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赵启明和赵宝君得赵宝杨已被人救出来的消息时, 警察已经准备好正要出动了。
关于赵启明同行的请求, 此次行动的负责人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是鉴于受害人赵宝杨的年纪过只有五岁, 又经过了这么多的折腾备受惊吓, 需要家属过去安抚情绪并认人。
于是赵启明和赵宝君父女俩才能一起随着警方的车辆来到了Q县。
当赵宝君推开人群,在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中,看到赵宝杨依旧还是穿着被拐走那日身上的那套衣服, 原本是双眼皮大眼睛的眸子红肿的就剩一条缝, 头发乱糟糟的都不知多少天没有能好好洗漱过了。
她那在眼眶里转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了下来。
赵宝君妹妹等赵启明跑到赵宝杨身边,就不顾场合第一个冲上前去冲, 抱着赵宝杨开始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因为和你赌气就让你一个人回家的!呜呜……”
这时候, 被人绑架饱受折腾, 今晚又刚刚险象环生的赵宝杨反而没有哭。
他不是不害怕,只是一开始醒发现自己被人拐卖后的恐惧渐渐退去之后, 他就渐渐镇定了下来。他是听到了这个瘸腿男人要把他绑了卖给上海这边的“有钱人”。他从就被妹妹盯着记得家里的地址、家人的姓名等信息。他坚信, 只要不是被卖到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 他一定会有办法能再联系上爸妈和宝君。
哪怕是过了十年二十年, 只要他们还活着, 就一定不会不要自己。
赵宝杨拍着赵宝君的后背,一脸大人的模样安慰着她:“宝君, 我真庆幸那天你没有和我一起回家。那样的话, 被拐带走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可是赵宝君却并没有被劝慰到。她不停地一边摇头一边流泪, 心里默念着: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可是有些话她却不能出口。
若是那日她跟着宝杨一起回家, 那些坏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她心下有些后悔, 怀疑她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过分坚持于当初对师父的承诺?若是她不止单纯的教一些普通的拳脚功夫给宝杨,那么他这次也不会被人绑走遇险吧。
赵宝君兄妹俩沉浸在彼此的世界,把她们老爸彻底“排挤”到了一边。可怜的赵启明只能独自一人,不停地用袖子管抹着眼泪。
这几日,他也是想着家里还有娇弱的妻子和另一个孩子需要照顾,所以才勉强强撑这没有倒下。如今看到宝杨平安归来,始终悬在胸口处那颗焦虑不安的心终于能放了下来。这一瞬间,他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再加之之前那些一直被憋在心底最深处,也是最不敢想的害怕、担忧、恐惧的感觉,也在此时纷纷涌了出来。
幸好!幸好宝杨平安回来了。
赵宝君抱着赵宝杨嚎啕大哭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她把自己的眼泪鼻涕全擦在了宝杨的衣服上,使得原本就看上去像是刚刚逃荒回来的哥哥更惨了几分。
这次从警局出发之前,赵启明就听宝杨是被当地的村民们无意之中给救了。在他一一鞠躬感谢完民警村民之后,才在村长的带领之下见到了这次找到宝杨的最大功臣——麦嘉诺。
赵启明不认得麦嘉诺,但是却人的麦嘉诺的父母,麦励和施雯。特别是麦励,他和这个因支内过来的技术人员在工作上有着一些交集,却没想到这次会是人家的儿子救了自家孩子。这千里迢迢的距离,一声缘分都不为过。
而另一边,麦家老太太此时心神不宁的坐在家里。
老四家的媳妇李满娣颇为不解的看了老太太一眼,奇怪地问道:“妈!你不出去看看热闹吗?”
只是就这没随意的一句话,她却不知哪里戳到了痛老太太的痛脚,被她婆婆骂道:“看看看!有什么好多看的?这嘉诺也真是没事闲的慌。”给她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出来。
这老四家的媳妇李满娣平日里爱占别人便宜,特别是三哥三嫂家的。但是对于这种拐带孩子的事情,她心里句公道话,这拐子就是该死!
这怎么能叫闲的慌呢?
