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终界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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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斐倒未曾想到连迦会出这样一番话。

    本不想理会,却又爱美心切,忍不住转头朝他看去,却没等她看个仔细,唇边被人喂来一杯温凉的酒,杯壁碰着她的下唇,伴随而来的是容绯低柔委屈的嗓音:“神女,酒凉了。”

    姜斐只笑睨了眼容绯,就着他的手饮下温酒:“捻酸了?”

    容绯幽幽地叹息一声,收起酒杯捻起了一枚葡萄,细致地剥开递到她唇边,见她启唇才道:“神女以为呢?”目光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婉转幽怨。

    姜斐笑出声来,再未看向连迦,顺势枕着容绯的膝盖倒了下来。

    二人的袍服纠缠在一块,动作亲昵而暧昧。

    不远处,浑身翻涌着幽蓝神光的男子定定望着这一幕。

    容绯重新倒了一杯酒,贴心地喂到姜斐唇边,头也俯了下来,凑近到姜斐眼前,嗓音极轻:“神女选了我呢。”

    姜斐半眯双眸饮着酒,闻言懒懒道:“容绯便这般在意?”

    容绯笑得娇媚;“在下只是,不想输。”语气却格外认真。

    “你啊,”姜斐笑,睁开眼望着近在眼前刻意暧昧的男子,“莫不是忘了,自己为何会入我圣山的山门?”

    因他是连迦的替身而入啊。

    容绯的神色微顿,却很快如常:“可是神女,在下有一样是他比不过的。”

    “嗯?”

    “在下,想僭越一步。”

    容绯着,温柔地俯身,便要吻向她的朱唇。

    也是在此时,一道神光毫不留情地朝他劈来。

    容绯忙直起身避开,抬头看去,连迦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姜斐依旧慵懒地靠着他的膝盖,手随意一挥,便挡住了那道神光:“真可惜。”

    连迦脸色微白。

    “不可惜,”容绯收回望着连迦的目光,“总能找到个不被扰的地方。”

    “在下,想和神女私奔。”

    姜斐来了兴致:“怎么私奔?”

    容绯笑:“这样……”

    话音刚落,容绯便已半揽着姜斐,化作一缕赤光消失在圣山。

    姜斐无谓地靠在容绯怀中,任他带着自己离开。

    左右自己在圣山待得无聊。

    甚至在出了圣山后,不忘贴心地封闭自己的神识。

    只是,这只狐狸倒是终于不扮猪吃老虎了,法术高深莫测,还带着几分邪性,当真好玩。

    姜斐没想到,容绯会带着自己来到人界。

    她以往也曾来过人界,却不过匆匆而过,未曾停留过。

    转念一想却又了然。

    容绯身上,有狐媚香,也有凡尘气。

    他带她去的,是寻常一处城池的一栋宅邸,宅邸中只有一个美妇人前来相迎。

    那名美妇人是个凡人,没有法术,却生的极美,红妆浓抹,一颦一蹙皆是风情,即便看来已有些年岁,却仍带着无二的风韵。

    姜斐眼神微亮。

    眼前女子,是名副其实的美人。

    而她,爱美人。

    只是下瞬,姜斐嗅到了固颜丹的气息。

    固颜丹,是六界至宝,能使凡人长生。

    可时日一长,若得不到尽善尽美的修炼调养,容色崩裂,血肉模糊。

    不巧,她的护体神光,正是这六界最完美的修炼宝物。

    姜斐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容绯,却在那美妇人迎上前时,她双眸骤亮。

    美妇人头上的珠钗、耳坠很是好看,唇红更是绮艳无双,眉黛细腻,胭脂可人。

    姜斐想到自己仅一根简陋白玉锻造的珠钗,只觉人界这些玩意,格外精致。

    容绯看着姜斐:“我的母亲,秀娘……”

