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欺瞒
续前文应龙玄邪和孙怜在杭州和闻仲分后,二人相伴继续行在回汴梁的路上。
路上他们途径一座丘陵,孙怜有些口渴于是停下脚步就近寻了个溪泉。孙怜摘了一片芭蕉叶,编作斗状踩着青苔累累的河石舀上一斗,先呈于她丈夫喝。
玄邪坐在一块儿大石上,满眼都是幸福与欢喜。
“哥哥,这儿离京城不远了吧?”
“不远了。”
孙怜捧着芭蕉叶儿,咕噜喝了几口,“这池子还有字儿呢!”
玄邪随孙怜指的方向,一方幽潭悬壁上刻着篆书“虎丘剑池”四字。“那是剑池。原来我们到了虎丘了。”
“剑池?是这个剑吗?”孙怜摸着玄邪的破天道问。
玄邪温暖地笑了笑:“嗯。相传这里是吴王阖闾的墓地所在;他酷爱剑,所以在水底凿刻了一方剑池。”
“哦。”孙怜像姑娘一样,“剑池那一定有很多剑在下面吧”
“傻丫头,你呢?”玄邪笑了。
孙怜把喝完的芭蕉叶斗捧在里,擦了擦嘴,然后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玄邪道:“哥哥,不如不如把你的佩剑也留在剑池吧。”
孙怜虽然是姑娘,但她经历了这么多也足可懂事了,她知道玄邪在这世界上扮演的是甚么角色,她只想一切都能有个安稳的开始,如同尘埃落定一样。
“嗯?”
玄邪愣了,愣地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知道这是孙怜想让他放弃与神魔的所有牵连,其实他本就应该如此。玄邪抚摸着破天道的剑鞘,或许他应该借此给孙怜一个明确的承诺,将此剑永沉于此。但是玄邪犹豫了,破天道本就已经和他融为一体,本就是他内心的一部分,试问又有谁会自己抛弃自己的血肉呢?
“傻丫头,扔了剑我拿什么保护你呀?”玄邪故意笑道,捏了捏孙怜的脸。
孙怜从来都是个温柔至极的人,只要玄邪不愿意,她绝不会有半分强求,她只希望自己的哥哥再不要伤害无辜。孙怜点了点头,抱紧了玄邪,“哥哥,我们快些回京城吧。我想家了。”
“你想多快?”
“转眼之间。”
于是孙怜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车马与叫卖的声音。他们到了,刚好在腊月二八这一天,孙怜和玄邪终于又回到了汴梁。
对于玄邪而言,汴梁就是一个恐怖的真实的现场,处处都是易燃的危,他不得不如履薄冰地用一出出戏来掩饰真相。
玄邪先与孙怜去了长河街十三号码头,她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她父亲了,二人寻了码头两岸不见陈礼踪迹,问了掌簿下货的官差才知道数月前陈礼便辞工走了。
一听辞工,孙怜怪想准是她和玄邪不在,她那懒惰成性的老爹又跑去花天酒地了,于是又寻了她知晓的几家青楼和赌坊,却都不见陈礼踪迹,甚至于那些老鸨子、茶博士都好久都没见着陈礼了。
玄邪知道,那天陈礼带着王家最后一个婴儿走时,应该会远离这是非之地。
当孙怜让玄邪用大观微法术寻陈礼时,玄邪也随便找了些神神叨叨的借口推辞了,反正孙怜也不懂,更不会知道真相。玄邪又告孙怜教她不用担心,他二人浪荡了数月,刚回京城尚满身风尘,于是与孙怜先回了家,然后再准备在二九或者是三十去拜访王大人家。
玄邪先和孙怜回家收拾了里外,勉强落了个干净,于是玄邪先安顿孙怜在床上歇息会儿,嘱咐她不要乱走动,他出门置办点年货和礼品。
