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练习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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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懿心口沈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逃避季蔚然的注视,低声道,“没有闹,我是认真的。”

    她有不得不的理由,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季蔚然理解她——在那样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凌迟下,容懿连呼吸都有困难,十分怀疑自己能不能好好把话完。

    季蔚然脸上有一丝近乎伤心的神情划过,漆黑的瞳眸深不见底,哑声道,“妳是不是认真的,我听得出来。”正因为如此,他才克制不住一秒暴怒。

    容懿觉察到他情绪的落差,忍不住怔愣地抬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这么刚强的男人不可能受伤的吧?

    季蔚然敛着深沉的怒气,冷冷的道,“容懿,妳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妳没心吗?还是认定我会一天到晚追着妳跑?”

    他是个骄傲的人,可以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但不包括容忍她动不动就想逃。

    这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

    容懿仍然处于慌张失措之中,被男人质问之下,有种莫名的心虚席卷而上,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没有要你一天到晚追着我,你有你的生活,还得对很多人负责,而我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所以是我自作多情,妳与我之间,根本不值得妳留恋。”季蔚然冷冷打断她的胡言乱语,“这就是妳想走的理由?觉得跟我在一起委屈了?”

    他幽暗眸光闪过一抹厉芒,嘲讽道,“真是长本事了,既然要走还敢招惹我?还是觉得能左右我的心思很好玩?”

    如利刃般诛心的残忍话语倾泻而出,季蔚然大踏步转身走到窗边,双撑着窗框,后背微微起伏,像只负伤的猎豹,倨傲不肯示弱。

    容懿有那么一秒忘了要呼吸。

    她被狠狠的伤了个遍,努力忍耐翻涌而上的心痛,反覆告诉自己别在意,季蔚然的只是气话。

    深深吸了口气,容懿慢慢走过去,迟疑的伸出从背后环抱着他,两只紧紧交握,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背,倾听他剧烈如咆哮的心跳声。

    季蔚然双紧握着窗框,用力到指节隐隐泛白,没有推开她,不话也不肯回头。

    尽管表面上决绝冷酷,但他心里很清楚,所有骄傲冷漠在她的温柔示好面前,注定要一败涂地。

    容懿靠近的时候,他的身体就违抗了意志,毫不迟疑地就想拥抱她,这好像已经成为一种无从抗拒的本能,无论何时何地,她就是他的致命伤。

    季蔚然依旧沉默,容懿努力逼迫自己冷静,轻轻柔柔地道,“你先别生气,好好听我。这趟旅行能够走到这里,完全超出我的意料之外,原本的初衷是来给阿姨庆生的,如今却因为我的事,让你的亲友们闹得这么不愉快,这样不好真的很不好。”

    她不知想起什么,脸有些黯然,低声道,“我知道你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可是阿姨一定很为难,我也不擅长处理这些,不如我先离开,对大家都好,好吗?”

    要走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负气离去,而是不想让他为难,容懿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季蔚然接受,平时的伶牙俐齿在他面前总是像个笑话。

    然而这些话听在季蔚然耳中,都是苍白无力的借口。这女人铁了心要走,除了想逃避,还能有什么理由?

    季蔚然低沉的嗓音越发冷冽,“对大家都好,那我呢?”

    他嘲弄地勾起半边唇角,“容懿,妳从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在妳心里什么也不是。”

    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家族,也不足以干涉他的判断跟决定,季蔚然亲自处置寇尔,就是想要警告所有人,想动容懿,必须付出什么代价。

    没想到越是大费周章的保护一个人,她转头就能让你痛彻心扉。

    季蔚然眯眼望着远方的海面,嘲讽着自己的徒劳无功。

    有件事还真被容懿对了,他们之间,果然遥远得看不见未来。

    感觉到抱在自己腰间的臂渐渐松开,季蔚然一字一句锋利如刀刃地道,“不是妳每一次要走,我都会挽留,妳最好想清楚了。”

    低沉的嗓音散发无边的寒意,冷得让人发颤。

    容懿悬空的心陡然失速下坠,几乎失去继续面对季蔚然的勇气。

    传中的季蔚然对待敌人有多残酷,她如今好像也有了深深的体会。

    冷漠的言语逼得她毫无退路,容懿终究还是不堪负荷,缓缓地放开了。

    当她缓缓后退,心里也像破了一个洞,仰望着季蔚然修长挺拔的背影,明明还没离开,却已经成了陌生人,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整片海洋那么遥远,他拒绝靠近,她也过不去。

    或许,也只能这样了吧。

    容懿张了张嘴,无力的扯出一抹悲伤的笑容,才刚敞开心胸接受一个人,没想到却要直接跳到故事最终章。

    也罢,她想骗谁呢?他们之间从来不是一路人,勉强走到了一起,无论如何都是要分开的。

    就像海上的彗星一样,在交会的那一刻,瞬间迸发耀眼的星芒,光亮过后,却仍旧要各自奔往不同的方向。

    她勉强压抑心中翻涌的苦涩,木然地道,“嗯,没要你挽留。旅行总会结束,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好好保重。”

    季蔚然听着她生疏的客套话,没有回头,如雕刻般精凿的眉眼只剩下苦涩。

    “所以,妳这次想离开的不只是海上明月号,还有我。”

    “”容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像一开口眼泪就会流下,但她真没想要哭,她从来不是一个用流泪来表达情绪的人。

    “回答我,妳什么时候决定要走的?妳究竟当我是什么人?练习的工具?心理治疗的过程而已?”季蔚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却如利箭一般戳中了容懿的心

    她被伤得哑口无言,好像最难堪的伤疤都被狠狠划开来,血肉模糊,和悲伤一起在心底泪流成河。

    良久,容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顺着季蔚然残忍的话语,空洞地道,“你真的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吧,君卫哥救我的时候,我就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