    未等他完,姜斐便已走上前去,抚了抚秀娘的脸颊,好生询问了一番胭脂水粉,又问了珠钗首饰。

    秀娘惊讶了好一会儿,却很快反应过来,一一回答姜斐的话。

    身后的容绯盯着姜斐,又看着自父亲死后便鲜少话的母亲此刻和姜斐一问一答的场景,眼神少有的错愕,良久才道:“姜斐……”竟是连“神女”都没唤。

    姜斐不解地转头看向他。

    容绯却只怔怔的,不言不语。

    姜斐失了耐心,她自然知道容绯身为法术高深的狐妖,有个人界的母亲,对于素来将人界视为低劣血统的妖族来是何等的耻辱;也能猜到也许就是因为身世,容绯在妖族怕是日子凄惨;更甚者,也许正是因为在妖界受尽讥讽,这才将母亲送回人界。

    但她此刻没有心思照顾他那点可怜自尊心,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很是喜爱那些精致的玩意儿!

    而接下去的一段时日,姜斐连美酒都喝得少了,美人也搁置到一旁,每日捻个法术和秀娘去人界一个叫“集市”的地方,拿……买些玩意儿。

    老头过,拿人东西要给银钱的。

    可她没有银钱,只得用仅有的白玉簪子换。

    她不知白玉簪子值多少银钱,不过看贩那满眼放光的表情,应当是极为值钱的。她也未曾过多在意,左右圣山上,她一整栋宫宇都是用那玉石做的。

    容绯倒是曾找过她,均被她三言两语发了。

    也许他大抵也没想过,离开了圣山,逃离了连迦,会败给的胭脂首饰。

    姜斐想起自己冷落了美人,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她一时的兴致过去,便馋了美酒,连带着记起了容绯。

    这日,她特意寻了坛美酒回来。

    刚进宅邸房间,未曾想容绯正在修炼,周身赤光丰盈。

    姜斐顿了顿,还在考虑自己是否走错了房间,容绯便已经起身,将她手中的酒坛接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露出狐尾任她枕靠着,又为她满上一杯酒递给她。

    “神女竟还知道回来?”容绯的嗓音幽怨的真真假假。

    姜斐眯了眯眸,挑了挑他的下巴笑了起来:“佳人在这,我能去哪儿?”

    容绯嗔睨了她一眼,倒再未多什么,只捻起一枚桃酥,一手垫在下方接着,一手喂到姜斐唇边:“尝尝。”

    姜斐启唇咬了一口桃酥,香甜逐渐在唇齿间弥漫。

    容绯安静下来,许久突然道:“母亲的脸早已毁了。她日日施浓妆,不过是为了让我安心罢了。”

    “嗯哼。”姜斐应得懒洋洋。

    “将你带到此处,是为着借你的护体神光,为母亲医治。”容绯擦拭了下手,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嗯哼。”姜依旧懒散。

    早在看见秀娘的第一眼,她便猜到了,不过,那些玩意儿取悦了她。

    容绯又满上一杯酒,轻柔地递到姜斐唇边,看着她喝完,唇角沾染了一滴水珠。

    他顿了顿,伸出食指将水珠蹭下,而后含入口中。

    “为何爱喝酒?”他突然问道。

    姜斐挑眉:“美人喂的,我怎好回绝?”

    容绯静默片刻,而后低笑一声,再未多什么。

    姜斐只欠了欠身子,刚巧一旁软榻上放着一卷竹简,她顺手拿了起来,上方画着一个古老的符印。

    姜斐仔细地看了看,饶是她也看不出这符印是何物。

    “这是血符。”容绯的声音近在耳畔,气声氤氲,“以己血画此符,若心甘情愿相送,便是自认为奴,血符一日不毁,便一日为奴。”

    姜斐终于正眼瞧了下那符印,下刻抬眸看向容绯,低低一笑,登时玩心大起,拉过他的手。

    容绯纵容着她的动作。

    姜斐以指为刀割破他的掌心,沾了血珠,变出一页符纸,一笔一划地在符纸上画着血符。

    容绯看着她,没有言语。

    只是,在血符画下最后一笔时,他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背,而后拿过一旁的绢帕,心地擦拭掉她指尖的血迹:“血脏,神女嗜洁。”姜斐未曾挣开,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擦净,只许久轻笑一声:“狐狸。”

    姜斐在宅邸里暂且待了下来。

    秀娘到底是长生之身,在人界须得每隔数年便要换个地方居住,以免引人生疑。

    如今这处宅邸,也是秀娘刚搬来不久,周围乡邻也勉强才熟识。

    现下多了个姜斐,不免有乡邻好奇。

    姜斐对那些目光素不在意,只有一夜坐在宅邸外不远处的大树上赏星空,不心睡着时,一睁眼天光大亮,便听见树下有人在笑问容绯:“那姑娘是何人?”

