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
金时盯着手里的菜单,非常认真地把每一页都仔细翻看,连每道粥的配料配菜都完整地读了一遍。
……
他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
一起吃个饭,结果带她来的,居然是上次她和人相亲订的那家潮汕粥店?她现在坐的,还是上次他坐的那个位子!
所以他是在暗示自己其实上次就认出她了吗?
金时把菜单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翻了两遍,坐在对面的莫禹澄就这么看着她翻了两遍。
……
她什么情况?
莫禹澄觉得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招手叫了服务员。要了一份砂锅粥,额外加一份牛肉一份生菜,又点了两个热菜和一份虾饺。
点完以后莫禹澄看了看金时,金时赶紧点头示意自己完全没问题,这才下的单。
等菜的过程对金时而言漫长而煎熬。
金时在心里嫌弃自己都20代后半的人了,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他乡重逢,一起吃个饭,怎么自己就表现的又扭捏又智障?
可是,这个“老朋友”真不是一般的“老朋友”啊……金时暗叹了口气,抬眼瞄了瞄莫禹澄。
他倒是泰然自若地坐在对面,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那个……”金时鼓足了勇气,决定先开口。
“真是好多年没见了呀,看你没怎么变呀,啊,长高了好多啊!”
莫禹澄抬眼笑了笑:“你也是,和时候一样。”
……
金时觉得好像被讽刺了。
“我看你简历,你都读到博士了,还出国交换了一年?怎么就想来做咨询了?”
莫禹澄突然问了一句,让金时颇感意外。
“啊这个……其实……”
金时犹豫要不要真实的理由。出来大概又要被嘲笑吧,唉!
莫禹澄见金时吞吞吐吐,以为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苦衷,摆摆手:
“你不方便讲也没关系。”
金时感觉莫禹澄可能是误会了,解释道:“没有不方便,其实原因不复杂。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学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只会学习不会做别的。我……我想知道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其他可能性。”
莫禹澄听了,点点头,并没什么。
金时和莫禹澄相遇以后就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她觉得莫禹澄不话是对自己有意见了。可又自己不知道哪句话触了莫大仙的逆鳞,赶紧又道:“
“没别的意思,我来做实习也是因为在我了解了以后,对这个行业很感兴趣,来了这边我不会抱着其他侥幸心理的,我会把它当做我的事业一样来认真完成!”
莫禹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我金时,你是不是很怕我?”
金时:…… 我为什么怕你,你心里没点儿什么数吗?
莫禹澄正了正神色:
“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就去做就好,不用在意我或者别人的眼光。”
“而且,就算只会学习,也没什么不好。”
金时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没有听到意想之中的讽刺,有些不适应。
菜很快上齐,色香味俱全,忙了一天的金时早就饥肠辘辘了。莫禹澄和金时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年的事情。
吃着吃着,金时心里有个想法。
她觉得,现在坐在她面前的莫禹澄,熟悉又陌生。
和时候的那个成天冷着一张脸,哪哪儿都瞧不上她的莫禹澄相比,现在的莫禹澄仿佛变了很多,可是谈笑间又都是那熟悉的眉眼。
金时低着头,捏着手里的勺子,一圈一圈地搅着碗里的粥。
对于这种变化,她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
一方面,金时觉得,莫禹澄终于把自己当人,啊不,是当正常朋友对待。
另一方面,金时感觉得到,现在的莫禹澄完完全全是一个处事圆滑得体的成年人。即使他再讨厌金时,也不会明摆在脸上,或者直截了当地讲出来。
十年前,那个就站在她面前,她不求上进一事无成的莫禹澄,似乎再也见不到了。就像绝版一样,总会觉得,有些可惜,和怀念。
金时觉得自己的受虐属性,已经无药可救了。
“对了,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家吃饭呀?”金时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店里碰到他的事情,问道。
能跟莫禹澄平和地做朋友,也未尝不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呀。
莫禹澄点了点头。
“上次我好像在这里碰到你了。你和你朋友当时就坐这张桌子,我正好坐旁边那张。”金时摸了摸鼻子,接着:
“额,想跟你招呼来着,结果你好像没看到我,哈哈。”
莫禹澄听了,挑了挑眉,然后摇摇头。
“不,我看见你了。”
“……哈?”
