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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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不用加班,实验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金时终于踏踏实实睡了个安稳觉,什么梦都没做。连日的奔波反倒是让生物钟固定了下来,金时依然七点不到就醒了。

    周六早上的校园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匆匆朝图书馆赶去的身影。金时去楼下食堂买早点,一出门瞧见天色湛蓝,被宿舍挡住的日给楼顶镶了一层金边。

    昨晚刘赫终于联系了金时,金时和他约了今天去实验室正式启动实验。金时吃过早饭来到办公室,刘赫已经提早等在那里了。

    两个人过招呼,一起去实验室。刘赫今天安静了许多,反倒让金时有些尴尬。到了实验室,金时主动递给刘赫一件新的实验服,刘赫接过以后笑着:

    “麻烦师姐了!实验上我经验太少,不懂的地方还得辛苦师姐教一下。”

    金时也笑着没问题。

    金时一边讲,一边动手给实验装置连电路。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刘赫悟性很高,学的也认真,金时有些讲过的地方让刘赫自己上手操作,也都没什么大毛病一次就能做成。

    金时愈加觉得自己之前对刘赫的个人判断有失偏颇。

    中午金时请刘赫在学校附近的粥店里吃了饭。

    该摊牌的,总是要摊牌的。

    金时不知道吴老师之前是怎么和刘赫提的,但是自己后面两个月内,工作日的白天都不在学校,这是无法改变的。总不能一直撒谎天太热白天不想出门。了一回谎,下回就得用更大的谎来圆,金时觉得还不如直接摊开讲。

    这会儿正是午饭的饭点儿,粥店里香气四溢。金时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刘赫先了话。

    “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看你魂不守舍的。”

    金时略有些尴尬,这个屁孩儿未免太敏锐了。

    金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其实,是师姐有些情况,之前没和你讲。”

    刘赫眨了眨他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师姐,你吧。”

    “其实,我最近在外面的公司里实习。”金时酝酿好措辞,一股脑儿都了出来:“吴老师知道这个情况,但是要求我对课题组其他同学保密。可现在这个方向很多其他的顶尖课题组也在抢着做,所以吴老师才希望我能够争分夺秒,尽早完成这个实验。”

    “可是实习那边,我必须周一到周五每天去公司里。所以白天时间段里的取样测样操作,可能就得麻烦你一个人完成了。”

    刘赫听了金时的一大串自白,竟也没惊讶或者疑惑,而是直接点头没问题。

    对于刘赫的反应,金时有些奇怪。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去实习吗?”

    刘赫摇摇头:“师姐是担心自己的学术只是象牙塔里的纸上谈兵吧,我觉得有这样的想法很厉害。”

    金时感到有些复杂,既感动又愧疚。她没想到刘赫会这么理解她,同时为自己之前的言行感到不安。

    刘赫看到金时的神色,实在忍不住噗嗤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对不起师姐,其实是吴老师都告诉我了。”

    接着又补了一句:

    “但我真的觉得师姐超厉害!”

    金时:……我真是谢谢您嘞。

    下午两个人回到实验室,开始教刘赫怎么取样品,怎么进行分析测试。其实分析实验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主要考验的就是耐心。金时曾算过,自己手上测过的样品已经有上千个。

    分析实验往往是漫长而乏味的。金时经常一测就是测一整天,测的金时简直怀疑人生。她质问自己,她的思维和逻辑,才应该是一篇研究中的精髓。可为什么她要让这些繁琐的测试工作占据她大把的时间?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她。

    金时到了国外,发现那边儿的情况还不如国内。好歹在国内,少两把游戏的时间就能把样品测了,在国外,有些指标必须送到指定机构测试,这往往一等就是三个月起,那才真的是浪费生命。

    实验装置启动以后,七天为一个周期,每天早晚要各取一次样。金时和刘赫又仔细了一遍所有的注意事项和细节,刘赫也都认真地一一记下。

    第二天一早,金时带着刘赫来实验室进行第一次取样。金时在旁看着,刘赫自己动手操作。整个过程看下来没什么问题,分析测试结果也比较符合预期,金时这才稍微安心一些。

    她抱歉地和刘赫:“师弟,那后面几天就麻烦你了。”

    刘赫赶紧:“不会的师姐,你不要这么客气。”

    金时对刘赫笑了笑。两天相处下来,金时对刘赫改观不少,觉得师弟虽然有时候话油嘴滑舌,但做事看起来是认真靠谱的。

    “那有问题的话,你随时联系我!”