这拐子都直接跑到村里来躲着,谁知道他有没有算再顺手偷一两个村里的孩子?她家耀祖长得白白胖胖,难保不会被这拐子盯上。
只是叫她开口反驳家里这位老太君的话,那是借她一百个胆子都是不敢。只能嘴里嘟囔了两句,就转头也跑去看热闹去了。
屋外一片灯火通明尽是重逢的喜悦,但对于麦老太太来却极是刺眼。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待到这个四儿媳妇出去之后才抖着手倒茶。只是一个没把稳,茶水全洒了出来,她重重地搁下茶壶,心下默默祈祷,黑瞎子这个老东西可千万不要把她做的那些个事给供出来。
翌日,赵启明买了一三轮车的礼物,在村长的带领下挨家挨户的把那些出手救了宝杨的村民们,都一一感谢了一遍。
特别是麦嘉诺,赵启明不仅带着赵宝君兄妹俩谢礼物亲自感谢,并再三叮嘱赵宝君以后在学校,一定要照顾好麦嘉诺,若是他有任何困难,宝君她们一定要主动去帮忙。
待这里的事情全部结束之后,一家三口带着与来时截然不同的心情踏上了归途。
这次多省联合行动不仅就出了被黑瞎子带走的赵宝杨,也顺藤摸瓜的救出了被卖到其他地区的苏二妮。只是二妮子如今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是情况不是很好。她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而且看见扫帚之类的东西就会不停地疯狂尖叫。
到家后的第三天正是周末,赵家一家四口正刚出完了午饭在屋里歇着午睡时,就听到对面一阵吵囔声响起。
赵宝君兄妹俩好奇地跑出了屋外,只见对面苏家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群看热闹的邻居。
她带着赵宝杨往里挤了挤,就看到苏友河正目眦欲裂地瞪着苏春梅嚷道:“牛牛是你儿子,你怎么能不管就不管了?”
苏春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儿子?”
她嘴角边露出一丝嘲讽地道:“他苏牛牛可不是我儿子。我只有二妮子一个女儿。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子可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野种。”
苏友河怒红着眼睛,似乎才刚想起来这儿子是怎么来似的。但他依旧不依不饶地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一般吼道:“苏春梅,你别太过分了!而且你不想想,如今二妮子都这个样子了,肯定是好不了了。你还不如好好的和我一起带大牛牛,怎么妞妞也是她的弟弟,以后可以是个倚靠。”
苏春梅都快懒得搭理这个脑子被她妈带到坑里去的人,她眼睛瞟了瞟外面,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过来。苏友河注意到了她此刻的神情却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她实在等着厂里的妇女主任等人过来帮忙调解。
看到人还没来,苏春梅不得不继续刚才那些没营养的话题,敷衍道:“我过分什么?”
“我告诉你苏友河。你还是死了这个心思吧,无论二妮子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帮你养孩子的。”
“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老太太的事就是我跑去警察那边揭发的。我就是要让你们母子俩知道,她这个老东西敢把我女儿卖了,我就要让她把牢底坐穿,这辈子老了也不得善终。”
苏友河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苏春梅害得老太太的事情被警察知道。
他气得一个巴掌就想抽上去。
可是苏春梅已经不是之前被他们用二妮子威胁,而拿捏在手里的木讷女人苏春梅了。她扯着嗓子喊道:“人啦!坏分子们想要杀人灭口了!”
李卿淑走出了屋,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苏家的闹剧,面色冷冷的对着凑热闹的兄妹俩:“咱们回屋吧,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赵宝君还是按捺不住她的好奇心,看着李卿淑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吗!”
李卿淑也知道这丫头是个八卦能手,于是牵着他们俩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解释:“你苏婶婶自从知道二妮子回来以后,就吵着要和苏友河离婚。只是这苏友河却不肯,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闹起来了。”
只是赵宝君还是有些想不通,“这苏友河为什么不肯离婚?”
