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荣锦没有法，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

    “祖母！”方成宜匆匆的跑了进来，后面跟随的温秀岳也没有追赶上她的脚步。方成宜伏在长月的床头，低喃这唤了好几声“祖母”却没有收到回应。刘太医立刻道：“郡主，殿下需要休养。”方成宜回眸，眼中的戾气腾然而生，她恶狠狠的看着殿中跪着的一干人等，怒吼道：“祖母若是没了，你们都得陪葬。”好几个胆的丫头，被方成宜的呵斥吓得抽噎起来，方成宜再次吼道：“哭什么？长月长公主还没去了呢，一个个的，这么着急着哭丧呢！”

    那几个年纪丫头立刻止住了哭声，许荣锦也有些看不过去了，只得上前道：“成宜，她们还又是才来伺候的，不知道，你别在意。”方成宜的怒火渐渐的落下去了一半，她望着许荣锦，眼中露出无助，“锦，到底怎么回事？”许荣锦瞥了一眼刘太医，无奈道：“还是刘太医来为你解释吧！”

    方成宜看着一旁不敢话的刘太医，冷笑道：“怎么这个时候不敢话了。”

    刘太医伏身道：“无论臣什么，臣都是罪人。”方成宜眼疾手快的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抵在他的喉咙，“我要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兴许你还能活着。”刘太医咽了咽，薛嬷嬷却拉住方成宜的手，“郡主可否听奴才一句？”方成宜一直很是敬重薛嬷嬷，遂收了簪子，看着薛嬷嬷道：“嬷嬷是贴身服侍祖母的人，祖母怎么会怎样？”

    “其实早在半年前长公主殿下的身子已然不好了。”薛嬷嬷叹了一声，又继续道：“殿下为了不让王爷为难，选择了隐瞒病情，服下了刘太医具有极强副作用的药物，维持外表的精神饱满，实则内里已经油尽灯枯了……”随后长月出现了一系列的副作用反应，终于用药到了极限，长月长公主最终病倒了。方成宜听完眼圈便红了起来，“我还未能在祖母面前尽孝的，祖母怎么可以……”

    话到一半方成宜便止住了，此时的她哽咽着发不出声来，眼泪便从眼眶中滑落出来。看得透他人的生死，却在这一刻看不透自己亲人的生死了。屋中渐渐的沉闷了下来，方成宇缓了缓眼眸中的深邃再次恢复了回来，才道：“薛嬷嬷，祖母除了让你隐瞒病情之外还有其他么？”薛嬷嬷想了想，“倒是有个东西，只是此刻奴才还不能交给王爷。”方成宇淡淡道：“祖母吩咐的？”薛嬷嬷颔首答：“是。”

    方成宇正要话便听见一个低沉老旧的声音，在微弱的气息中发出一句：“聒噪，本宫还没死呢……”方成宜抹了抹泪，上前握住长月的手，“祖母，我是长安啊，长安回来看你了，长安……长安还没有给祖母尽孝啊……祖母。”着着方成宜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落。

    长月示意薛嬷嬷扶着自己坐了起来，“本宫知道，本宫的长安长大了，嫁人了。”方成宜拼命的点头，长月欣慰的笑了笑，“所以你给祖母最好的尽孝方氏就是早早的生个孩子。”方成宜双颊突然红了起来，“祖母，这个时候这些做什么？”长月拍了拍她的手，又示意温秀岳到自己跟前来。“见过长公主殿下。”长月二话不的拉起二人的手，握住，“这辈子握紧了，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尽孝了。”方成宜满含泪水的点头应着。

    “你们先出去吧！”

    待方成宜和温秀岳离开后，长月又继续的拉过许荣锦的手和方成宇的手：“本宫身边的孙子孙媳就只有你们了，如今本宫大限将至，便无法再护住你们了，从今往后，只有夫妻同心，才是抱住忠靖王府最好的办法。”方成宇淡淡道：“祖母放心吧！”长月看着许荣锦，语重心长道：“本宫亲手葬送了你们的孩子，本宫也于心不忍。”许荣锦立刻道：“殿下，主意是我拿的，殿下不可多想。”长月却笑道：“你又来认什么？本宫是要告诉你，从今往后，一定要保护好孩子。”许荣锦立刻严肃起来：

    “妾身发誓，以后的每个孩子都会让他平平安安出生，平平安安长大，若违此誓，便此生不宁。”

    方成宇立刻拉住她的手，怒道：“你在什么？”长月微微蹙眉的看着方成宇道：“你着急什么，不过一个誓言罢了，安慰安慰本宫这个将死之人。”许荣锦颔首没有答话，随后长月便道：“你也出去吧！”许荣锦遂起身福礼，离开了。

    方成宇死死的拽住长月的手一刻也不敢拿开，“祖母。”

    “靖和，祖母现在有些事要告诉你。”

    方成宇跪在榻前，沉沉道：“祖母请讲。”长月突然哽咽起来，“第一件，我写了一篇遗表交给了薛嬷嬷，你要替我上书给当今陛下。”方成宇点头应下。

    “第二件，”长月突然叹息了一声，“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因为月璃军的缘故很苦恼。我相信你也很着急想知道月璃军的首领是谁吧！”方成宇沉默了片刻，便道：“祖母知道。”长月点了点头，“是你二哥，方成宗。”方成宇再次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长月，“竟然是二哥。”

    “可是二哥为什么要与忠靖王府做对？”长月摇了摇头，“他想与朝廷为敌，可是你是朝廷武将，他日必定会在战场上想见的。”方成宇轻声的“嗯”了一下，长月便道：“他毕竟是你的哥哥，两军交战的时候，靖和你要放过他，本宫已经对不起他的母亲，姐姐了……”

    方成宇还在回味中，长月已经躺了下去，淡淡道：“靖和，本宫累了，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了……”罢长月便缓缓闭上了双眼，沉睡了过去。天成三十一年四月二十四日，长月长公主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