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我不行了

A+A-

    俩人站在屋顶上瞧了一段时间, 那人就是不知道反抗,被的很惨, 其实才两个人而已,就算没有习武,也应该反击回去。

    不至于赢, 但至少可以让那两个人有顾虑, 付出代价的话,下次就不敢再轻易欺负他。

    可他胆子太, 怕被报复, 便任由他们。

    何钰有些恍惚, 顾晏生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他肯定不是。

    他是那种先示弱, 再反击的人。

    那日在河边, 他本身处于弱势的位置, 身份悬殊太大,大到一般人都绝望了, 但他依旧出了手。

    八皇子有十几个人, 他为了不暴露自己苗疆的功夫, 使的是不拿手的, 自然敌不过八皇子那伙人。

    他假装不过倒在地上, 借机杀人,都是半大的子,见血了一阵慌乱,被他利用,借机反杀回去。

    一刀一个, 切西瓜似的。

    那时候顾晏生心中大抵有恨,下手极狠,人非圣贤,孰能无情,顾晏生再怎么样也才十一二岁,只是将情绪压到了极点,并非没有。

    如果他脑子里有一道门,那些情绪便被他关在了门后,永不见天日,当然也有例外,何钰若是每天去敲门,每天敲每天敲,不信那门不开。

    许是逆来顺受,很好欺负,那俩人不够似的,累了也不走,歇歇继续,太监就是不还手。

    他不还手,何钰忍不住了,正待跳下来,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两个人欺负一个,要不要脸?”

    那人披着斗篷,手里拿着木剑,吊儿郎当的走来,语调和个头,还有这身扮,意外眼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何钰有些懵逼。

    顾晏生瞧了瞧他,再看看地上那人,何止是见过,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身边这个才是正主,不定便以为何钰跑去了下面。

    “这莫不是……在模仿我?”何钰有些不确定。

    他蹲下身子,继续观察。

    那底下又生变故,角落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同样黑袍裹身,手里拿着一把木剑,默默站在头一个人身后。

    “别废话了,直接动手。”

    人的两个哈哈大笑,“就凭你们两个萝卜头?”

    他俩都已经十五六岁,身高开始拔长的年纪,比俩穿斗篷的人高了一个头左右,身形也相差甚远,一看就不是对手的模样。

    “笑你祖宗。”穿斗篷的人大怒,提了木剑攻来,“睁大眼睛好好瞧瞧,爷爷是谁?”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最狂妄的时候,人的俩人笑的越发嚣张,“你是谁啊?”

    “记住爷爷的名字,爷爷叫何钰!”

    何钰噗的一下笑出声,果然是冒充他的,看来是熟人啊。

    他是‘何钰’,那他身边那个……

    “在下顾晏生。”这个还挺有礼貌。

    何钰回头去看顾晏生,顾晏生似乎早就料到一样,并没有吃惊。

    这俩人不知道从哪得知了他俩的情况,冒充他俩,刻意报出他俩名字给他俩抹黑。

    何钰捅捅顾晏生,“要不要管?”

    “看看情况。”

    顾晏生不急何钰也不急,抱着吃瓜心态,稳坐房梁,瞧着底下的情况。

    那俩人出来逞英雄,自然是有几分实力的,个头是比不上,但是学过武,手里又有武器,虽然只是木剑,不过使得快的话,也能造成杀伤力。

    两个高个的不是对手,被他俩一上一下,踢腿,踹腰,捅胸,几下撂倒。

    ‘何钰’踩着其中一个的背,嚣张道,“快滚!”

    那俩人连忙屁滚尿流,走到一半又被叫了回来,给被的太监磕头认错才被放过。

    那太监不敢接受,吓的瑟瑟发抖,被‘何钰’骂了一顿,“怂包,没出息。”

    他让那两人给太监磕头认错,就是想叫他回来,没想到人家非但不领情,还一个劲的,跟我没关系,是他俩的云云。

    真怂包。

    “烂泥扶不上墙。”连‘顾晏生’都摇摇头。

    真何钰无语,“顾兄,我平时会这么话吗?”

    他从到大,还真没骂过人,天生教养就是好,类似口头禅也没有,一直斯斯文文,连动粗都少。

    顾晏生垂下眼睑,状似回避这个问题。

    “不像不像。”何钰直摇头。

    “确实不像。”这个顾晏生赞同,“我从来不骂人。”

    何钰这才惊觉,不骂人的还有一个,顾晏生也是。

    他从就是皇子,家教极严,母妃与皇上都不会允许他骂人,后来被入冷宫,日常交流只有母妃,更不会骂人,再后来去了太医院,依旧是一个人,话的机会都少。

    现如今也只跟何钰相熟一些罢了,也就是比其他人熟,相敬如宾,做什么要骂人?