    容绯垂眸浅笑:“内子。”

    等到那人离开,姜斐才慢条斯理地从树枝间探头反问:“内子?”

    容绯抬眸,无辜地歪了歪头:“神女莫不是要当那负心神?”

    奈何美人娇媚,姜斐无奈,倒再未否认。

    也是在此时,一股极为浓郁的媚香袭来,紧接着传来一声娇笑,身披红纱的女子如练,片刻已缠绕到容绯身侧:“秦公子,好久未见。”如低吟的嗓音带着大胆的诱惑。

    姜斐懒懒地坐在树上,看了眼那个女子。

    一只朱红的女狐狸。

    容绯却飞快将那女子拉开,看了眼姜斐才道:“这位姑娘,休得放肆。”

    “秦公子,上次妖狐族一别,你有缘自会再见,而今……”女子抬手,露出莹白的藕臂,再抬头便看见了树上的姜斐,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因着此等低贱的凡人?”

    姜斐凝眉。

    “不过空有一副美貌罢了,秦公子……”

    姜斐眉心舒展开来。

    她封闭神识,修为低的大抵也察觉不到她的气息,只当是寻常凡人罢了。

    可容绯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姜斐想,大抵是因为他也有着二分之一的凡人血统。

    那美人这一番话,将他也骂了。

    她还在想着,那边容绯却已伸手封了美人的口,姜斐清楚地看到,他不过动了动手指,美人便人被冻住般僵直,目光呆滞地离开了。

    “不懂得怜香惜玉。”姜斐轻哼。

    容绯抬眸看着她,眉眼恢复了笑意委屈道:“我懂或是不懂,神女不是最清楚?”

    姜斐挑了挑眉梢反问:“‘秦公子’?”

    容绯笑意微僵:“以往,在妖界时化用的名讳。”

    姜斐睨他一眼。

    容绯抬手,做出接她的姿势:“跳下来?”

    姜斐看着他张开的手,眉梢微扬,干脆一翻身,直直掉入他双臂上。

    容绯稳稳地横抱住她。

    姜斐以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那美人是谁?”

    容绯眼中笑意渐深:“捻酸了?”

    姜斐不解地皱眉。

    容绯看着她又半真半假道:“在妖狐族只见过两三面,我都忘记她是谁了,谁曾想她却来纠缠于我。”

    姜斐若有所思地听着这番话:“你可是在炫耀?”

    只见过两三面,便来纠缠。而她,养了和尚这么多年,和尚竟还护旁人?

    容绯的这番话听在她耳中,十足的“炫耀”。

    容绯抱着她的手一顿:“嗯?”

    姜斐却来了斗志,自他怀中跃下。

    恰逢前方一辆马车驶来,马车上坐着个俊秀的人界世子。

    姜斐指着那马车道:“只需一面,我便能引那世子上钩。”

    话落,风吹起马车的轿帘,世子探出头来。

    姜斐微微垂眸,含羞一笑,眉梢轻敛,风乱了青丝,媚人酥骨。

    世子的眼神顿时呆住了。

    容绯皱了皱眉。

    不多时,世子便派了近侍前来,恭敬地对姜斐道:“姑娘,我家少爷,想要邀姑娘前去赏花。”

    姜斐得意地看了一眼容绯,只一面,便成了。

    刚巧她闲来无事,便要颔首应下。

    “内子身有不便,抱歉。”一旁容绯突然作声。

    姜斐皱眉。

    容绯却拉着她的手朝宅邸走去。

    姜斐扬眉,刻意扬了语气,顿了脚步:“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我何时成了你内子了?”

