会骗我。”连砚答的肯定:“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画中的人笑容甜美,嘉晋帝不想去承认,可那一刻不得不他真的动摇了。这个女孩儿若单看,他是绝对不会将她与阿音联系在一起的,可这三幅画放在一起的时候,却是意外的和谐,若他们之间没有关系,都有点牵强,可若单只是凭着这个,似乎也有点牵强,嘉晋帝想,既然那姑娘在这儿不妨让她过来验个血。
反正今天验的也够多了,不差那这一个,可又想起血敏虫死了,就是验血也不见得可靠。
“陛下派我到沧澜去剿匪,我在沧澜就遇见了她。”连砚叹了声气:“是缘分也不过如此,若是陛下派了别的人,怕也就这般错过了。”连砚从脖颈间将带着的那半枚玉佩摘下,放下了嘉晋帝的面前开口解释道:“我在一个沧澜的山匪头子手里,见到了我连家家传的玉佩,这个玉佩是我娘亲留下的,上面刻的是连家的族徽,寻常人莫是仿造,便是见也没有见过的。”
嘉晋帝自然知道连家的族徽,甚至他还见过这枚玉佩,那是太久远的记忆,远到连砚若是不提起,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这玉佩当年在昭阳手里见过,那时候的娃娃藕节般的胳膊拿着玉佩就要往嘴里塞,阿音慌的不行,还差点跌了玉佩,当时他不过笑笑,一块儿玉佩而已,不至于,阿音心的将玉佩擦拭干净,这是连家祖传的,还要还给人家,若是坏了,怕是要将闺女陪给人家了,当时他还哈哈大笑。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因为这玉佩,我便起了疑心,几番周折之下,终于得以窥见真相。”连砚继续道:“那山匪的头子化名秦简,是澜旭的阵前大将,十八年前澜旭派他到承嘉来接应娘娘和昭阳公主,秦简违背了澜旭的命令,带着一众亲信听从娘娘的吩咐,将公主带离了是非中心,藏在沧澜的山寨之中,以山匪的名义,躲了十八年。”
“至于秦简的真实身份,我想陛下应当知道。”连砚没有的太清楚,那毕竟是两辈人的恩怨,秦简之所以背国终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与凉妃娘娘之间那个曾经额婚约,他钟情于这个女子,哪怕她已经为人母,却已经割舍不下,愿意为了她,背叛自己的命令来保护她的女儿,只要她安好即可。
可终究,她也没有安好。
嘉晋帝知道,他怎么能不知道?关于那个人他一直都知道的存在,可情爱本就没有先后只,他遇见了阿音便再无法放手,就是对不起那也只能是对不起了。
连砚点到为止的话却让嘉晋帝险些站不稳,他颤抖着手,将那副秦韵的画像拿起来,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指甲狠狠的戳进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又问道:“单凭这些,你怎么能确定是她?”
“陛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连砚叹了声气:“秦简当日答应娘娘会护着公主,可他已经护不住了。当时的沧澜被欧阳陆搞的乌烟瘴气,他以一己之力护着公主十八年,可他自知自己命不久矣,公主在沧澜并无可以托付之人,他不会在临死前骗我的。”
“也没有必要骗我。”连砚又道:“当日,凉妃娘娘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毁掉了她身上的兰印,连带着所有与皇家相关的一切全部都销毁,他没有骗我的意义。公主身上只有我手上的这半枚玉佩,还有一张濮安的琴,据秦简所言,这琴名唤‘凉音’。”
凉音,凉音,阿音,那是阿音给那张琴取的名字,或者是阿音照着那张琴给自己取的名字!
嘉晋帝手上的画掉在地上:“带她来。”
“陛下。”连砚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秦简至死都没有告诉她。我怕她没有心理准备,唐突了陛下。”
“让你去你就去,那儿那么多的废话!”嘉晋帝脸上带着薄怒,呵斥道:“连砚,若你有半句假话,朕绝不轻饶!叫王太医过来!”
