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紫鹃听巧姐了一半又不了, 便笑着问:“琏二爷还什么了?”
“没了。”巧姐低下了头, 往外走。
李姐跟了出去, 巧姐有什么,首先是她的责任。
紫鹃把房间里瞧了瞧也锁上了门, 跟了出去。
巧姐站在院子里,把潇湘馆仔细看着, 恋恋不舍。往外走了两步, 又扭回头去看。
“巧姑娘,以后你想来,我带你来就是了。”紫鹃知道巧姐是想家了。凤姐惨死, 琏二爷又跟着大老爷往北边走呢。再想着春纤巧姐晚上常偷偷哭, 更是了。
“真的吗?”巧姐的眼睛亮了。
“当然真的了。爵爷把潇湘馆搬这来,也就是想着姑娘要是想家了,能来这看看,算是回家了。”紫鹃也瞧了瞧潇湘馆, “姑娘还哪天来住住呢, 不过这里老没人住,到底是人气不够, 还是住在大宅里比较好。”
巧姐又瞧了瞧潇湘馆, 低低:“我父亲,那时建园子的时候, 要建的样式拿进来,爹这个最有江南的味道。”
紫鹃笑了,想必是由着“江南”两字就会联想到黛玉, 刚才怕紫鹃听了会多心,才不了。紫鹃也不什么,催着巧姐回去,准备回去换了衣服好吃饭了。
巧姐也知道,西洋人晚上这顿最正式,也不敢再耽搁,脚下就加快了步子。
紫鹃得了个机会,悄悄把巧姐想家的事跟黛玉了。
黛玉听完就叹了口气:“可不是,我那时刚到外祖母家,到了晚上就想父亲了。哪能不想呢,偏偏宝玉还砸了玉,心里岂能不担忧,毕竟不是家里。在家里,再怎么样,父母也怪不得自己。”
紫鹃笑了:“姑娘不提那时的事,现在多好。虽远离了家乡,可爵爷对姑娘再一心一意不过。等日后生了公子、姐的,姑娘的日子可比在荣国府要舒心多了。”
黛玉看着紫鹃笑了:“我倒是没什么了,这回回去看王嬷嬷在家也挺好,也是儿孙满堂了。如今就想着你和雪雁几个若是也有个好去处,我也就没什么记挂了。”
紫鹃听着脸就红了:“姑娘什么呢。我是要陪着姑娘一辈子的。”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黛玉瞧着紫鹃的背影就笑了。
隔天,费兹威廉上校带着安妮就来了。安妮还是瘦瘦弱弱的,跟去年好像变化不大。安妮跟黛玉问好后,目光就在黛玉的腹那转了转,充满了羡慕和嫉妒的复杂情绪。
上校笑了笑:“恭喜你们了。”
这让黛玉的脸又红了红。虽同情安妮一直没有怀孕,可也觉得怀孕还是不要见人的好。
同费兹威廉上校一起来的还有一对夫妻。
这是对举止正派、谈吐得体的夫妻。丈夫费勒斯先生是位牧师,相貌一般,身材中等,大概三十岁,给人的感觉就是诚恳善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而费勒斯太太相貌要漂亮些,身材苗条,也比丈夫更加的审慎度势。
费兹威廉上校会认识费勒斯先生和太太,是因为跟费勒斯太太的妹夫曾经是一个军团的。这次费勒斯夫妇把孩子们寄放在妹妹那里,由岳母照顾。而夫妻俩准备跟费兹威廉上校夫妇一起去湖区旅行,也趁机到彭伯里这里参观游玩。
对费勒斯夫妻俩来,湖区好去,进彭伯里更难,没有费兹威廉上校的引见怎么可能进来呢。
吃晚饭的时候,老达西夫人好奇地问费兹威廉上校:“既然你跟那位退役上校关系好,为什么他们没来呢?”
“布兰顿上校本来是要一起的来的,可是临时有事,所以只能作罢,就由我们结伴去湖区了。”费兹威廉上校笑着,又问达西,“我听贺得勒斯伯爵去西印度群岛了?”
