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说不出的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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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壳型的拱门外,夜色笼罩着露台,院子里种的十月樱在雕花铸铁栏杆缝隙迎风洋溢,暖色的灯光映照下,粉白色的花朵如梦似幻。

    容懿双圈着膝盖缩在暖灯下,嘴唇冻得发青,冷到直打哆嗦,却全身僵硬,动也不动。

    马桉木地板上投射出一团的影子,在她混沌的内心世界,彷佛太阳已经沉沉睡去,唯有黑夜永存。

    恐慌症,发作时毫无征兆,在短短几秒就能让人感到濒死的痛苦,严重时会失控发狂,呼吸不到氧气,让人筋疲力尽,产生永无止尽的焦虑。

    有时只会持续几分钟,有时会延续好几个时才缓和下来,容懿正处于失去现实感的状态,深刻怀疑自己并不真的存在。

    两年来,她一直持续在做心理谘商。

    曾经有心理医生告诉她,经历过重大的创伤事件,短时间内出现回忆、噩梦、严重焦虑等症状,其实是人之常情,不用太担心。

    也有谘商师建议她,要战胜敌人首先要面对自己,想疗伤止痛,就必须理智地审视恐惧来源。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从酒吧、废弃的木屋,一直到医院,她前前后后逼迫自己想过好几遍,所有钜细弥遗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都时间会带走所有伤痛,但是两年过去了,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却让她的心伤痕累累,甚至并发了恐慌症、惧旷症

    那些心理医生口中的专业名词,听起来很遥远,却是容懿真真切切正在对抗的炼狱。

    而那个男人的出现,再次打乱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卫制。

    前几天在展览馆认出季蔚然的同时,她的记忆突然被狠狠掀开,恐惧感变得鲜明立体,就像一幕幕回放恐怖电影中最可怕的情节,脑袋早已不堪负荷。

    刚刚季蔚然强势的举动,彻底让容懿陷入崩溃,周围的氧气瞬间被抽空,难言的焦虑让她完全失控。

    或许她失打了他一巴掌,不是为了两年前那个吻,而是把所有的灾难都迁怒到他身上了吧。

    心里紧握的袖扣,逐渐让她“固定”下来,慢慢地找到了真实感,最糟糕的一刻终于过去。

    容懿按照心理医生教的方法默数呼吸频率,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的,没有人会伤害她,一切只是心里的恐惧在作祟

    她摊开心,静静凝视着袖扣幽蓝的光芒,慢慢的平静下来。

    理智开始运转,她就后悔自己实在太冲动了。

    就算季蔚然那恶劣的浑球存心戏弄她,但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激怒,如果招来更严重的后果怎么办?

    容懿懊恼不已,闭了闭眼,疲惫得好想就此昏昏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这一幕,被那双深邃的黑眸尽数收入眼底。

    季蔚然倚在门边,望着姑娘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

    从惊恐恍惚,到安静的发呆,刚刚还张牙舞爪地气到炸毛,此时蜷缩着身体,倒真像只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的猫。

    上海的秋天夜晚气温很低,她不冷吗?

    季蔚然不自觉地蹙起眉心,她冷不冷,貌似轮不到他关心。

    他没打算遮掩自己的存在,慵懒从容地走到露台上,甩动打火点燃了一根烟。

    叮!

    打火的声音划破了宁静,容懿缓缓抬头,脑袋瞬间当,空气也在这一刻凝结。

    季蔚然闲适的斜倚着栏杆,深邃的黑眸若有所思地望着夜空。

    屋内透出来的灯光打在他侧脸的轮廓,就像鬼斧神工的艺术品,散发神秘阳刚的气息。

    修长高大的身影斜斜地投射在她眼前,很难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这是再次狭路相逢,还是那家伙刻意跟出来找她算帐?

    容懿绷着脸,仓皇起身就想逃走,脚却麻木刺痛不听使唤,甚至没撑到站稳身子,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为了配合今天的晚宴,她特地穿了双三吋细高跟鞋,不心踩到自己的裙摆,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就重心不稳往前扑倒。

    很悲催地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狼狈不堪的摔在那男人面前。

    细嫩的掌首当其冲,擦出好几条的红痕,伤口正往外渗出点点的血迹。

    还能再更倒楣一点吗?

    容懿简直欲哭无泪,痛得呲牙咧嘴,干脆屈膝坐在地上,撩开裙摆检查自己的伤势。

    白皙的膝盖也受了点擦伤,点点的红肿触目惊心,幸好都只是的皮外伤。

    阵阵冷风吹来,光裸的双腿肌肤冒出细的疙瘩,她一个激灵,瞥见光亮耀眼的皮鞋尖,这才意识到那个男人还在旁边看好戏

    眼角余光顺着笔挺修长的身躯往上移,季蔚然深邃的眸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像是在嘲讽她笨拙的举动,又像是被眼前这出闹剧取悦了。

    总之,不出的欠揍。

    “不用顾虑我,当我不存在。”低沉嗓音悠悠地响起,听起来根本不像在为她的尴尬解围,而是落井下石。

    容懿囧到整个人都呆滞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在这男人面前还真是什么衰事都能发生。

    季蔚然眉尾微微上挑,饶富兴味的注视着足无措的姑娘。

    她摔倒的那一刻,他瞬间冷静理智的分析了眼前的情势,硬生生忍住上前扶她的冲动。

    这一下看起来摔得很重,但其实没受什么严重的伤,顶多会觉得很丢脸罢了。

    “需要扶妳一把吗?”季蔚然颇有君子风度的多嘴问了一句。

    听在容懿耳中,就是毫无意义的风凉话。

    这男人绝对跟她八字犯冲,好好的陪直人来参加晚宴,也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她猛然抬头瞪他,口不择言地怒道,“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吗?每次遇到你我就倒楣,什么破事都能发生”

    容懿倏地住口,没有再往下,不想再触碰那道腐烂的伤口。

    季蔚然眸底闪过一抹深思,心里大概有底,自己是被姑娘当成瘟神看待了,两年前、两年后都一样。

    他若无其事地抽烟,嘲讽的笑容越见深刻,“不装了?不是不认识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