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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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路很不好走。

    马车在道上跌跌撞撞,颠得三喜很不舒服。

    是一夜,实际上距离天亮只剩下一两个时辰,到了黎明破晓的时候,三喜好不容易刚眯了一会儿,却被一阵急停弄得差点撞在马车壁上。

    荣王面色十分不悦,“怎么回事?”

    金项乾在外面恭敬道:“王爷,前面有一群百姓围观,不知发生了何事。”

    荣王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很显然,这一夜他也没怎么休息好。

    “在外叫我王公子,现在到了哪里?”

    “刚出京城二百里,已经进了兖州地界。”

    荣王皱着眉掀开窗帘往外看,三喜也有些好奇,掀开另一边的帘子。

    只见马车驶上的是一条不宽的窄道,偏偏这样的窄道,还聚集了一大群百姓,乌泱泱围着一座楼前指指点点,距离太远不知道在些什么。

    正猜测间,一个金吾卫已经打听好消息回来了。

    他趴在车窗边道:“王公子,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姑娘在一家客栈前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真是可怜。

    三喜仰着脖子往外面看,可惜人群围得太多,什么也瞧不见。

    荣王脸上更是不耐,似乎很烦这样的把戏。

    “绕过去吧。”

    那金吾卫却:“绕路要多走一日的时间,王公子您看”

    荣王一皱眉,恨道:“那就打起马鞭,强冲过去。”

    这里距离京城不过二百里,荣王竟敢当街纵马,伤害百姓?

    三喜看到外面看热闹的既有抱孩子的夫人,还有拄着拐的老人,心下实在不忍。

    “强冲实在不必吧,不如我们就绕”

    话到一半,又被荣王警告的眼神吓了回去。

    好吧,她还没忘自己的身份是个人质。

    最前方的金项乾马鞭一扬,他那匹黑鬃骏马便发出一阵长鸣,距离近的百姓一看这阵仗,赶紧散开,可总有那反应慢的,被马奔驰而过带的差点摔倒。

    “什么人呀!闹市纵马,你爹是兖州知府吗?”

    “真没规矩,伤着孩子怎么办呀!”

    “快去报官,不能让他就这么过去!”

    “他们好像从京城那边来,不会是什么贵人吧?”

    “害,什么贵人呀,贵人们只会往南边水土肥美的地方走,越往北越是贫瘠,谁会去那儿?”

    百姓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得起劲儿,却仍阻止不了荣王过路的马车。

    虽金项乾开路很有一套,即便伤到百姓也要强冲过去,可奈何路太窄,百姓又多,他一个人过去了,等荣王的马车再要前行,却又被堵住了。

    他高喊着疏散,“都让开!让开!没听见吗?的就是你!”

    金项乾的马鞭在空中打得猎猎作响,这时候马车已经行至中央,能看到客栈前的确有一个女子低头垂泪,面前还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身。

    旁边则是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咦,这字迹怎么这么熟悉?

    三喜又一次看向卖身葬父的那女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等等!”

    荣王不耐烦地瞥她一眼,“等什么?你不就是想要拖延时间吧?”

    三喜尴尬地笑笑,“没有没有,我是看那卖身葬父的女子太过可怜,不如我们帮帮她。”

    荣王挑起一边眉,脸又黑又硬,“怎么帮?”

    “不如我们买了她?”三喜心翼翼地提出来,观察着荣王的脸色。

    荣王讥笑一声,“呵呵,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你救得了她一人,救得了天下百姓吗?女人真是惯会做这种无谓的事情。”

    三喜心中腹诽,你懂什么?日行一善,积德百年。更何况她有预感,这姑娘不是一般人。

    但是这话能和荣王吗?自然不能。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眼睛马上就模糊了。

    “王爷,你有所不知,我从家中贫苦,您可能听过,我们那儿名叫恶水村,本就是穷山恶水的地方,穷得揭不开锅,所以深知那种无米下锅的苦楚,对这姑娘的惨事可谓是感同身受,我们这一去路途遥远,王爷您养尊处优的身子身边没个人照料恐怕是不行,我这也不仅仅是想做件好事帮帮这姑娘,还是为着王爷您着想啊。”

    完这些,三喜试探道:“所以不如王爷您就当做个善事买个丫鬟?”

    谁知荣王冷硬道:“本王身边从不用丫鬟,向来都是用厮。”

    三喜心里一凉,好吧,人家不用丫鬟。

    谁知下一秒,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哀嚎,“各位路过的大爷大娘救命啊!卖身葬母啊!”

    旁边百姓对他指指点点。

    “这男人怎么回事?有胳膊有腿儿的竟然要卖身?他娘要是泉下有知还不气活了!”

    “谁不是呢,男人卖身,这还是第一次听。”

    “嘿嘿,这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男人卖身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见过不男不女的人卖身呢!”

    “啊!什么不男不女,细细!”

    “大娘你来,跟我到旁边细”

    三喜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这位哥真是可怜,这么年轻就没了母亲,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实,在,没,活,路,了,王爷你要不行行好,收了他做厮吧?”

    荣王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地看向她:“本王从便没了母亲,不是也活了这么久?只要想活,怎会没活路?”

    很显然,他也不打算给自己置办个厮。

    好吧,三喜闭嘴没话了。

    路终于被清开,马车畅通无阻,就在金项乾准备领着队伍过路的时候,对面却来了一帮子官府的人。

    “站住站住!什么人敢在我们兖州地界造次?”

    金项乾一拧眉,沉声道:“好狗不挡道,劝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那为首的官兵也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看脸也实在是不面熟,于是指着他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快给本官爬下来跪地磕头认错?”

    金项乾勾起嘴角,“凭你,也配?”

    完,腰间刀出鞘,直接将对方指着他的那根指头看了下来。

    “啊——”

    那官兵惨叫一声,上鲜血横流,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你竟敢伤我!我爹可是一方知县,来啊,你们给我上!”

    完,周围十几个官兵奋勇上前,想着对方人数和他们相当,总归不会吃亏,哪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结果可想而知,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十几个本地官兵全部横死当场,尸首堆成了一座山。

    而且出的金吾卫不到一半,他们用一块干净的白绢擦净刀刃,收刀回鞘,表情自然,像是刚才做下那等惨事的人不是他们。

    三喜用袖口捂着鼻子,闻着空气中这股血腥味,她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

    荣王伸出头来看了一眼,没有过多的留恋,叫道:“快些赶路,刻不容缓。”

    在将要放下帘子的那一刻,他与刚才街边那个要卖身葬母的男子对视一秒,瞳孔瞬间锁紧。

    那男子的目光也不躲不闪,定定地看着他。

    荣王下意识叫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