    “顾兄,咱俩要是跟人对骂,一准吃亏。”何钰还好一些,骂人的话没出过口,但是听过,顾晏生就惨了,他要是跟人对骂,怕是输的要动手。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骂人?”顾晏生回望他。

    何钰了解,“顾兄是动手不动嘴的人。”

    顾晏生天生性薄,凉淡,让他多一句话仿佛为难他似的,不如让他直接动手。

    “走,下去看看。”人都走了,那两个人的走了,太监也跑了,原地只剩下‘何钰和顾晏生’。

    俩人似乎对这次营救非常不满,“早知道不救了。”

    “这种人救也是白救。”

    这已经不是怂的问题,这是窝囊,终身也就那样了。

    “过份了啊。”何钰从屋顶上跳下来,“我都听不下去了,怕就怕,骂人做什么?”

    其实还是保留了几分,至少骂的不恨,也就是嘴上发发牢骚而已。

    假何钰一惊,“你是谁?”

    “猜不出来吗?”何钰木剑扛在肩上,两只手挂在剑上。

    “你冒充我,怎么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何钰冷笑,“周兄,玩够了没有?”

    刻意败坏他的名声,让人者和被者都怨念十足,还冒充他,做这种事的不是血海深仇也差不离了。

    知道他的身份,明俩人是熟人,熟人中又年龄相同,还有仇的,除了周浩然,便没了别人。

    他手里的木剑便是证据,那是书苑发的剑。

    周浩然与许修竹几乎寸步不离,俩人正好凑成了一对,一个冒充何钰,一个冒充顾晏生。

    顾晏生慢一步下来,站在何钰身后,何钰给他撑场面,“见了殿下为何不跪?”

    周浩然强撑,“你认错人了,我不姓周,什么三殿下,这位才是三殿下。”

    他倒一耙,“连三殿下都敢冒充,你们胆子不。”

    “是谁胆子不?”何钰上前一步,“待会儿被我拆穿,可不要哭鼻子。”

    周浩然还待什么,许修竹拉了拉他,“不是对手,跑!”

    如果只有一个周浩然,何钰与顾晏生不一定留得住他,但再加一个许修竹,便是添乱的。

    周浩然还要照顾他,两个人不好跑,留下一个就会留下把柄,不如趁着何钰与顾晏生没有防备,先一步逃走。

    “想跑?”何钰两步借力,一个空翻从这头跃到周浩然与许修竹前头,“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他已经拔剑,剑锋对准俩人,身后顾晏生配合他的行动。

    周浩然也拔出木剑,刀锋相对,“何钰,别以为我怕你。”

    许修竹无奈拔剑,“何兄,何必呢,留下我们对你们也没有好处,我们只需是瞧见你俩偷出书苑,跟着想当场抓个人赃并获,再不济也可以推,是你们威胁我们跟来的。”

    何钰哈哈大笑,“周兄若是有你这个脑子,就不会总是吃亏了。”

    他收了剑,“不错,逮住了你俩对我俩也没用好处,所以身上有酒吗?”

    ???

    许修竹一阵疑惑,“要酒做什么?”

    “只需有还是没有?”

    许修竹摸了摸自己身上,“有一瓶药酒。”

    用来专治跌损伤的,本就不是给人喝的,味道很苦。

    何钰不知道,伸出手道,“拿出来瞧瞧。”

    许修竹还没什么,周浩然拦住他,“别给他,谁知道他的什么主意?”

    许修竹不听,“先看看他想做什么再。”

    他把瓶的药酒拿出来,信手一抛,“何兄是先可好,这东西苦的很,不适合喝。”

    “没事。”何钰接过来,“不喝多了。”

    他拧开瓶子,顿时一股浓浓的酒味传来,还有一股子药味。

    因为一直跟顾晏生待一起,闻惯了药味,何钰不甚在意,仰头喝了一口。

    “噗!”他那一口一丝不剩的吐了出来,“怎么能这么苦?”

    超出了承受能力,太苦了。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许修竹耸耸肩。

    何钰让给顾晏生,“你尝尝看。”

    顾晏生真的接了过来,然后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又还给何钰,“还行。”

    这么难喝也能喝的下去?

    何钰眨眨眼,以为自己刚刚感觉错了,又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苦的不忍直视。

    像是加了蛇胆之类的东西,确实不适合喝,不过只有这一瓶,勉强用了。

    “你们提供了酒,我们提供肉吧,找个地方喝一杯?”何钰建议道。

    周浩然与许修竹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何钰的什么主意?

    “你的东西我们才不吃呢。”周浩然冷哼一声。

    “何兄不目的,我们是不会去的。”

    ————

    半个时辰后,四人还是爬上了墙头,越过无数楼房,成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喝酒吃菜。

    何钰没目的,许修竹还是来了,周浩然不吃东西,也还是吃的。

    天上是皎洁的明月,四个少年并排躺着,何钰身边是顾晏生,周浩然身边是许修竹,中间隔着酒菜,还画了一根线,不叫何钰越过去。

    他越是给何钰立规矩,何钰越是要破,非要往他那边躺躺不可。

    “你画根线就是你家的啊?”何钰脚尖踩在线上,在周浩然的底线上试探一下。

    周浩然猛地坐起来,又砰的一声倒下。

    “幼稚。”

    何钰仰天大笑,“你不幼稚过来喝一杯。”

    周浩然爬起来,“喝就喝。”