那架势让连砚不敢再多话,乖乖的领命而去。
路过偏殿的时候,看见一身淡紫色宫装的诺娜,端坐在一旁,神色有些漠然,若单单这样看着,倒是有几分端庄高贵的样子,只可惜,她的梦,怕是要碎了。王太医收拾了药箱似乎正要出来,抬头见看见了连砚,朝连砚点了点头,诺娜有所察觉,一喜正要叫住连砚,就见那人已经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身边的内侍,恭恭敬敬的请她到别殿去坐坐,是什么贵妃娘娘见她面善,想与她讨教讨教琴艺,诺娜心知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也随着他们的安排,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要耐心的等着结果就好。
前殿里,因为陛下离席迟迟未归,原本应该由世家子弟露脸的时间也变成了自由活动,随不是太热闹,但气氛也还算好,连砚进了大殿就去寻秦韵的身影,心里不可谓不着急,尤其是在自己的席位上没有看见秦韵的时候就更着急了。
她走的匆忙,又没有提前安排,按理秦韵应该不会自己擅自离席的,这是皇宫,她不敢自己随意走动的,连砚耐着性子找了一圈,果然在黄阁老身边见到了秦韵,丫头神色恹恹的,缩在一个的角落里,甚至可以是躲在了黄有为的身后,若没有黄有为的可以照拂,在这样的场合,她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连砚心里一揪,紧跟着就是一疼,是她大意了,没有照顾好她的韵儿。
“韵儿。”连砚过来的时候,秦韵头还是有点疼,黄有为正在跟人浅浅的着话,让内侍给她倒了杯暖暖的蜂蜜水捧在手里,一点点的啜饮着,模样乖巧又可怜。
秦韵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别的动作,声音也有点:“你回来了?”
没问她去哪儿了,也没问她为什么将自己丢下,就是简单的一句你回来了,让连砚眼眶一算,拉着秦韵的手,将她手上的杯子放在了一边,原本用来暖手的杯子此刻已经凉透了,连砚不知道秦韵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不愿意放下,就那么端在手里,一直都没放下。
黄有为见连砚回来了,发了几个明显是想过来套近乎的人,过来一巴就直接拍在了连砚的胳膊上,横眉训斥道:“连砚,你也太不像话了,她人生地不熟的谁也不认识,你就这么把人放在这儿,合适吗?”
“出了点儿意外。”连砚不想解释太多,拉着秦韵就要往外走:“我带韵儿先走,还有点儿事要处理,今天谢谢阁老了。”
“子衿,你忙就先忙吧,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可以回去的时候,黄阁老也会带我回去的。”秦韵没有动,这种场合,连砚带她能有什么事儿?怕是特意回来找她的,秦韵心里知道就行了,她并没有任何责怪连砚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她的子衿不是那种人,连砚是绝对不会将她就这么扔在这里的,就在刚才她也是不停的在劝自己连砚是因为被事情绊住了才会疏忽了她,绝对不是因为连砚忘了。
秦韵没有走,她的酒意散了不少,眼下虽然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但也知道大局为重,瞧着诺娜并没有过来,也知道黄阁老之前的那件大事并没有办完,她勉强撑起一个笑脸,故作轻松的朝连砚笑着:“没事儿,不用担心我。”
她情绪是有些低落,但秦韵也知道低落的原因,既定的事情她无法去改变,但未来在自己的手中,她会努力的变的越来越优秀,然后堂堂正正的站在连砚的身边,与旁人无干,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
看着韵儿眼里的故作坚强,再环顾四周的歌舞升平,连砚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儿?她握紧了秦韵的手,在她耳边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跟我来。”
秦韵是将信将疑的,她这会儿是真的没什么劲儿,由着连砚拉着就走,身后的黄有为见状本想拦一拦,但卖出去的步子自己又拐了回来,他这是瞎操的什么心?
外面的风有些凉,秦韵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往连砚的身边凑了凑想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这是皇宫,她们又是去见嘉晋帝又是如此紧要的关头,按理连砚应该谨言慎行,绝对不要在这种地方跟秦韵有太多的亲昵接触,不然日后倒了嘉晋帝的面前也是不清楚讲不明白没法儿交代。
可是看着秦韵含着水的眼神,连砚就忍不住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推搡着秦韵闪躲到了一处假山的角落里,循着那略带着凉意的唇就亲了上去,秦韵一愣,很快就搂进了连砚,热切的回应着连砚,一点点儿也不像是那个在□□上会害羞的姑娘,连砚吻的认真,将秦韵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直到丫头喘不上气之后,才微微松开她,抵着额头轻声道着歉:“对不起,以后都不会做再有这种事情了。”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再轻易的将韵儿抛下,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未知的可怕。
“切,你少来。”秦韵嘴角有一丝丝的苦涩,但还是努力的想要开解连砚,不想让她难受:“只此一次,下次再这样不招呼就把我搁在这儿,我就跟别人跑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惦记我呢,你可当心点吧。”
“好。我当心。”连砚凑在秦韵鼻尖上轻吻一下,又道:“韵儿,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你别怕。”
秦韵一愣,不明白这好好的去见什么人,还什么怕不怕的?