    容绯脚步一停,转头看着她,许久无奈地将她吹到眼角的一缕头发拂至耳后:“在下足足用了两三面,才引得姑娘注目,而神女只用了一面。”

    “在下输了。”

    到此,他的声音低了些,眼神有些恍惚,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姜斐浅笑一声,这一次再未回绝,径自回了宅邸。

    而这一整日,容绯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直到夜色降临,姜斐心中思忖着在人界待了许久,也有些厌烦了。

    也是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动静,气流微弱地涌动了下,带着姜斐熟悉的神力。

    姜斐抬眸,她倒没想到和尚的神力竟进步如此神速,她闭了神识,他竟也能寻到她的踪迹。

    虽然历时长了些。

    姜斐看了眼容绯,后者仍一副出神的神情,她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身披白色袍服的连迦正站在庭院中,周身布了蓝色的结界,脸色疲惫地看着她。

    姜斐望着那张虚弱惨白的绝色脸,缓步踏入结界中,故作惊讶:“和尚?”

    连迦深深凝望着她:“我路过此处十余次。”

    “嗯?”

    “终于找到了。”连迦的声音已近呢喃。

    姜斐一手抚了抚他的下颌:“找我作甚?”

    “周围的人,这家住着一家三口,”连迦抿了抿唇,“他们,你是容绯的妻子。”

    姜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今日也听了。”

    连迦神情微紧:“你不是他的妻子!”

    姜斐笑:“是哦。”

    连迦喃喃:“我和他们解释了,可他们无人信我。”

    “解释作甚?”

    “姜斐,”连迦只念着她的名字,许久才道:“你曾,待我头发留长了便……”

    他到底没继续下去,只是定定望着她。

    姜斐依旧“不解”:“便如何?”

    连迦的睫毛轻颤了下,耳尖逐渐泛红,好一会儿才挤出两字:“……合修。”

    姜斐“恍然大悟”,可下瞬又苦恼地皱眉,“可我还过,我若是在此处甚是开心,便放你重续前缘,如今我在此处还不……”

    “我想同你成亲!”连迦慌乱地断了她。

    姜斐挑了挑眉。

    连迦攥了攥拳,许久张开手掌,一缕断开的澄蓝姻缘线散发着幽光,漂浮在他的掌心,他再次呢喃:“我想同你成亲。”

    姜斐看着那缕姻缘线,还是她亲手断开的。

    最终,她一言未发,转身回了房中。

    容绯正在看着她,不知有没有察觉到连迦的到来,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姜斐迎上他的视线,浅笑一声走到他跟前,没有如常枕着他的膝盖,却如常问了他一个问题:“狐狸,以你的本事,为何会留在我身边?”

    容绯的眼神动了动,良久他缓缓扯起一抹妩媚的笑:“自是为了神女的护体神光。”

    姜斐一如既往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好伤心。”

    而后转身离开了。

    连迦仍在外面,姜斐并未理会,只是随意捻了个诀,御风随意游荡着。

    从夜晚,到白日。

    姜斐游荡了一整天。

    不知多久,在经过一片大河时,她停了下来。

    宽阔的大河,雄浑的落日,昏黄的余晖,映出一副神秘的古老画卷。

    大河旁的河滩上,十几个皮肤黝黑的纤夫喊着号子,拉着绳子,满身大汗。

    而大河上,被绳子捆住的渔网纹丝不动。

    姜斐徐徐落下,立于一处沙丘之上,看着那些人。

    不远处,一位放羊的老者望见了她,挥了挥鞭子扬声问道:“姑娘可是初来此地?”

    姜斐颔首,目光再次落到那些纤夫身上:“他们,能拉得动吗?”

    老者捋着胡须笑了两声:“只要往一处使劲,总能拉上来。”

    姜斐看着远处:“他们的力气并不大。”

    老者见状,又道:“以前可是连神仙都能对付,莫那区区一条渔网了。”

    “神仙?”姜斐反问。

    老者点头:“传,以前有个神仙,名曰太墟。不老不死,神通广大,连神仙都怕他。后来,大家伙齐心协力,把那个神仙引到了一个地方,困住了他。再出来时,那神仙便已苍老,须发雪白,浑身的神力滋养了天地,没过多久便消失了。”

    姜斐安静地听着这个过于简陋的故事。

    老者见她认真的神情,笑了出来:“这不过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故事,给娃娃讲着玩的。”

    姜斐也笑,再次看向河边:“他们拉的是什么?”