    他接过酒,用袖子使劲擦了擦何钰喝过的地方,确定干净后才喝了一口。

    “不就是一点苦吗?这都受不了。”那酒确实很苦,周浩然好不容易才喝了下去。

    “该你了。”那酒又让到了许修竹手里。

    许修竹摆手,“我不胜酒力,就不喝了,你们喝。”

    “我们也不胜酒力。”何钰指了指顾晏生,“这还一个没喝过酒的呢,人家都喝了,你不喝不够意思。”

    许修竹推辞不掉,便也苦着脸喝了一口,他倒是没嫌弃周浩然,酒瓶口也没擦,就那么喝了下去。

    他俩喝完了又轮到何钰,何钰不想喝,便耍了个滑头,“大家都喝过了,不如玩个游戏吧。”

    他把游戏规则简单了,“这把剑有头尾两个位置,头指着谁,谁喝,尾指着谁,谁吃肉,如何?”

    这个靠天,没有不公平,得到大家一致认可。

    剑是何钰的木剑,头是剑锋,尾是剑柄,何钰出师不利,一开头就卖了自己的兄弟,顾晏生喝。

    顾晏生倒是没有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学着周浩然,擦了擦酒瓶边缘,然后仰头,让酒从空中流下来,不接触嘴唇。

    他还是介意,不认周浩然和许修竹,方才何钰喝过他没有擦,周浩然和许修竹喝过之后才擦的。

    别人喝过了那酒瓶上有口水,何钰是他拜过把子的兄弟,喝没关系,周浩然与许修竹不行。

    他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全程都是何钰与周、许二人周旋,许是何钰的光芒太甚,将他彻底遮盖下来,反倒叫他松了一口气。

    不善交际的人若是多嘴,只怕又要冷场。

    倒是何钰,自来熟似的,跟谁都能成为朋友,又只是表面。

    介于两者之间,即便私底下有仇,他依旧能愉快的跟周浩然许修竹坐在一起喝酒。

    顾晏生也能,不过他还是老样子,仿佛独自拥有一座山,一片水似的,跟众人隔离,旁人无法融入到其中。

    只有何钰,临门一脚就能进去,临门一脚再出来,来去自如。

    那酒对于旁人来或许太苦,对于顾晏生来,却是恰到好处,没尝出太多味道。

    他喝完脸上依旧,还是那个模样,没什么表情,也不会过于冷漠。

    他是淡,对什么都淡。

    天性凉薄。

    顾晏生将酒瓶放在桌子上。

    新的一轮又要开始,这回是周浩然转,使了很大的力气,险些将木剑飞。

    那木剑在中间转啊转,许久才停下来,又是顾晏生。

    顾晏生默不作声去拿酒,何钰怕他喝醉了,忙按住道,“我喝吧。”

    那酒虽然苦,但是他能喝,前两日是因为酒的后劲太大,其实没怎么醉。

    顾晏生就不一样的,他从来没在何钰面前提过喝酒,也没有喝过,何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喝,万一不能喝,顷刻间便能醉的不省人事。

    他若是醉倒了,何钰一个人对两个,还要拖着他这个累赘,只怕要被惨。

    他俩为什么能跟周浩然与许修竹坐一起喝酒吃肉,因为力量悬殊。

    周浩然和许修竹两个人联手都不过他俩,所以是坐下来喝酒,还是继续,都是他们这边的算。

    顾晏生一喝酒,便少了一个顾忌的对象,何钰一个人干不过他们,主动权便掌握在了他俩手里。

    是喝酒还是闹翻,都是周浩然与许修竹一句话,所以顾晏生不能喝醉。

    “没事。”顾晏生挥开他的手,端来酒瓶又喝了一口。

    药酒最烈,顾晏生习医,应当是知道的,既然他要喝,那就是能喝的意思。

    何钰放心了,谁料接下来就是中了魔似的,连连都是顾晏生。

    那地不太平,稍稍倾斜,顾晏生正好坐在下凹的地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剑老是指着他。

    何钰换了个地方,果然不出所料,指向了别人,有他也有周浩然和许修竹,顾晏生喝的倒是少了。

    他安静的坐着,一声不吭,瞧着平静又安详。

    那酒只有一壶,被几人你一口,我一口喝的差不多,最后一口又是顾晏生的,顾晏生老实接了过来,顺从喝下。

    酒是喝完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何钰收拾了一下残骸,“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该回去了,过了今天,以后你们该恨我还是恨我,该找我麻烦继续找吧,我反正每天无聊。”

    周浩然奇怪的看他一眼,“旁人都想着少些麻烦,你这人怎么不怕麻烦?”

    当然是因为闲啊,无聊啊,人只要一无聊就犯困,所以何钰总是犯困。

    “了你就能懂吗?”何钰赶他,“快走吧,还想赖着不走?”

    周浩然不动。

    “不走正好,留下来收拾东西。”

    周浩然麻溜的就带着许修竹离开,都不带犹豫的,果然懒是会传染的,何钰懒,周浩然也懒,谁都不想收拾东西。

    平时都是顾晏生主动收拾,今天他没动,何钰感觉出不对劲,特意赶走了俩人问他,“还行不行?”

    顾晏生十分自觉的伸出手,像孩子要抱抱似的,“不行了,你背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