    中午的时候,金时带着刘赫把上午的测试收了尾,然后金时就离开了。

    从校园里出来,金时坐上了回家的地铁。地铁上人不算多,大概40分钟就能到家。金时戴着耳机,手机里播放的是一些乡村音乐,金时不太记得歌手的名字,都是无意中听到觉得好听,就随手收藏下来。

    金时紧张的时候,就会听一些try music。

    而金时紧张的原因再无其他——莫禹澄今晚要来她家吃饭。不止是莫禹澄,还有莫禹澄的爸妈。

    这场景,怎么想都觉得像是男女订婚前,双方父母亲切友好地会面。

    金时走到区门口,正碰上采购归来的金爹。

    金时帮忙接过金爹手里的购物袋,父女俩慢慢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路边不知名的树长得又高又茂盛,挡住了炎炎夏日,编织出一片阴凉。

    “爸,禹澄哥……他们家公司之前,是不是有一段时间不太好?”金时忽然问道。

    金爹很意外金时突然问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他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是啊,老莫从单位出去自己单干,搞得风生水起,还把公司搬去了北京,越做越大。单位人看着都眼红,有几个也学老莫,带着技术跳槽出去了。”

    金时上初中那会儿,莫禹澄父亲的公司赶上国家政策的好时候,一飞冲天。阮女士天天回家抱怨,嫌弃金爹没有这赚钱的本事。金爹也不挠,每次阮女士抱怨的时候,金爹都会拍拍自己的肚子开玩笑:“我这虽然没长一颗赚钱的脑子,可是我身体好啊!老莫是有赚钱的本事,你瞧他黑黑瘦瘦,哪儿像40岁的人。”

    没想到这回,老天爷了个喷嚏,让金爹的毒奶应了验。

    金爹叹了口气:

    “后来单位的一把手因为这事儿跟老莫有了梁子。老莫在北京把公司快要弄上市了,单位一把手不知从哪儿借了力,硬生生搞断了老莫的资金链。”

    这些事情,金爹也是在调到北京前,单位搞了一个送行宴,一把手喝醉了自己讲的。当时酒席上,一把手自己喝大了,把这事儿当成一个炫耀的资本来讲。下面吹捧的吹捧,鼓掌的鼓掌,敬酒的敬酒,一时间好不热闹。

    金爹坐在一把手旁边,冷眼瞧着这一幅人间浮世绘,一句话也不。好在大家都忙活着表现自个儿,谁也没注意金爹的格格不入。

    “事情一出,老莫的身子一下子就扛不住了。幸好,老莫父亲有个战友,据当年也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家里有很深的背景。80年代是第一批下海的,早早就踏入隐形富豪的队伍。虽然这么多少年早就断了联系,但也不知老爷子怎么就听了老莫的事儿,想起当年还喝过老莫的满月酒,最后就伸了援手。”

    金时默默地走在金爹的旁边。

    金爹寥寥数语讲了事情的大概,可金时还是能感受到背后的风云莫测。金时觉得鼻头又有些发酸,暗暗数落自己没出息。

    话间,父女俩已经走到家门口。开门一看,金时差点儿以为自己是认错了家门。

    阮女士从厨房探出头,美滋滋地炫耀自己把家里收拾的焕然一新。

    四点多的时候,莫禹澄来了电话,告诉金时他已经接到他爸妈,在往这边走了。

    莫禹澄回国工作以后,在公司附近买了套房子,自己单住。而莫禹澄的父母,在公司的风波之后,就退居了公司二线。二老搬到了郊区空气新鲜的地方,每天养养鱼,种种韭菜,日子过得倒也不亦乐乎。

    金时下午一直在厨房里帮忙,但每过半个时,就会去洗漱间照镜子,看看妆花没花,瞧瞧头发乱没乱,闻闻身上油烟味重不重。金时今天穿了一条蓝白格子的收腰长裙,早上出门前还翻出积了灰的卷发棒做了个发型。

    “金时!过来给鱼翻个面儿啊,都要煎糊了!”阮女士在厨房忙的焦头烂额,见金时还在洗漱间里臭美不出来,忍不住吼到:

    “相亲也没见你穿这么正式!快出来帮忙!”

    金时正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刷出来根根分明的睫毛,听到阮女士的吐槽,脸忍不住红了。

    最后,金时还是换回了平时习惯穿的白T和牛仔裤,头发也用头绳扎了起来。

    快到六点的时候,金时家门铃响了。金时蹭地一下,如同离弦的箭,从厨房冲了出去。阮女士在后边儿忍不住喊道:

    “死丫头,别穿着厨房的鞋出去乱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