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车子中途停靠在了路边,莫禹澄下车去旁边的药店买解酒药,留金时一人在车上照顾子言。
金时坐在副驾驶上,后面子言歪着身子侧躺在座位上。金时回头,试探着问道:
“子言,你难受吗?莫禹澄下去买解酒药了。”
“喝红酒也能喝醉,我还真见你头一回。”金时哈哈笑了几声,想让子言心情好一些。
子言一动不动,脸隐藏在座位靠背投射下来的阴影中,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金时想下车坐到后面去看看子言的情况,突然,子言轻轻地:
“金时,别过来。”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哭。”
莫禹澄从药店出来,见金时给自己突然发了条消息。
金时:先不要上车,拜托……
透过车窗,莫禹澄看不见躺下的子言,却看到金时坐在副驾驶上,微低着头。
莫禹澄想了想,停下了脚步。
起初只是压抑的抽泣声隐隐传来;渐渐地,子言哭地越来越厉害,仿佛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剧烈地抽噎,快要背过气去。
金时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上。
她知道,子言有自己的骄傲。
她和张喆之间的问题,从没有和别人讲过,包括金时。
虽然她苏子言看起来像个北京大蜜一样大大咧咧风风火火,什么事情好像都能轻易翻篇儿。但实际上,所有的悲伤苦楚都不过是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吞罢了,然后,就算是再丑再可笑,她也要张开嘴对所有人微笑。
金时始终一声不吭。对子言来讲,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
一切都会好吗?明天就是新的开始吗?离开张喆那个渣男,会遇到更好更帅气的男人吗?
早都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这些话,讲出来也仿佛是让人觉得自己连自欺欺人都如此单纯可笑。
“我一直在等,等他向我求婚。”
子言已经渐渐平稳了情绪,嗓子却都已经哭哑了。
“第一年的时候,我父母提醒我两个人差不多就该考虑结婚的事情,我还笑话他们老土:我们又不是没有恋爱的激情了,着什么急。第二年的时候,连周围人都不断问我们什么时候领证。我想,把关系稳定下来也好,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但是张喆,从没有提过要娶我的事情。后来我忍不住问他,他是什么想法。
他告诉我他没考虑过,他觉得太早。
我逼问他,他觉得什么时候不算早。他,三十五岁。”
到这里,子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如杜鹃啼血。
“三十五岁。”
“并不是我苏子言等不起,而是他这些话是在告诉我,他压根儿,就没算娶我。”
金时静静地听着。其实她也不太懂张喆这样做的意义。
为什么男人可以一边对你好、爱你,一边还能够在心里很冷静地做出不算娶你的这样的决定?
都女人心海底针,可为什么她觉得男孩子的心更难看透呢?
“那太好了,你现在解放了,子言。不用等他到三十五了。”
金时轻轻地对子言
子言沉默了一会儿。
“是啊,我解放了。”
“谢谢你金时。“
金时笑了笑:“跟我谈谢?”
“谢谢你刚才把我从出租车上抬走。”
子言安静地道。声音里飘着一丝的淡漠和悲哀。
“让我没有在他们面前更加狼狈。”
莫禹澄把金时和苏子言送回了金时家。
到了家门口,莫禹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子言。她还侧躺在车座上,蜷着腿,一动不动,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他和金时对望了一眼。
“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莫禹澄用很轻微的声音道。
金时点点头,非常感激地看了莫禹澄一眼。
子言的醉意已经褪去了,不再需要金时的搀扶。两个人进到家门,阮女士和金爹见到子言很是诧异,热情地迎了上来,却被金时一阵挤眉弄眼搞得莫名其妙。
阮女士心直口快,见子言红肿着双眼,脱口而出地道:
“呀,子言你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你家张……哎你别拉我……”
金爹在一旁已经猜个大概,见阮女士还糊里糊涂地张嘴要问,赶紧上前把阮女士拉到厨房去,一边嘴里还着:
“你去给孩子们煮点儿醒酒汤。”
然后回头对着子言道:
“子言,累了吧,你今晚就在金时那屋住下,让金时给你收拾收拾。”
金时冲金爹报以感激地微笑,然后拉着子言进到自己的卧室里。
“金时,你今儿要不陪我睡吧。”子言此时已经完全从方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又恢复往常的娇媚神态,笑嘻嘻地拉着金时的手撒娇道:
“你这床了点儿,姐就破例让你吃回豆腐吧!”