“不过我看你在约会,就没扰你。”
……果然,她永远无法理解莫禹澄的脑回路。
“……没在约会……”金时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我是在相亲……”
“……”
这顿饭吃到后面,两个人气氛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尴尬,谈话间也有有笑。
金时不得不承认,莫禹澄现在已经不是修炼成仙,而是修炼成妖了。谈吐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并非凡人的气质,却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倒是觉得聊得非常尽兴,因为莫禹澄什么话题都能跟你聊,却不会过多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有意无意地引导对方倾诉更多。
真不愧是能做到manager的人。金时感叹道。
这等功力,她怕是此生都修炼不来。
莫禹澄第二天一早要飞国外,到了八点多一点儿,俩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就一起结账离开。
金时家住的离公司更近,所以她暂时算先住在家里。
莫禹澄是开车载金时来的。他问了金时家的具体地址,要开车送她回去。金时本来想拒绝的,她觉得自己还不太能完全接受这样一个体贴周到、无懈可击的莫禹澄。她需要时间缓一缓。
可莫禹澄自己也许多年没见金时的爸妈了,想顺便和叔叔阿姨个招呼。
理由是充分的,但金时就是想拒绝。
拒绝的原因很简单。
如果,“莫禹澄”三个字对金时来是时候的梦魇,那对大人们来讲就是心中的“白月光”。
金时白天在公司里的时候,就听其他实习生八卦莫禹澄,他现在是avaible的状态。
金时觉得,如果让阮女士瞧见这出落得超凡脱俗的成年莫禹澄,绝对会起歹念。
只可惜,已经过了晚高峰,路况良好,金时还没完成遣词造句,莫禹澄就已经开到了她家楼下。
到了这个地步,金时要是再不让莫禹澄登门,那她大概第二天不用去上班了。
金爹和阮女士开门,看见女儿带了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回来,惊得下巴都掉了。万万没想到自己闺女是个闷声发大财的行动派。
结果金时一脸悲壮的神情,告诉他们,来的人是多年未见的莫禹澄,俩人现在正好在一家公司工作。
阮女士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许多,随即又笑开,赶紧让莫禹澄进来坐。
“哎,真是可惜。”阮女士在厨房一边洗水果一边和金爹念叨。
“可惜啥啊,你不一直特喜欢澄嘛,哎呦真是长成大伙子喽。”金爹笑眯眯地又从厨房探头出去,嘱咐莫禹澄不要拘束,让金时招待好。
“哎哎哎,老金你滚回来!”阮女士连忙把金爹拽回自己身边儿,继续念叨:
“我是喜欢澄啊,可这咱闺女啥样儿咱自己还不知道吗?澄哪儿能看上啊!唉,刚才开门,我以为时时真的带了男朋友回来。那一瞬间啊,我,我这眼泪都在眼睛里转儿!”阮女士越越伤感,眼看着这情感就酝酿到位了。
金爹一见不妙,立刻对着阮女士一阵哄,还安慰道:
“咱闺女啥样儿啊,天上地下都找不到比咱闺女更可人儿的啦!跟澄未必没可能,你呀,就别替他们年轻人操心啦,别累着自个儿呦!”
金时见金爹和阮女士在厨房洗了好半天的水果都不见出来,以为正如自己想的一般,阮女士已经动了邪念,忍不住扶额。只可惜金时没估计准自己在阮女士心中的含金量,自作多情了一把。
莫禹澄这会儿倒是不知道这一家人千回百转的心思,他正站在金时一家的全家福前。
这张全家福是金时过八岁生日的时候拍的,当时金时因为跟学校里的男孩子架把门牙掉了一颗,一笑起来嘴漏风,跟个二傻子一样。阮女士对金时是又气又心疼,翻来覆去一晚上想出了个拍艺术照的主意。
阮女士觉得,女孩子终究是爱美的,以后金时一看到艺术照里缺颗门牙的自己,就不敢再跟别的孩子架了。本来阮女士只准备让金时自个儿拍,但正好赶上金时生日,就干脆全家一起拍了一套,反正就算缺颗门牙也是自己亲闺女,阮女士还把其中的全家福挂家里墙上。金时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大了以后跟阮女士抗议过无数次都没成功,最后也就没骨气地随它去了。
这张照片一挂就挂了十多年,从镇挂到北京。也是蛮特别的,虽然那门牙并不是架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