李卿淑“嗤”笑了一声,想了一下就把这事情当作教育自家闺女的现场教学。对着赵宝君耐心地解释:“还能是为了什么?他如果就带着苏牛牛这么个儿子,还想再婚找一个和他一样有二十七块五工资的工人做老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妈如今可是个人贩子呢,得再清楚点,只要那死老太婆被定性为坏分子,那他苏友河的成分也是会被牵累影响。”这也是为什么苏春梅急着在那老太太被判下来之前,就一定要和苏友河离婚的原因之一。他这是不想要二妮子被这种无耻的家人给牵累了。
赵宝君瞬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果然,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过这年头也不是以前的男权社会,讲究的是妇女平权,不是他苏友河想不离婚就离不了。
所幸苏春梅早有准备,她昨晚就请来了妇女主任和几个厂领导,这事情如今就是他苏友河不离也得离!“大家都是一个单位里共同奋斗的战友同志!他苏友河平日里是如何对我,大家也都看到了。”
“他妈心肠歹毒,不仅卖了自己的亲孙女——我家二妮子,就连别人家的孩子,她因为一些邻里间的口角卖就卖了。”
“那时候她还在家的时,他们这对歹毒的母子俩整日毒我,把我当苦力使唤!他们就是坏分子。所以我请求阻止允许我和他苏友河离婚,并带走我的女儿苏二妮。至于苏牛牛他不是我亲生的孩子,而且我家二妮子如今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我请求阻止让苏牛牛跟着他的亲生父亲!”
这时候,一个厂领导开口:“苏春梅同志,鉴于你家如今的情况特殊……”
只是这个领导的话还未完,不知为何突然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了几十个戴着红袖章的人。
这群人之中带头的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子,她扯着嗓子大声吼道:“谁是坏分子郑秀慧的家人?”
原本还怵在原地看热闹的邻居们看到这群戴红袖章的人,纷纷避让。
就在赵宝君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他们这群人找的这个郑秀慧又是谁的时候。赵启明却跑出了屋,有些着急地拽着他媳妇和儿子闺女回了屋里。
只是对方看上去再气势汹汹,也抵挡不住赵宝君的好奇心。她趴在窗户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动静。
只见这只红袖章的队伍最后面,拖拽过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太太,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破衣烂衫,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就在赵宝君,还在疑惑这个眼熟的老太太究竟是谁的时候。只见那个领导队伍的女孩子,把那老太太的头发一拽,大声喊道:“你这个剥削他人坏分子。”
突然苏春梅冲出人群之中高声喊着:“同志!这两个坏分子他们长期压迫我。”
她指了一下苏老太太,又指了指苏友河。“这个是坏分子郑秀慧的儿子。他们母子卖我女儿,逼我给他们当苦力,不满意就我,他们这是阶级主义做派。”
听到她这样的指控,一群年轻人蜂拥而上直接也绑了苏友河。
苏老太太见到自己儿子也被绑了起来,奋力挣扎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去警察局,你们不能这样私下里对我做什么!”
而另一边,苏友河则梗着脖颈红着脸,冲苏春梅喊:“是不是你这个毒妇喊人过来的?”
苏春梅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带着嘲讽的笑容。
没一会儿,苏友河和苏老太太就被绑在了屋门口的两棵香樟树下。
母子俩都有些害怕畏惧带着红袖章的这些人,却依旧对苏春梅破口大骂。只是苏春梅也不在意这些,她现在就只想看这对母子俩的下场究竟有多凄惨。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她之前引过来的人似乎不在这群人里面。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细节,只要人来了就好。
这些人不知从哪得到消息,闯进警察局带走苏老太太。直接又闯入了机械厂进行抓人□□。
随着这些人身后赶来的几个保安,一记原本就站着这里调解苏家夫妻矛盾的厂领导,都不敢上前拦住这些疯狂的人,反正怎么这个苏老太太都是罪有应当。
赵宝君看着在屋外正被一群人抓着剃头的苏老太太,觉得还差点什么?
她偷偷地开门,从外面随意的捡了几颗石子。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灌注内力,“飕飕”两下子就将两个石子分别在苏老太太的膝盖骨上。
伴随着膝盖骨碎裂的声音,苏老太太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但是场面十分混乱,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
待到那帮子戴着红袖章的人离开之后,有人过去一看,这苏老太太不仅被碎了膝盖骨,还活生生的弄瞎了两只眼睛。
事发后的第二天,苏春梅就成功的和苏友河离了婚。
对于那苏老太太的两只眼睛是怎么瞎的,别人都以为是那些带着红袖章的人失手弄瞎的,可是赵宝君却不那么认为。
因为就在出事的前两日,她看到她爸总是往外跑。而家里橱柜中留着的几条算送人的好烟,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等传来消息,苏老太太母子再加一个苏牛牛,马上就要被下放去农村改造了。
就在临走之前那晚,没有人知道这苏友河还厚着脸皮来找过苏春梅,想求看在以前夫妻情分的份上,让苏牛牛跟着苏春梅。
苏春梅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的男人,觉得他出的那些话真是特别的可笑。“苏友河,其实我觉得你挺可悲的。”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那苏家的老妪婆舍不得她的大孙子一起去吃苦,所以就想要给苏牛牛找人托付。
苏家原本的远方亲戚自从出了这些事之后,是避他们母子如蛇蝎。而单位里的同事邻居——自从别人知道苏家老妪婆做的那些恶心事之后,那是把全厂上下的同事都得罪光了。毕竟谁家还没个孩子呢。他苏牛牛是无辜,可是人家赵宝杨不是更无辜?