金时洗漱完,拿着手机悄悄地走到了金爹的书房,给莫禹澄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你到家了吗?”金时声地问道。
“嗯,到了。”电话那头有纸张翻页的声音响起。看来莫禹澄还在工作。
“她怎么样了?”莫禹澄问道。
“还行……情绪稳定了,今晚我陪她睡。”金时皱着眉道,显然还在担心子言。
“今天晚上……谢谢你了。”金时心地。她知道莫禹澄非常忙,让他花了一晚上时间看了一出狗血剧,她还是有些担心莫禹澄会生气。
“唔……”莫禹澄思考了一下。
金时的心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他不会真的不高兴吧?
然而,要是金时能看到,她就会发现另一边,房间里的莫禹澄突然拿着电话站了起来。
“你要和她睡吗?”莫禹澄微微不爽。
金时突然反应过来,顿觉好笑。
“和子言嘛,我俩大学的时候也经常睡一张床的。”
“那下次我心情不好,夫人算怎么安慰我?”莫禹澄的声音染了一些笑意,让金时又红了脸。
“……”
“不和你了,子言在等我,晚安!”金时不过他,只好匆匆挂了电话,捂着脸从书房里退出去。
“……”另一头儿,莫禹澄手拿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生无可恋。
金时进到卧室,见苏子言正在自己床上抻脖子伸腿做瑜伽,不禁笑了出来:
“姐,你可真有精力。”
苏子言仍然保持着三角伸展式的动作,费力地道:
“晚上不心吃多了,还喝了那么多酒,现在直接睡觉等于自杀。”
金时可不管这个,直接跳上了床。床不大,金时一个大活人直接蹦上来让床面抖的厉害,子言差点儿没站稳摔在金时身上。
两个人嬉笑闹了一阵儿,直到门外阮女士在门外敲了敲门道:
“赶紧睡觉,金时你别带着子言胡闹!”
两个人吐吐舌头,关了灯手忙脚乱地钻进了被窝里。
窗帘只拉了一半,白色的月光透过另一半静悄悄地倾撒进来,房间内一地银光。
金时转头瞧着子言高挺的鼻梁,开口道:
“子言,睡了吗。”
子言睁开眼,望着房间内的天花板,一时间没有回答。
良久,她轻轻地开口道:
“李逸云和张喆不是亲兄妹。张喆爸妈离婚后,张喆跟了他妈妈。后来他妈改嫁,他后爸的女儿就是李逸云。
其实我之前也察觉出他俩不对劲。但张喆跟我解释是李逸云年纪,分不清亲情和爱情。他跟我发誓,他对李逸云没有任何超过兄妹之情以外的感情。
男女之间那点儿心思,我不是不了解。但我以为,等张喆和我结婚了,这些不清不楚的东西都会烟消云散。
我不知道张喆是不是因为她才不娶我,不过这事儿我现在已经不Care了。”
子言诉着,语气凉薄,好似这已经是上辈子的过往。
“子言,你一个人受委屈了。”金时叹了口气。
也许,正是这段感情里,子言一直处于强烈的不安全感中,她才会那么执着地秀恩爱,让大家以为他们很恩爱、他们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最后,连子言自己都分不清了。
“后面算怎么办?”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子言的脸上一阵无所谓。
“先让张喆包滚蛋,我们住的房子都是老娘一个人交的房租。没让他还钱就不错了。”
“至于他那个妹妹。”子言一阵咬牙切齿。
“她当初不会也是抱你大腿进的实习吧?”金时突然想起李逸云提过自己也是空降生。
“不是。”子言立刻摇头。
“她那个破简历,要啥没啥。据是她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了Toddy,Toddy是她大学的直系学长,估计是之前给Toddy做过黑工,再加上Toddy这个人最吃姑娘的吹捧崇拜,就给她弄进来了。”
到这里,子言又一阵冷笑。
“我也没想到,她这么有本事,到最后Toddy居然还要力保她拿到直推名额。”
“你要对付她吗?”金时好奇地问道。子言睚眦必报的性格还真不准。
子言翻了个白眼。
“对付她?我都嫌脏了我自己的手。”
“等她在咨询圈儿再混两年,见过了这个行业里的纸醉金迷,估计就看不上张喆了。”
“这对狗男女要是真能走到最后,我还得在他们结婚时给他们送面锦旗。感谢他们俩互相为民除害。”
子言又恢复了往日的毒舌,吐槽噼里啪啦地像倒豆子一样,逗得金时捧腹大笑。
突然,阮女士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睡觉!你俩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