“是,他在那里有些业务,不得不去处理下。不过他好像更喜欢那里,甚至算就待在那里了。”达西拿起了酒杯。
老达西夫人转过了头:“准备娶个当地的土著女?那达西家要有新鲜血液了。”
达西笑了:“这他没,只待在那里,让他自在。”
“这我相信,比待在海边的一阴冷潮湿的城堡里要舒服得多。”老达西夫人添了句。
黛玉去跟一直微笑着聆听的费勒斯太太:“我从没去过德文郡,听那里的风光很好。”
“我想有了彭伯里这样美丽的庄园,哪里也不想去了。”费勒斯太太客气地。
夸彭伯里的话,黛玉通常不是当客气就是恭维,只是笑笑便不再什么。其实黛玉是很听费勒斯些别的,可不想听风景之类不需要表达观点的话。
“不过有时换个环境也很兴奋的。”费勒斯太太看了看安妮,“至少这样可以放松些。旅行中总是能让人不去多想的。”
安妮的眼睛亮了,想到黛玉就是在旅行中怀孕的,也对自己如果能在旅行中怀孕充满了期待。
费勒斯太太也照顾黛玉的情绪,不去谈孕妇该如何,也不谈自己怀孕时如何,这就让黛玉和安妮对费勒斯太太的印象都不错。
为了照顾安妮的身体,客人们在要彭伯里住几天。这就给凯瑟琳夫人留了赶上来的时间,第二天,凯瑟琳夫人就来了。
安妮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有些担忧,凯瑟琳夫人会不会一起去。
老达西夫人开口就:“我就猜到,你是一时半刻也不会放手他们的。”
“安妮的身体这么差,我得注意些。”凯瑟琳夫人坐了下来,帽子上的蓝色鸵鸟毛摇了摇,“恭喜你们了。”
达西表达了谢意。
“那是因为我没跟着去瓷器国。”老达西夫人笑着了句,“然后上帝就补偿我了。”
凯瑟琳夫人转过了身:“这么早生孩子并不好,我觉得还是可以晚些的。”
黛玉站了起来:“费勒斯太太,你还没有参观过彭伯里吧,我们出去走走。安妮,你一起来吗?”
费勒斯太太立刻从善如流站了起来。乔治安娜和安妮也站了起来,跟着一块去花园里转了。
八月的天气,彭伯里已经有些凉了。四位女士都穿着外套,在外面尽可能多走会儿,估计到喝下午茶的时候才回来。
起居室里就只有老达西夫人和凯瑟琳夫人,安涅斯雷太太去写信了。达西带着上校和费勒斯先生去钓鱼。
老达西夫人和凯瑟琳夫人的脸色上来看,显然是凯瑟琳夫人在言辞上输了一筹。看到费勒斯太太,凯瑟琳夫人就要找回些场子来:“我曾见过一位费勒斯太太,那是你什么人?”
“夫人见得可能是我的婆婆。”费勒斯太太客气地回答。
老达西夫人把费勒斯太太又看了眼:“她要是你婆婆,那可够你受的。”
费勒斯太太微微笑了笑:“费勒斯太太有自己的想法,那也是他的权力。”
“你丈夫是费勒斯太太的儿子?”凯瑟琳夫人回想着,“我记得那年整个伦敦都在谈论这件事,一位母亲一天内失去了两个儿子。而这个两个儿子居然都跟一位姐订了婚。真是太可怕了。难道你就是那位姐?”
这样的问题太不礼貌了。
黛玉试着转移话题:“我去让他们把茶送来吧。费勒斯太太,你要不要来尝尝真正的茶怎么喝?”
费勒斯太太用目光向黛玉表达了谢意:“那我就尝一下,公主。”
老达西夫人对凯瑟琳夫人:“她可不会是那位跟兄弟俩都订婚的姐。”
凯瑟琳夫人瞪着老达西夫人:“怎么不会是,你又怎么知道的?”
“难道你不相信你的女婿?”老达西夫人笑了,向凯瑟琳夫人靠过去低声,“或者你在担心你的女婿吧。”
给老达西夫人穿了心事的凯瑟琳夫人不吱声了。
“我就知道,你跟过来一定不是为了安妮生孩子的事。你也知道越紧张越生不出来。”老达西夫人把身体竖直了。
费勒斯太太没听到两位老夫人什么,但猜到了些:“我丈夫是长子。”
老达西夫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看到男仆端进来茶水和点心。黛玉和乔治安娜开始为客人斟茶。
凯瑟琳夫人显然为刚才的事有些抱歉:“你婆婆真是太过分了,居然不把钱留给长子,要留给一个花花公子。”
费勒斯太太有些尴尬。
黛玉让女仆把一杯龙井递了过去:“费勒斯太太,你尝尝,我们那喝茶不加奶和糖的,要喝得就是茶的本香。”
“听着很有东方式哲理。我尝尝。”费勒斯太太接了过来。
达西和费兹威廉上校、费勒斯先生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费勒斯先生笑着:“公主,我也对你们的茶感兴趣,可以尝尝吗?”