其实苏友河过来之前就知道答案了。
他一直知道有些事情他妈做的过分,可是他习惯一直当一个大孝子,纵容着她妈。他知道他也有错,可是他觉得他妈这次的没错,牛牛还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不该承受他们这些大人犯的错。
可是他却从没想过,苏春梅凭什么要替他去养前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而且还是因为这个孩子,他的女儿被卖到了山里饱受折磨,至今还没恢复过来。没有人知道,二妮子在那里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她每每看到她女儿一身的伤痕,有新伤也有旧伤。短短两年多,身上就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了。
她恨得他们,她恨不得他们一家三口都死在外面。
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二妮子要照顾,哪怕最后同归于尽,也要一刀捅死苏友河母子让他们血债血偿。
只是可惜……
苏春梅带着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的眼神,愤恨地看着苏友河离开的背影。
苏老太太一家三口离开那一天,赵宝君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她躲在路边,看着这老太婆趴在苏友河背上瞎了眼的样子,顿觉心中痛快。
送这老太婆去警局?哪怕最后被枪毙也实在是便宜了她。
赵宝君觉得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事情不是求生不得,而是生不如死又求死不能。
此时在Q县靠海的一户人家中,麦家老太太在惶恐不安中渡过了一个月后,直到一直没有人来抓她,她才渐渐地放下心来。
之后,她通过老三的口中侧面知道那黑瞎子居然没把她给供出来,颇为吃惊。不过既然如今这人都被抓进去了,估计也是被枪毙了的命,那她以后终于可以高枕无忧。
不过想想这事情都怪的老三家的那个臭子,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怎么会害她这一个月吃不好睡不香?
她收回了思绪,看到桌上的鱼肚子都吃完了,不满地发起脾气。“你们这是想卡死我老太太吗?”
老四媳妇看着这个越老越刁钻的老东西,不满地撇撇嘴。
又侧头看了一眼看自家这个老实巴交,却什么都是“妈好的”,“听妈的话”,没什么用的丈夫,气不一处来。他妈疼他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穷鬼赚不到钱。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之间两年过去,赵宝君兄妹俩如今也已经七岁在念学三年级。赵宝君不再是两年前那个白白胖胖的模样,开始抽条子了。
“麦嘉诺!你等等我们。”赵宝君背了个大背篓,在后头哼哧哼哧的追赶着前面的漂亮男孩。
麦嘉诺立在原地等着身后的兄妹俩,他挎着军绿色的书包,侧头看着带着另一个白净男孩跑过来的赵宝君催促道:“你快点!”
又问:“你身后究竟背了什么东西?”
赵宝君如今长得白白净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她看着此时站立不动,比她高出一个多头的麦嘉诺,不满的翻了个白眼。示意麦嘉诺看她身后这个半人高的大背篓。“这里面东西可重了。”
她把背篓搁在地上,掀开了上面盖着的一堆野菜。
麦嘉诺一看篓子里除了上面的野菜外,下面全是新鲜的藕节还有藕带之类上好的时令蔬菜,他皱眉。“怎么带这么多过来?”
他完就要去帮她一起拿背篓。
但是没想到他用力一提,却尴尬的发现他压根提不动,一张俊脸瞬间血红一片,觉得自己的力气还比不上一个姑娘颇为丢人。
赵宝君看他红彤彤的耳后根,就知道怎么了。于是笑着趣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本女侠特别厉害,特别的崇拜我?要不要拜我为师?”
可惜她没能听到任何夸赞的话,因为麦嘉诺直接木着脸转身就快步走了。
赵宝君急忙又重新背起背篓,上前追赶。“哎!你别那么气啊。这就生气了呀?嘉诺,麦嘉诺!”