“见谁?”秦韵想到就问了出来:“你耽误这么久,是因为我要见的那个人吗?你放心,我不会怕的,我可是秦韵,我怕过谁?安心。”
“是……”连砚先前并没有跟她过这方面的问题,最开始在掩翠山时倒是提过两句,只是都很浅,韵儿似乎不想多,连砚是担忧的问题有点多,本来是算回京都之后再找机会慢慢的告诉她,可谁知这一回来就遇见了诺娜的事儿,彻底的大乱了她的步伐,杀的连砚是措手不及,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你还记得之前跟你过的,你的亲生父亲吗?”连砚咽了口唾沫:“他在京都,他想见你。”
这是皇宫,这位地位不菲的亲生父亲是谁秦韵猜不出来,可今天参加宫宴的人力没有一个来头的,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却护不住妻女,出去怕不是一场笑话吧?
秦韵扯了扯嘴角,拽住连砚的袖子,几次张口之后才道:“子衿,我、我有点累,就不要见了,等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接着不等连砚话又赶紧接着:“你不知道,你刚才走的时候,我自己偷偷喝了两杯酒,哪想到这皇宫里的酒劲儿还挺大的,子衿,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她接连了几次要回去,可却还是忍不住的轻颤了起来,浑身都在发颤的那种,黑暗中连砚看不清楚秦韵的表情,伸手摸到她的脸上却是一片的冰凉,她的韵儿哭了。连砚心里是跟着一阵抽痛,那种痛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里一样,连呼吸都是疼的。
“我不想见他。”秦韵扑进连砚的怀里,大颗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在她的世界里,她从未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虽然幼年就失去了娘亲,但是秦简一直都当她是亲生女儿一般,哪怕后来已经知道了秦简并非她的亲父,但对秦韵来,他就是,再无人能替代,生恩与养恩孰轻孰重,在秦韵心里自然是有个计较的。
她不知道曾经的那些往事,也不想去知道,她虽然心思单纯,可到底也是个聪颖的孩子,这富贵人家里有多少的肮脏事她就是没有见过也听过不少,在秦韵心中,她娘亲定然是受了委屈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相认?
不过是平白的再首一遍委屈而已,她不想也不愿,她不贪求别的什么,只要安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搂住怀里哭的一颤颤的人,连砚眉头紧皱,一下下的顺着秦韵的后背,直到她情绪稍稍平复,才又道:“韵儿,他没有辜负你,也没有辜负过你的娘亲,他一直在找你们,只是你娘为了不让坏人找到你,将你藏的太好了,他一直都没有找到。”
秦韵缩在连砚的怀里还是不话,连砚也没停下,继续道:“昭阳公主的故事你都知道的,那你知不知道昭阳公主母妃名唤什么?”不等秦韵抬头,她又道:“凉妃娘娘本名‘凉音’取自濮安名琴‘凉音’,也就是你手里的那张琴,那张定情之琴,定的就是陛下与凉妃娘娘之间的情。那琴是娘亲的遗物,韵儿,你的母妃就是凉妃娘娘,真正的昭阳公主是你,不是诺娜,你知道吗?”
秦韵哭的一抽,停住了,揪住连砚衣襟的手也没有松,像是没有听懂一样呆呆愣愣的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直到连砚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一处大殿之前,门口的总管客气的朝连砚点头哈腰开大殿的那扇门的时候,秦韵整个人都还是蒙的。
从连砚走了之后,嘉晋帝的视线就拿着连砚画的那幅画像,目光始终都落在那幅画像之上,直到画像上的人真正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嘉晋帝还是有些恍惚,他半眯着眼睛将秦韵从头到脚细细的量了一遍,抬手将画像搁在了一遍,居高临下的看着秦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见到朕为什么不跪?”
那态度明显是冷淡的,甚至比之先前那个诺娜还要冷淡,连砚也是摸不清楚头脑,拉着秦韵跪了下来,秦韵刚在外面哭过,眼睛是红的,但是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连砚一拉,她就跪了,回话也是干脆利落的很:“秦韵。子衿你是我亲生父亲,你凭什么证明?”
你凭什么证明?
“你你手里有‘凉音’,你凭什么证明?”
你凭什么证明?
似乎是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桀骜不驯的神情,仰头看着自己不卑不吭,嘉晋帝面上不动声色,却一步步的缓缓走下了台阶,他心跳如雷,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个厉害的丫头,你要什么证明?”