“当然可以。”黛玉让女仆给费勒斯先生端过去一杯龙井。
费勒斯太太先喝了一口,有点不喜欢茶的苦涩,忍了下,客气地:“确实不错。”
费勒斯先生看自己太太好像喝得挺好的,也尝了口,立刻就知道太太的感觉,也礼貌地:“是,品起来味道确实不一样。”
黛玉抿着嘴笑了。
老达西夫人跟达西:“看来东方式哲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你倒是挺理解的。”
“奶奶,我两种茶都喝的。再了,这种茶初时是苦涩,过一会儿会有一种清香和甜味的。”
费勒斯太太点了点头:“是像勋爵得这样,我现在的感觉跟刚才已经不一样了。”又喝了一口,“我可能会喜欢这种味道。”
“就像人生?”黛玉轻轻笑了,“两种茶,两种人生。喝英式的茶,从甜里去寻找苦味;品中式的茶,从苦里去寻找甜味。活得太苦的人,希望发现甜,活得太甜的人,希望能尝到苦。”
费勒斯先生惊讶地发出了声叹息。
费兹威廉上校笑了起来:“公主,这富有哲理却又是诗一般的语言,真是太让我惊叹了。”
“随便的。”黛玉笑了笑。
“哪里,就是一首诗。真的,你应该发表出来。”费兹威廉上校提着建议。
黛玉没接话,慢慢喝了茶。
当天晚上,达西看着黛玉:“你真没考虑出版个诗集什么的?”
黛玉坐在贵妃榻上:“没有想过,原本就是游戏之作,出版了不是让人笑话。”
达西坐起来,把黛玉搂在怀里:“我可觉得你的诗很好。你看今天大家都赞赏了。”
“那是客气,哪能当着我面不好的。你看费勒斯先生和太太喝茶不也是这样的。”黛玉转移了话题,“这茶呀,水好才是决定一切的。”
“你过用梅花上的雪,有隐隐的香气。”
“别的花香也可以呀。”黛玉掰着达西的手指头玩,“费勒斯先生既然是长子,为什么没有继承家长呢?”
“他妈妈改遗嘱给剥夺了。”
“那还可以再回来呀。”
达西亲了亲黛玉的头发:“宝贝,你真的没想过出诗集吗?你们那也不是没有女诗人的诗流传下来,为什么要把你的才能埋没呢。”
黛玉轻轻笑着:“也许吧。”
“那就是出了?”达西把黛玉的脸转了过来,又吻了吻黛玉的额头。
“嗯,也许吧。”黛玉眼睛里像有花儿再绽开,身体放松向后倒去,完全地倒在了达西的怀里。
“其实你就是我的诗。”达西喃喃低语,吻着黛玉的脸颊,“你就是首天下最美的诗,我天天读你,念你,却永远读不完,念不完,每时每刻都会激起我新的情感。我的宝贝,我的心肝,我该怎么爱你,才可以呢?”
黛玉只觉得身体在发烫,融成了水,缓缓地达西的唇间、指间流淌。
费兹威廉上校夫妇和费勒斯夫妇按着原来的计划去湖区了。
凯瑟琳夫人留了下来,喝茶的时候,把在伦敦听到的消息问达西:“我听你拒绝了摄政王封你当公爵。”
达西的目光极快地扫了下黛玉:“是的,姨妈。我觉得我配不上公爵这个爵位,它应该给那些更出色的人才对。”
“如果这样,英国的贵族能少一半。”老达西夫人哼了声。
凯瑟琳夫人显然也同意这个观点:“是的。那些凭武功封爵的,现在已经没有几家了。达西,我可是希望你为你母亲想一下。”
“姨妈,我没想到你跟东方人想得一样,他们认为死者能感知一切的。”
黛玉立刻反驳达西:“我们这样只不过是怀念先人,毕竟失去亲人可是非常痛苦的。如果先人还能知道我们现在的一切,不是也有所告慰。不过,我是真相信我的父母知道我现在的一切。当然,你不会这么认为。”
看黛玉微微有些生气,达西不再话,端着茶杯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凯瑟琳夫人不好追着达西,便问黛玉:“公主,你是怎么看的,你也觉得达西配不上公爵这个爵位吗?”
“姨妈,你可是在难为我。做为妻子,我当然认为他配得上。但人家会认为我这话有私心。可是我不这么,难道就公正了。”黛玉看着杯子里龙井,旗枪立得很漂亮,心里有处也枪想要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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