她在后面扯着嗓门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喊着。
如今稳稳地占据了机械厂第二枝花的赵宝杨:“妹,你没事总要趣家诺哥干什么?”
“你这臭子!”赵宝君不满的嘟囔着,“你到底是我哥还是他弟弟,有你这么帮着别人欺负我的吗?”
赵宝杨:“嘉诺哥可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赵宝君朝如今麦家诺的迷弟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可不会欺负你的救命恩人。”
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麦嘉诺见赵宝君还没追上来,看着她居然正拉着赵宝杨在聊天,于是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催促道:“你动作快一点,你们班晚上作业这么多。而且马上又要考试了,你再不早点做完作业多复习复习,到时候挂个红灯笼,看你怎么办。”
机械厂三朵花就这么互相闹着,来到了麦嘉诺的家里。
一进屋,赵宝君就熟练地把背篓里的东西递给了麦嘉诺的母亲施雯。
“宝君,这么客气做什么?”施雯推据道。
赵宝君笑着:“阿姨你也别客气,这乡下地头的土特产。这些是昨天从我外婆那里带回来的。你也别介意,都不是什么贵价货。”
“瞧你这话的。”施雯嗔怪道:“这些东西才真的是好东西呢。”
她也没继续客气收下了东西,接着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包糖果,“你们三个去拿去吃吧。”
赵宝君道谢之后就和两个家伙们一起围坐课桌前。
麦嘉诺一侧头,就看道赵宝君正在抄写的字,拧着眉头指了指本子上的词语问:“你这个什么字?”
他粗略的翻了一下满满两页的纸,上面写着的全都是“能猫”,顿时觉得头大如牛。
赵宝君一脸你真傻的表情盯着麦嘉诺看。“这不写着吗,“熊猫”!你你都念到四年级了,怎么熊猫这个词都不认识呢?”
她还声的嘀咕了一句。“这都要来问我。”这家伙上课学习真不认真。
麦嘉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真是要被这丫头片子气的心肝脾肺肾哪哪都疼。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未来的人生都要灰暗了!
他无可奈何地抓住赵宝君的手,在本子上那“能”字下面加了四个点,郑重其事地道:“这才是“熊猫”。然后又拿笔头报复性地敲了一下赵宝君的脑门儿,笨丫头!
上课这么不用心,活该考试考不好!
赵宝君一脸“我不信我不信,你这是骗我”的表情,彻底地傻在了原地。她刚刚还嘲笑别人傻,读到四年级不知道字来着,没想到这“啪啪啪”脸来得如此之快。
她用牙咬着笔头,那纠结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正在为难于晚上是吃胡萝卜还是卷心菜的兔子。
但麦嘉诺丝毫没有放过刚刚还笑话过他的赵宝君的意思。“你赶紧把作业做完了,然后我好帮你复习一下。你看看你上次考试只考了八十几分,你这是在拉低了我们三个人的平均分数和智商。”
赵宝君突然觉得她更不想和这家伙话了,怎么每回都要这么戳她心窝子呢?
不过她可不会承认,这两个屁孩要比她厉害。于是,她昂首:“你们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过我一个姑娘?”
“我可是要统一武林当武林盟主的人!”
听到这话,麦嘉诺脸色蓦地一变。
他紧张地捂住了赵宝君的嘴,低声警告道:“宝君,不准在外面这种话,听到没有?”虽然看见了赵宝君点头回应,但是还是担心这傻丫头在家习惯,出去漏了嘴。又补充了一句,“在家也不准!”
