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上的直播是三时，但是到真正结束已经是十二点之后了。

    楚霄被唐姐带着跟不少人打了招呼，大同异的对话，重复到最后他已经是械运动了。

    “楚霄，快和你楚哥打个招呼，你们也算是本家了。”

    楚霄被熟悉的名字唤醒了记忆，冷不丁地抬起头，一眼就对上了楚天邈的眼睛。

    “的确是本家。”从楚天邈的声音里难以辨别他的心情。

    唐姐看两个人的样子心里一咯噔，据这位楚顶流也是出身豪门，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早就认识，搞不好还有点纠葛。

    一时间，唐姐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可能性和应对策略。

    “太晚了，回去休息吧。”楚天邈收回落在楚霄身上的目光，一句话堵得唐姐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当然，楚天邈也没打算要她回话，伸拍了拍楚霄的肩，留下句一语双关的“早点回家”就擦肩走了。

    唐姐看了眼时间，的确不早了，明天楚霄还要去拍个广告短片，状态不能太差。

    “差不多了，楚霄我送你回去。”

    “嗯。”楚霄捏了捏眉心，扫视了一圈已经没多少人的场地。

    楚霄进圈没多久，还是不习惯带妆那么久，所以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脸上的妆卸得干干净净。

    从下午杂志拍摄开始算，他今天光是改妆就有十多次，卸了妆后脸都泛红了。

    助理明比楚霄还心疼他的脸，从车座扶里翻出厚厚一沓面膜，仔细挑选了一片：“楚哥，快敷一片吧。”

    楚霄接过面膜敷上，冰凉的触感安抚了有些发热的脸。

    坐在副驾驶的唐姐依旧低着头发消息，楚霄闭上眼靠在座椅上，呼吸平稳。

    很快唐姐就传来一声轻微的震动，打开一看就是两个人的聊天界面。

    楚天邈是他哥哥，以后没必要什么事都向我汇报。

    他想当一个没背景的演员，那就按照他的想法来。

    唐姐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疲惫的楚霄，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懂豪门。

    车开进了御珑湾，唐姐带着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楚霄上了电梯时宛如老妈子一半的叮嘱着：“回去别洗澡了，直接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再洗。”

    楚霄靠在电梯上，声音低微地答应了。

    电梯停在了6楼时，刚好有个踩着人字拖的微胖男人等着下楼，电梯门刚打开就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是是是，我是王先生，你在门口等一下啊，我马上就下去拿。”

    楚霄被这声音吵醒，抬起迷蒙的睡眼，眼睛里并没有其他的情绪，却让男人瞬间压低声音。

    *

    凌晨三点多，刚审完剧本的程城习惯性地摸着根烟走到阳台点燃，9层楼的晚风和和煦丝毫搭不上边，让人头脑清醒的效果却是一流的。

    程城摸出一直静音的，一打开就是老王的刷屏：

    兄弟你猜我去拿外卖时候碰到谁了！

    嘿，你绝对猜不到。

    人呢？睡了？

    不应该啊，在看剧本？

    算了，不卖关子了，我碰到你的心肝了。

    程城目光一顿，一个不心就被烟给呛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没顾上顺气，就急不可耐地继续滑动聊天记录。

    他好像搬到我隔壁了，卧槽，我看到他经纪人出来了，还真是我隔壁啊！

    啧啧啧，到这个点才回来，现在的艺人是越来越苦了。

    不过你心肝公司很强啊，他一个刚火起来的演员居然能住到御珑湾。

    消息到这儿就没了，估计老王忙着吃外卖去了。

    程城的停在输入栏，过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发。

    有些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年都要飞一次米国，哪怕最开始连票钱都是借的也要去。

    去了也没有目的地，只是想在楚霄可能走过的地方走一走。

    可惜去了那么多次，真的一次都没有遇到过。

    很多时候他会忍不住去赌，如果，如果这次能够遇到，他一定要狠狠抱住他，告诉他“我绝对不会再放弃你了”。

    但大概老天给他们的缘分已经被他挥霍完了吧。

    娱乐圈大不大，也不，楚霄进圈拍了一部剧就火了，他也顺理成章地听到了他的消息。

    当初在国外求一面而不得，如今老天爷兜兜转转把人又给送了回来，可他却又怂了。

    *

    第二天五点多，楚霄就被唐姐设的床头闹钟弄醒，短短四个时的睡眠也就是聊胜于无。

    楚霄艰难地爬起来，门铃就响了起来。

    这个点就赶过来的只能是助理明了，或许因为以前也当过打工人，楚霄开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给你涨工资吧。”

    明是公司新拨过来的助理，以前也跟过不少艺人，那么早来叫人起床别涨工资了，不挨骂都是好的，本来他已经做好被关在门外的准备了，结果却天降惊喜，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楚哥，楚哥我买了早饭在车上，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我来就行了。”

    楚霄摆了摆，朝着洗漱台走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楚霄习惯性地戴上鸭舌帽下楼时也不过才六点出头。他靠在昨晚靠的位置，等着电梯一层一层地下降。

    抵达拍摄现场时唐姐也到了，视线越过楚霄对上明里的包装袋就知道楚霄又没吃早饭。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份西红柿鸡蛋面，将送达时间改到估计收工的时间后也就没再多什么。

    虽然化妆的时候楚霄还是一副很疲惫的模样，但是一走进摄影棚，他的状态就变了。

    今天拍的是酸奶广告，从开始拍摄到结束，楚霄大概喝了能有五六瓶，导演喊“收工”的那一刻，楚霄转身就往洗间里快步走去。

    唐姐跟了上去，因为不方便进去只能让助理明进去看看。

    明一进去就看到他楚哥抱着马桶吐得连胃液都出来了，楚霄看到他进来，勉强站起来按了冲水键，还不等他开口就先一步截断：“我没事。”

    这三个字在见到唐姐时又被重复了一遍，也顺利阻断了唐姐所有的腹稿。

    “算了。”唐姐叹口气，楚霄这样的连轴转不是她第一次见，但是却是她第一次那么心疼，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问出口，为什么不回家呢。

    西红柿鸡蛋面准时送到了保姆车旁，明支起桌子又拧开保温杯，唐姐坐在楚霄对面，看着他口口艰难地吃着面。

    “公司给你接了部偶像剧。”

    楚霄本就缓慢吃面的动作更慢了些。

    “对不起，我没能拦住。公司方面的意思是要你和女主炒p，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

    “不用了。”楚霄放下筷子盖上外卖盒：“玩游戏也要遵守规则，既然进了这个圈子，我也要遵守规则。”

    这话的时候，楚霄脸上带着放空的笑容，末了还自嘲的笑了笑。

    很久之前，有个男人叼着烟，将烟雾吹了他满脸，在他被呛咳得眼泪都出来时过：“少爷要跟我，那就要遵守我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