实际上玄邪自然是要先安排妥当。如果他能找到像炼妖壶、昆仑镜这样的上古神器模拟一个现世的汴梁,那么足可以骗过肉眼凡胎的孙怜,早知道在杭州他就先扣下炼妖壶了。为今之计玄邪只有寻些村野山精帮衬他演几出,等和孙怜永远离开这里就好了。
玄邪将孙怜哄睡,是要给她买最甜的桂花糕。出门后玄邪给自己的院子下了高阶禁制和触碰通应,然后飞身出城外来到一乱葬荒坡。
这潦草的荒坡估摸着是丢弃犯人尸身的地儿,坟头草半丈高连个土地庙也没有,只有些不知道撒了多久的纸钱。
玄邪立在坡头,脚踩在土包上一?,方圆十里地的孤魂野鬼、鼠兔山精就都出来了。
那精明的老鼠精还未褪鼠气,挠挠脚地拜见玄邪道:“妖见过上仙,见过上仙。”
孤魂野鬼和山精妖怪同拜,“见过上仙。”
“汝等免礼。”玄邪道,“我来此唤汝等乃事有事委付。”
“不知上仙,有甚事要的们去操办呢?”一只兔子蹦哒道。
玄邪道:“不是甚难事,我要尔等变作人模样,与我一道入京城去;只为讨我家娘子开心就好。”
兔子问道:“上仙这是要我们演上一出呀?”
玄邪笑道:“你这兔儿爷倒精明,就是演上一出。”玄邪大袖一挥,就慷慨赏了这兔子五百年修为的法力,让它摇身一变就成了李老夫人模样。
兔子连忙叩拜,五百年修为,不用躲天雷就这样得到了。周围的妖怪也围上来讨赏。玄邪具不吝啬皆赏赐法力,让这些妖怪各自变形然后又好生讲解了他们各自扮演的身份等细节。
玄邪道:“数月前我因愤灭了此王氏一家,现在我娘子要来探旧我怕伤她,我们只在京待一二月中春便走,尔等若能灵巧乖张瞒过我娘子惹她高兴,事后我还有赏。”
“谢谢爷爷!谢谢爷爷!”
“嗯,不过在城中见我娘子时可别这样叫,得叫赵公子。”玄邪道,“但如果尔等若露了破绽,我定不好饶!”
妖们满口答应,要瞒一个姑娘还不容易?妖们和玄邪进了城,躲在玄邪的神光里他们又不必担心被城内神官巡查到,玄邪来到已经封了数月的王府,下了个障幕,不教外人亦或是神佛察觉异样。
于是王府这戏台子算是搭上了。
玄邪教王府的精怪没事不要出他的禁制,免得教神仙逮住,然后他自己悠哉悠哉地逛到麻婆桂花糕店去了。
玄邪一进店,年逾七十的麻婆子就还认得他,“是赵公子吗?”
“老阿婆,是我。”
“哎呀,赵公子可回来了。”麻婆连忙唤她儿媳先端茶水来。“阿花孙姑娘是孙姑娘呢?听她几个月前”
“在家,在家。”玄邪礼貌地笑道。
麻婆也笑了,“找到了就好,这年头天灾人祸忒多,你看那王家人对了,王大官人家的事儿你知道了罢?”
玄邪皱了皱眉,然后道:“知道了。”
“哎,一家几十口子哟那李老太君多善的人儿啊”
“娘,你看客人来你净这些。”她儿媳把茶水端上来,是个贤淑的妇人。
玄邪也假装悲哀:“哎,谁不是呢,我也就离开了几月,未曾想有这般变故。”
“是呀,官府都查不出凶”麻婆子大概是年纪大了总爱叨叨。
那儿媳道:“娘年纪大了,官人不要见怪,不知道官人要些甚,奴家给您包上。”
玄邪才想起是来买桂花糕的。“蜜糖桂花糕,雪梨酥、糖渍冰梅也多包两封吧。”
麻婆儿媳将糕点包好,玄邪付了银子,麻婆又从柜子里抓了些果脯,甚李儿、杏儿都有,一大捧塞给玄邪,“公子带回去,娘子喜欢吃。”
玄邪笑了笑,仿佛忘了自己是个为所欲为的大魔头,这点滴的温情正是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夜色微微,寒风瑟瑟,飘起了冬夜的雨。玄邪拧着物什冒雨跑回了家。
“哥哥回来了呀!”孙怜正在伙房,灶里薪柴还烧得噼啪作响。
“在做饭呢?”