看着他严肃的神情,赵宝君也知道最近外面那些带红袖章的人闹得越来越凶。许多学校的老师们都被抓出去作为坏分子进行教育。他们这里虽然是难得的风平浪静,但是每个人都心翼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波及到机械厂这里。
麦嘉诺看她虽然对他保证了,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提心吊胆觉得不放心。
很快就到了吃晚饭时间,赵宝君和赵宝杨今天就留在了麦家吃饭。自从两年前麦嘉诺单人勇救赵宝杨之后,赵宝君就死皮赖脸的要给麦嘉诺当护卫,以感谢他对他家宝杨的救命之恩。
因为她想来想去,她如今就只有一把子力气拿得出手来报恩了。
麦嘉诺从一开始总是躲着她们兄妹,再到如今放任她们在身边转悠。
赵宝君家常有什么新鲜的吃食都会拿一份,给麦嘉诺家。而同样,麦嘉诺她们有了好东西,也从不忘了赵宝君她们。
于是两家如今来往的极是亲近。
施雯也特别喜欢宝君和宝杨这一对兄妹,先不她们俩绝对是,除了她家儿子以外,在厂里是长得最好看的孩子。白白净净,看上去就舒服。
而且,她觉得她家嘉诺自从和兄妹俩一起玩了之后,身上终于多了几分烟火气,不再是以前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样子,至少他常常被赵宝君气得在那直跳脚。每回宝君他们离开后,嘉诺虽然总是嘴里嫌弃着这个丫头笨死了,但一看到人,又忍不住拉着人家孩子补课。
只是这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多久,有一日,厂里的几人突然就跑到赵启明家里喊道:“赵启明,你快出来!”
赵启明急匆匆地,放下碗筷问道:“怎么了?出啥事了?”
外面的几人神色焦急地:“快!不知道外面的那群戴红袖章的人,怎么突然跑到你大哥家里面去了闹了。”
除了赵启明之外,屋里的几人听到这话心里都咯噔一声。
赵宝君心道坏了,如今机械厂家属区的气氛也不像起初那么好。他们家的成分不是农民就是工人,但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她奶。
要知道,她爷爷当初把家里的家当败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她奶奶娘家那边心疼这么一个出嫁的闺女,于是,又把她典当了的五十多亩田又赎了回来给她奶,谁知道就是那五十多亩田买出了问题。这田刚到手H市就解放了,于是这娘家好心赎回来的田不仅被土豪分田地给分了,也害得她奶的成分成了富农。
如今当个富农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那可是要被□□的坏分子。
赵宝君头皮有些发麻,没想到怎么就闹到她们家这来了,究竟哪个王八羔子给找的麻烦。她可不信没人,那些带着红袖章的人能知道她家的这点子破事。
这事情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她奶又不是什么名人!
一家四口急匆匆地跑到赵启德家。
朱氏正插着腰站在门口,颇有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她对着屋外聚集的那二三十个戴红袖章的人,大声吼着:“我女儿十二岁的时候,就被我送出去保卫国家仗去了。我女婿也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我大孙子三年前也被我送出去为家抛头颅洒人血了。”
她红着眼哽咽地道:“你们凭什么我是落后分子?就因为我没把我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送去参军吗?”
“可是我这个大儿子是个傻的呀!你们别看他看上去是个明白人,但是他只会我妈、我妈,不是个傻子是什么?”
周围还有认识的围观群中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这么一回事,众人点点头。
她继续:“这二儿子就更不用了。是个我这当亲娘的都不愿见到的蠢货!”
“这三个儿子中,也就只有我家老三有点脑子。可是他有毛病啊!”
就连看热闹的人,也有人忍不住问:“这是有什么毛病啊?”这么多年也没听过,不会是老太太临时胡诌的吧?
朱氏捂着脸哭着:“他有中二病啊!他比他闺女还能折腾人啊。”
这话出来,让那些被赵宝君祸害过的人家背后顿时一寒。
朱氏总结道:“俗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你们大家,我怎么敢把这三个猪队友送到作战最前线去?这是敌人呢,还是过去拖后腿祸害我们自己人?”
“于是我,既然你们三个没福气当军人,那就留在生产线的第一线,为我们国家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吧。”
“哪怕你们三个是螺丝钉呢,也得是能为国家做贡献的钉子!”
“好!”
“好!”
周围爆发出了一片掌声和较好之声。
“而且我们敬爱的人民领袖□□过:有错就改,且知错能改的就是好同志。”朱氏填了一下嘴唇觉得有些渴了,可惜现在不是能喝水的时候。她清了清嗓子:“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投胎的时候,没有投到一个好人家。不幸成为了一个拥有富农阶级成分的人,我引以为耻。”
“所以我决定,我要纠正错误!我要贯彻□□的教导!”
“我决定以后我们家属区的这一条马路由我来清扫,来达到思想教育的目的!”
“好!”
“太棒了!”
“这才是革命队伍里的好同志!”
赵宝君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些被她奶忽悠洗脑了的人们,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