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丐帮人已然懵了，彤云队的子弟们也惊得瞪大了眼。

    “那是谁？”周纯手搭凉棚看了又看，“从哪里钻出来的妖孽。”

    连无瑕玩味地勾唇：“人戴了面具，马却没有！”

    周纯的目光转向滟来牵着的大黑马，他因青团挨过，自是认得的，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将一双细长的眸瞪成了牛眼大：“我天！这……这不是……”话未出口，已被连无瑕断，“她即是戴了面具，想必不想暴露身份，你还须谨言。”

    周纯生生将到了嘴边的“端娴公主”四个字咽了下去，这有话不能，憋得也着实难受了点。

    “想想也是，这整个长平城，除了她，怕是再无人敢穿这样惊世骇俗的服饰了。除了她，也无人敢与我等一道马球了。”周纯在连无瑕身畔声道。

    连无瑕颔首，周纯的话他从未如今日这般赞同。

    这厢丐帮中的黑子最先反应过来，起身抱拳行礼，问道：“燕姑娘，不知你为何要助我们。”

    滟来微微一笑：“不瞒你，我花了二百两银买你们赢。”

    “二百两？”黑子感动地搓手，能买他们队就不错了，还买了二百两，这是对他们有多大的信任啊。

    “那个，燕姑娘，你是生怕我们队输吧？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不会让你那二百两银子输掉的，对不对，弟兄们。”他握拳中气十足地喊道。

    原想着有人能响应，可回首一看，自己的人都垂头丧气看着他。他身侧的乞丐一指自个儿的马道：“天啊，马球到底不是比武，我们的马不行啊。”

    厉天叹息一声，挠了挠头道：“倘若能换马，我们必能赢的。”

    滟来回首招招手，张棠带着一众侍卫牵马走了过来。

    “这些马，你们看够不够用。”

    公主府侍卫的马，个个体态匀称、身形矫健，自然，最神骏当属滟来牵着的大黑马了，通体油光闪亮的黑毛，体态肥美健壮且不，黑色的鬃毛还编了两绺鞭子，发尾处以红绳了个蝴蝶结，也是别致。

    厉天瞥了眼滟来的衣裙和面具，心：能将自个儿扮成这样的女子，自然也能将马儿扮成那样，不稀奇。要她行事如此大胆，有些离经叛道，他偏就觉得很对他的胃口。他们丐帮不也行事洒脱，不受礼教束缚。

    “既如此，那便多谢了，我们便暂时借用一下姑娘的马匹，赛事一完，便完璧归还。”厉天拱手道。

    换了马匹，百家饭队的士气顿时大涨，人人握拳表示，定要必胜。他们皆以为滟来只是要借给他们马匹，浑然没想到她要亲自出场。待看到她翻身上马，接过侍卫递来的鞠杖，再次傻眼。

    锣声一响，滟来一马当先奔了出去，探身伸杖抢到了鞠球。

    围观之人喊声更大，声势喧天。

    无论是战争还是赛事，士气尤其重要，百家饭队很快便凭借士气连进三球，这其中有一个球还是滟来进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彤云队自然不甘心落在下风，很快改变战术，派了两人专门堵滟来。

    其中一人，便是连无瑕。

    其实，滟来此时并不想见到他。一看到他，脑海中不知为何便呈现那夜他身披睡袍，半遮半掩地站在她面前的模样，如斯魅惑。

    如此一闪神，鞠球被他抢走了。

    偏他好似就杠上她了，控马绕着她转。

    男子身姿挺拔，蓝色的骑马服为他平添一股英气。初见含波潋滟，再见冰冷黑沉的眸，此番望着她时，呈现一种莫测高深的令她看不懂的情绪。

    最令滟来气愤的是，她左突右闯，偏还闯不过去。而他唇边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仿若在讥笑她的不自量力。

    滟来心中暗骂，连无瑕骑射居然也不错，那什么劳什子岐山书院，居然还教习骑射吗？

    眼瞧着彤云队进了一球，滟来有些心焦，朝连无瑕喊道：“你总盯着我算怎么回事？”

    连无瑕策马奔来，在与她擦身而过时，低低笑了声，抛下一句：“球场如战场，公主应知晓吧，我不能因你是公主便放过你。你若想赢，便想法子冲出去啊。”

    滟来冷笑，这厮居然早就认出她来了。

    于是，她仰起脸，在骷髅面具下，狠狠瞪了他一眼。

    赛事继续，滟来终于得了个空隙，伸杖抢到了鞠球，也不朝己方的门垒门进了，而是直直朝着连无瑕唇角那抹笑意击去。

    那笑带着一丝讥诮，偏偏还那么美，看得人心中不爽。

    一击而中。

    鞠球乃是牛皮做成，内充米糠，沉不沉，但如此挨一下，也绝对不轻。

    连无瑕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化为一块带着青紫的苦笑，便如日光下开得正艳的花，被马儿一口吞掉，嚼吧嚼吧又吐出来一般。

    若非在赛场上，滟来当真要拍案大笑了。她憋得难受，偏还要强忍着笑，故作惊慌地策马奔到连无瑕面前，担忧地问道：“哎呀，没事吧？伤得怎么样，还能下去吗？是我大意了，瞧瞧公子这俊美的脸蛋，若是鞠球毁容了可怎么好。”

    连无瑕捂着半边脸默默凝视着她，漆眸中风云暗涌。

    崔宝荣策马过来，喝道：“哎，你这是故意的吧。”

    赛事有专门的裁判长，崔宝荣招手让裁判长过来，问道：“你可看清楚了，她这是故意伤人，当罚下。”

    裁判长是个中年汉子，为难地沉吟：“这……也不上是故意的。”

    崔宝荣厉声喝道：“你可想清楚了再。”

    裁判长虎了一跳，顿时不敢话。其实，方才那一杖滟来击得太快，他没看太清。眼瞧着崔宝荣要发怒，而连无瑕那半边脸明显似肿了起来，他正要开口判定。就听连无瑕道：“罢了，这事怪不得燕姑娘，鞠球又没生眼睛，如何知晓会砸到我，裁判长便以意外判之吧。”

    崔宝荣还要话，周纯拽了下他的衣角。

    一番风波消弭，再次开赛，连无瑕便不再盯着她了。

    这一场最终是百家饭队赢了。

    一众丐帮人自然欢喜雀跃，厉天拱手道：“燕姑娘，多谢相助，日后若有用的到我们丐帮的，但请开口。”

    滟来听他这口气，又瞧了眼丐帮中的人，问：“我瞧着你岁数也不大，但听你话，倒像是他们的首领。”

    厉天拍了拍衣衫上的口袋，笑嘻嘻道：“别看在下年纪，你瞧我衣服上已有五个袋子了。不过，我可不是他们的首领，暄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