嘉晋帝走下台阶,接过了王太医手上的一碗清水,是清水,却是加了特殊的药剂,虽不如那血敏虫对一脉相承的血液敏感,若是寻常,也可以试一试。
“心服口服的证明。”秦韵抬头看着这位皇帝,不慌是假的,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总不能你是就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但认父总归是个大事,草率不得,你认错了没什么,我却不能认错,不然岂不是对不起我九泉之下的娘亲。”
“总不能你是就是,我要心服口服的证明,‘凉音’的事都是大事,你把‘凉音’拿给我看,我就信你,不然岂不是对不起我大老远的跑一趟。”
“好,我给你证明。”嘉晋帝勾起唇角,眼中是最真的笑。
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语气和神态,那是他的阿音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有的样子。造出一个与阿音一模一样的诺娜也许可以,但嘉晋帝真的不相信,还能有人能将他眼中的阿音也造出来,如果真有人能有这种能耐,那也只能是嘉晋帝自己!
嘉晋帝扶着秦韵站起来,并未松手就拉住秦韵的手指划开了一道血痕,献血滴进他手上的碗中,滴溜溜圆的一滴血,然后将碗递给王太医不由分的又划开了自己的指腹,他那张手上已经划了三道血痕,却只有这一刀划的最狠最深,流出来的血最多。
秦韵手指被划伤,连砚也不跪着了,自己麻溜的爬起来,赶紧那手帕捂住,眼中似有焦急的神色,瞅见王太医的药箱直接过去翻出了一个药膏,招呼也没就拿走了,王太医端着那个装了两人鲜血的碗,看了一眼连砚,然后默默的拿出另一只药膏想给嘉晋帝上药,却被无情的阻止了。
“朕要结果!”
结果很清晰的展现在那个白玉的碗之中,原本散在两处的血珠很快就融合在了一起,彼此交融分辨不出,王太医经历过先前的事儿了,心里也有个大概方向,将碗展示给嘉晋看过之后才又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可否再取姑娘一次血?卑职要验验姑娘的是否服用过其他药物,才能证明这融血的真实性。”
他这话问的合情合理,秦韵倒也不客气的直接拿下了连砚包裹好的手帕,接过王太医手上的碗,一点儿也不心疼的往里又挤出来一滴血,她怕疼,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等血滴进碗里之后才弯起唇角讽刺了一句:“若验出来是假的,是不是还要治我的罪?”
嘉晋帝看着这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姑娘,眼里带着宠溺的笑,他甚至已经不需要王太医的进一步验证了,这丫头的样子跟那时候浑身是刺的阿音简直太像了,如此生动的就在他眼前,如何还能错?
“不治你的罪,朕治连砚的罪。”嘉晋帝勾着嘴唇带出一句话,果然就见那人气哼哼的咬着嘴唇不话了。
连生气吃瘪时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朕的昭阳是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那一瞬间嘉晋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慌忙的转身,深呼了一口气,默默的念着秦韵的名字。
秦韵,琴韵,琴韵,倒真是她会取的名字,一生爱琴成痴,连女儿的名字都不忘带上。
王太医鼓捣了半天之后,才毕恭毕敬的将结果告诉了嘉晋帝,嘉晋帝动了动嘴唇,却是良久都没有话,只是招呼秦韵到他身边去,秦韵很犹豫,被连砚轻轻推了一下,只好走过去,嘉晋帝捏住她的手,并没有看她,对着下面的连砚道:“子衿,这次你立了大功,朕心里记着,定会重重赏你。”
连砚:……她想要公主殿下,不知道行不行?
行不行的连砚不知道,但是眼下去不是这个的时候,既然认了亲,那就该后面的事儿了,连砚提醒道:“陛下,诺娜公主可还在那边候着呢。”
嘉晋果然皱眉,轻声咳嗽了一下,对着连砚埋怨起来:“子衿,这就是你的错了,既然藏着朕的宝贝,就该早些跟朕清楚,不然哪儿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你怎么解决?”
连砚心里有苦还是要一的:“陛下这可是冤枉臣了。臣回来的时候陛下就拉着臣看了那诺娜的画像,这陛下也没给臣机会不是?这公主的事儿可都是大事,如何能仓促决定?若非被逼到这份上了,臣估摸着还得再研究研究才敢跟陛下实话。”
“呵,感情要不是朕算今晚公告诺娜的身份,你还不准备是不是?”嘉晋帝挑眉,若托连砚没有中间岔,那就算血敏虫死了,他也会认下诺娜的身份,可就是因为连砚的笃定,王太医才会将那点儿怀疑无限放大,才会确定诺娜的血是有问题的。
“是。”连砚答的肯定:“因为臣要保护公主。”
因为我要保护她。秦韵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脸颊绯红一片,原来这话里竟然是这个意思,她要保护的人,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自己,真好。
作者有话要: 秦韵:忽然了不起了,那你算驸马吗?
连砚:当然。那你要……?
累惨,要死了,肝不动了
过年你们要是不看文的话,我就考虑断更【强颜欢笑】
☆、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