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夫人大惊：“你什么！你你再一遍！”

    那通讯兵嗓子都哑了，又报了一遍：“灵州府被攻破了！”

    三喜心中一沉，果然如此。

    忠勇侯曹修早年间四处征战，用兵如神，又带领着十万大军，这场战争，双方几乎不在一个水平层次上，输，只是时间问题。

    迟夫人的眼眶都红了：“那旭升他”

    “迟少主没什么大事，没受伤也没被俘，已经带着残部去驰援凉州了！”

    迟夫人的身体晃了晃，三喜赶紧扶住她，将人拉到床上坐着。

    她眼中的泪哗哗就流了出来：“万幸，万幸啊！”

    通讯兵报完情报，便退了出去。

    门还未关，一阵冷风吹进来，让人很清晰地看到漫天星辰与一轮冷月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迟夫人突然抓住三喜的，“姑娘，三喜姑娘，你能不能去帮我问问贺公子和贺家主，这场战争，我们究竟有几分胜算？我不想让我的夫君和儿子白白送命，死在战场上啊！”

    三喜沉默了，她该怎么回答？她觉得这场战争没有丝毫胜算。

    迟夫人见她不话，有些急了，“三喜姑娘，你就行行好，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你就当是可怜我们母女吧！”

    “我我帮你问问吧。”

    三喜披上大氅，走出屋子。

    现在是夜间，外面的空气比屋里要冷上数倍，吸进肺里的冷气让人觉得刺骨。

    迟夫人在后面叫住她：“姑娘，拿上火把！”

    寒州本就资源匮乏，生活也大多粗糙，根本没有灯笼这样精致的东西，夜间出门或是寻找猎物都是靠火把。

    三喜紧了紧领口，不让寒风灌进去，上的火把有些沉重，没有灯笼轻便，这寒州的一切，似乎都是狂野而原始的。

    犹豫了一下，她先去贺坚的门外看了一眼，灯是灭的，而旁边贺云驰的书房却灯火通明。

    三喜皱了皱眉，还是上前敲了门。

    “咳咳，何人？”

    门内传出一阵咳嗽声，这是高烧刚退，咳疾又犯了，她早就过，寒州根本就不适合养病。

    “是我。”

    她轻轻地答了一声，不想惊动旁边的人。

    过了一会儿，屋子开了。

    贺云驰将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轮椅上，眼底的乌青已经快和眼珠子一样深，整个人都显示出一种疲态。

    “夫人来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很温柔地道，这让三喜几乎要怀疑，他们前几日的那一场争执是不是都是她在做梦。

    “快进来，外面冷。”

    贺云驰给她让出一条道，打算三喜进去之后他再关门。

    三喜却直接将他的轮椅翻转过去，用脚将门踢住，然后推着他往里面走。

    进去之后，三喜便发现，书桌上纸张已经堆满，有的上面写满了东西，有的只是寥寥数语，有的什么都没有。

    墨迹都是新的，显然贺云驰是在连夜办公。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别北部还没独立，你这人就先没了。”

    贺云驰本想笑笑，再谈点轻松的话题，可一张嘴就开始咳嗽。

    “咳咳咳——”

    三喜一皱眉，从桌上一个熟悉的角落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三颗药丸。

    “就剩最后三颗了？”

    这是祁老之前给贺云驰配置的止咳药，在晚上咳嗽无法入睡的时候含上一粒，便会好受许多。

    贺云驰点点头，“前几日身子不太舒服，便多吃了些。”

    前几日，就是他高烧的时候吧。

    三喜顿时感觉心里有些难受，怪自己当初一气之下撇下他搬到迟夫人那里。

    贺云驰看出来她的自责，不甚在意道：“我知道的，夫人离开是不想打扰我办公事，迟夫人那里还有妮妮要照顾，不如夫人还是搬回来。”

    这话的时候，贺云驰没什么底气，不知道三喜究竟会不会同意。

    果然，三喜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你就不能别再做了吗？灵州的失陷还没让你醒悟吗？”

    贺云驰正色道：“夫人，这绝不是没意义的事情，我罢了，夫人不需操心这些事情，过几日便是中秋，届时圆合堡会举办一场篝火晚宴，我们可以一起参加。”

    “篝火晚宴？”

    三喜简直不可思议：“灵州都失陷了，你还有心思参加什么篝火晚宴吗？我看你桌子上都是军情，难道不需要看吗？”

    贺云驰浅淡一笑：“陪夫人放松一下的时间还是有的。”

    三喜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既然要放开脚去做，那就一门心思搞事业，现在又惦记着风花雪月，灵州失陷难道在他眼中不是个大事儿？灵州难道不也是北部三府之一吗？

    “算了算了，以后你这些事儿我都不管了，你的药还有吗？”

    贺云驰不懂他陪她过中秋为何还这么暴躁，心中想了想，许是觉得篝火晚宴不够气氛，应该有些月饼吃才好。

    “还有一些，已经派人去灵州大山中采取了。”

    三喜叹了口气，又问道：“祁老还是联系不上？”

    “朝廷的军队到了兖州之后，信件联系便断了，不过还好，我们中还有他给的方子，只要有药材，便也不成问题。”

    三喜很不赞同这话：“什么不成问题，药方也需要按照你的身体实际情况随时调整，这寒州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贺云驰眸中暗了暗，浓密的黑睫挡住神色。

    他朝窗子的方向望了望，虽现在窗子紧闭，但他似乎能透过它看到夜空中挂着的那一轮明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不过幸好，中秋将近，月儿马上就要圆了。

    三喜从迟夫人那里搬了回来，这是一座院子，院子里五六间房，有两间被改造成书房，供贺云驰和贺坚办公，剩下的就是住宿之用。

    三喜和贺云驰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半夜的时候，她听到旁边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心疼地很。

    还剩三颗止咳药，他这是不舍得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