    “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自然是养家糊口的东西。”老者看了眼一旁吃草的样,挥着鞭子走远了,“这一次,怕是能吃好久咯。”

    姜斐看着那些瘦弱的人。

    芸芸众生,有情皆苦。

    无情,亦苦。

    许久她轻笑一声,伸手帮了那些人一把。

    渔网轻松被拉了上来,一条堪比一艘船只大的大鱼。

    纤夫们在欢天喜地地呼喊着,朝天上跪拜着,叩谢佛祖显灵。

    姜斐望向那条大鱼。

    她去蓬莱仙岛时,曾在海中见到过一条落难的鲲鲸。

    仙岛的仙人,鲲鲸坠海,乃是福祉,能造福海底万物。

    一鲸落,万物生。

    姜斐回了圣山。

    没有回宫宇,而是去了她诞生的山洞。

    这里,也是老头为她挡天劫的地方。

    山洞旁,有老头羽化前,用尽全数神力,留下的法印。

    姜斐以往试了几次都未能破解开,厌了烦了便将其丢在了一旁。

    今日,她双手食指指虚合,以太墟指印开了这道法印。

    老头一生,匡扶六界,造福苍生。

    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太强大了,这反而是六界最忌惮的。

    不受控地力量,始终是未知的。

    难怪他,六界众生皆愚昧。

    老头曾,他年轻时样貌俊美,却从未,他是一夕之间,被他庇护的六界苍生亲手害了。

    就在那条大河周围。

    诛先天之神,成六界共主。

    可即便死,老头都在想着六界。

    法印之中,是老头算出的天道预言。

    ——一则关于她、关于六界的预言。

    “先天神女,荒淫无道,目无苍生,为祸万民……六界以天后云胭神女为阵眼,开杀神阵,诛神女,福泽苍生。天帝迦护天后,救其出阵眼,成就一番佳话。神龙族、妖狐族、凤族,名载青史。”

    “……万年后,六界间无制衡,生大乱,烽火连天民不聊生,俱成焦土。”

    老头,想改她的命。所以,要她匡扶众生,造福六界。

    可其实,六界众生,始终都是愚昧的。

    就像她以往帮助那些神仙时,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是惧怕。

    她和老头,终将走上一样的道路。

    姜斐慢条斯理地闭了法印,看向山洞中的万年烛火,徐徐躺到那张泛着幽幽冷蓝色光芒的玄冰床。

    她诞生于此。

    姜斐在山洞待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她回了趟人界。

    人界早已过了十几年,秀娘又要搬家了。

    姜斐到达宅邸时,已经人去宅空。

    她并未离去,只缓步进了以往常待的房间,果然看见一人穿着件白裳,背对着她等在那儿。

    听见声音,容绯转过身来,眉眼怔了怔,随后徐徐笑开,半是委屈半是抱怨地低道:“神女……”

    “果然在等,”姜斐轻叹一声,走到他跟前,怜爱地抚了抚他的脸颊:“问你个问题。”

    容绯浅笑:“我为何留在你身边?”

    “不是。”姜斐摇头,“你,秦公子是你的化名。”

    “容绯,是你的真名吗?”

    容绯愣了片刻。

    姜斐耐心地等待着。

    许久,容绯蹭了蹭她的唇:“往后,不要贪杯了。”

    “嗯?”

    “尤其是美人递来的杯。”

    姜斐看着他。

    容绯笑了起来,终于应道:“真的。”

    “姓容,名绯。”

    第一次,便告诉了她,他的真名。

    姜斐得了答案,转身便要离开。

    容绯目送着她的背影,最终没忍住多问了句:“回圣山?”

    姜斐回眸一笑:“成个亲。”

    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