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蔚然接过她中的玻璃杯，很自然的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随放到桌上。

    顺揉了揉她凌乱的黑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底下已经有明显的青灰色淤积，姑娘已经累极了，只是在硬撑。

    虽然边还有很多事没做，但此刻别的都不重要了，季蔚然关了灯，搂着她躺下，“早点休息吧。”

    “嗯。”容懿低低的应道。房里一片伸不见五指的黑暗，莫名的让人不安，她僵硬的蜷缩着，季蔚然从背后轻抚她的肩膀，她浑身一颤，差点脱口而出：“走开不要碰我！”

    他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皱眉问道，“怎么了？不舒服？还是睡不着？”

    容懿呼了口气，很坦白的招认，“不想睡。”

    若是在从前，她心里有事，肯定会死撑着去跑个5公里，或者长泳5000米，狠狠地把自己累到筋疲力尽，等到天亮再安心的睡觉。

    但季蔚然绝不会放任她这么折腾自己。

    自从两人呈现半同居状态，他就军事化管理她的作息，日夜颠倒什么的毛病全没了，她竟然就这么被浅移默化，跟部队里的新兵蛋子一样规律。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又窝囊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季蔚然稍微调亮床头灯，微弱的光线铺开来，他眼眸之中也染上暖色。容懿讨厌黑暗，是他疏忽了。

    他一下下抚着姑娘的头，柔软发丝缠绕在指间，令人爱不释。

    “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带着迷人的吸引力，

    容懿微微侧过身，半眯着眼看他。

    这男人是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君王，对待亲人、前未婚妻丝毫不留情面，冷戾无情的段让人胆颤心惊。

    此刻季蔚然躺在她身边，用那么温柔低沉的嗓音话，跟那个冷血残酷的暴君还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她轻笑，随口搪塞他，“在想凯文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她没勇气告诉这男人自己想去慢跑榨干体力，再累到直接昏迷，只好随便找话聊。

    季蔚然却颇有兴致地问道，“哦？什么问题？来听听。”

    自从凯文建议容懿可以多多“练习”，试着突破心里的那道坎，他就对这个心理医生充满正面评价。

    一样是医生，唐肖年怎么就那么没用呢？

    无辜躺枪的唐肖年：“”心外科跟心理医生能放在同一个起跑点比较吗？

    容懿不知道季蔚然的心思跑偏得很远，眉眼弯弯的道，“如果可以彻底抹除生命中一件令你后悔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你会选择什么？”

    她的答案很简单，毫无疑问，希望自己从没搭上过那班飞往巴黎的班。

    但当下凯文就点醒她，他人的恶意无所不在，不会因为后悔多做了或少做了什么事，就能避开杰森蓄意的攻击。

    那是场预谋的犯罪，不是她的错，更不需要对已经发生的事怀抱着罪恶感。

    季蔚然没有答腔，他在思考。

    他从来不信命运，但如果她没有搭上那班飞往巴黎的班，他们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相遇吗？还是缘份不会让他们有会认识彼此？

    容懿推推他的臂，“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抹除什么事情？”

    她纯粹是好奇。

    像季蔚然这种强大到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家伙，也有感到后悔、恨不得没发生过的事吗？

    季蔚然扯动嘴角，脸上却无半分笑意。

    他很懊恼两年前在巴黎的医院，没有留下来陪她。但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他当时留下，一切也不会更好，或许容懿只会用救命恩人的眼光看待他。

    “胆鬼才后悔。”季蔚然模棱两可地道。

    容懿默了默，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干脆翻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她自暴自弃地道，“对，我就是你的那种胆鬼！早知道就别轻易把伤口揭开给不相干的人看，别人看的是永远热闹，痛的却是自己！”

    容懿拉高棉被蒙着头，半赌气的道，“我要睡了。”纤弱的肩膀却微微颤抖，像只受伤的动物蜷伏着，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季蔚然听得脸色阴郁，连人带被用力抱紧，冷声道，“妳谁是不相干的人呢？”他那残存的一点躁动都被灭得彻底，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懊恼。

    搞什么？他好不容易才闯进她的心里，现在又成了不相干的人？

    像是要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别人，结实的臂膀收紧，恨不得让她无处可逃，再也不准出这种口是心非的混帐话！

    “回答我！”季蔚然固执的追问，眼见她还是一声不吭，心头火起，干脆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姑娘面对自己，沉声喝道，“把妳刚刚的话再给我一遍！”

    容懿眨眨眼睛，尴尬地发现自己被床咚了。男人半伏在她身上，英俊的眉眼霸道执拗，活像一头被惹毛的野兽，她应该要被他兴师问罪的气势吓破胆，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不得不，这个颜值跟智商都站在巅峰的男人，一旦闹起脾气，竟然有种幼稚的反差萌。

    “哎呀不玩了。”她举双投降，刚才都是憋着气偷笑，现在既然拆穿了，干脆大大方方的笑出迷人的梨涡，颇有胆识的自夸道，“你看我还挺勇敢的吧？”

    在胆大包天惹毛他的这条路上，她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勇者。

    季蔚然会意到自己被骗了，朝着勇者容懿勾起唇角，双眸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耍我？”

    姑娘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季蔚然没发火，只是慢悠悠的、意味深长的瞅着她，哪儿哪儿看起来都邪恶，容懿心肝抖了三抖她会不会被抛尸啊？

    一想到唐肖年过这家伙有多变态，把虐哭人当成乐趣，容懿顿时将所有玩笑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求生欲爆棚的抱住他的胳膊一拽，自动滚进他怀里。

    “别生气嘛，逗你玩儿的。”她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打算就这么混过去，“我突然好困了，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