孙怜里还握着铲,“家里还有半缸米,红豆也没坏我就熬了些粥。”
“嗯。”玄邪点点头,将东西放下陪他娘子去了。
“哥哥好喝吗?要不要放一点糖?”
“嗯。家里还有糖吗?”
“我找找。嘻嘻!”
二九,孙怜起了大早,梳洗打扮了半个时辰,然后拉上玄邪上街了,除了给李夫人带了糕点,她又去东街的裁缝铺里给李夫人定了一件夹绒的厚袄子,过了年来拿。
孙怜知道今年比往几年都还要冷。
又转了一圈买了不少货品,大多都是孝敬老夫人的日用物件儿,毕竟王冰是个三品的京官,家里也不缺什稀奇玩意儿。临近中午两人提着年礼往王府去了。在王府中因玄邪的安排,各路山精不敢懈怠,各扮其角,精明的就上来与孙怜闲聊二三,笨拙的就埋头干活儿,虽然一个个贼眉鼠眼但孙怜也不觉有甚蹊跷。
用了午饭,孙怜又和“李老夫人”在佛堂独处。兔子精依照玄邪的提点多附和少话回答不上就“老了记性不好了来搪塞敷衍”,没事儿就念念佛经,也免了暴露破绽,于是这么一消磨就平稳地度过了一天。
临晚,孙怜和玄邪谢了“王冰”,准备再逛逛街回家了,路上孙怜忽然想起昨晚玄邪带回的麻婆家的蜜饯还挺好吃,于是路过东街时像鹿子一样跳进了麻婆的糕点店。
“婆婆!”
麻婆子正封糖呢,年关上她生意正好,抬眼一瞧,欣喜道:“哎呀!看是谁家的娘子那么漂亮哟!”
孙怜脸红道:“婆婆又笑人家。”
麻婆包好糖送了客,里还拈着一块方糖,一下子就喂到了孙怜嘴边。“你呀,跟了大官人,就嫌弃婆婆的糖咯!”
“没有啦!婆婆的糖是世间最甜的。”孙怜拉麻婆子坐下,叨起了家常。
玄邪也一同坐下,麻婆道:“大官人,你不知道你这贪嘴的娘子可吃了我老婆子一辈子的糖哟!”
“那时候我爹老是去赌,没去王家之前都是婆婆给我糖吃哩!”
“那还真谢谢阿婆照顾怜儿。”玄邪客气道。
阿婆笑道:“我都当她是我自己孙女了哩。”
孙怜又转悠到柜台前挑了些蜜饯果脯,道:“哥哥,我要买一些,然后给李老夫人送一些罢?”
“李老夫人?”麻婆的儿媳一惊。
玄邪更是一惊,怕是要穿帮了。他连忙对妇人道:“对,也给李夫人带一些,她老人家到哪儿都爱吃。”
麻婆的儿媳松了口气,原来是买来祭奠的。于是包了包,“娘子呀,你如此孝顺李老夫人和她的一家人都会保佑你的,我给你多包一些罢。”一这些妇人自然露出了幽伤的面容
孙怜不懂他们的意思,只是笑了笑。
玄邪怕出事连忙拐走孙怜,哪知麻婆却在付钱时对孙怜了句:“连个坟都没有,你去祭拜时替我向李老太君问个好。”
钱都没找零玄邪就硬拉着孙怜跑了,也不知道孙怜听清楚没。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