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王朝死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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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常明登回头看了一下满脸厌恶的王大王,“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王大王耿直回答,“这样会助长相互欺凌的风气。在这种环境中被当成底层,恐怕会遭遇许多不公。”

    “你要是不设置末位的话,那些囚徒奋进的动力就少了一半。前面有甜美的奖励,背后有耻辱的深渊,才能激发足够的动力让他们前进。”

    王大王心中默念道,但是这样做不符合我的理念。

    这些囚徒只是暂时参与劳改。将来他们做出足够的贡献是可以回归自由的,甚至可以加入全侠派。试想一下,将来加入全侠派的人员是一个习惯了欺凌组员的组长,或是一个习惯了踩着人往上爬的组员,或是一个心怀郁愤的底层。

    无论哪个,都糟透了。

    常明登看出了他的犹豫,大笑着,“王掌门宅心仁厚,连这点赏罚制度都不忍设立。要知道,在乌合之众中,就算你不设立制度,也一样会自然分出阶层和团体,也一样会产生人上人和底层人。

    无论什么时代,底层的存在的意义都是必要的警示。”

    对啊,你的没错,所以我才见过那么多校园欺凌,那么多办公室战争,那么多党同伐异。王大王愤恨地想,不去与欺凌作战,反而把它制度化,简直不可理喻。他决定岔开话题:

    “常老这样话,是不是有点违背儒家的仁义准则?”

    “哈哈哈哈我就等着你抨击我呢。”常明登放声大笑,“你可知什么是儒家?”

    “额孔孟学?”

    “那孔孟学教的是什么?”

    “额取义成仁?”

    “肤浅!”常明登喝道,“孔孟学,讲的是如何构建一个大同之世,一个各安天命,各司其职的天理之国。

    那是一个君王勤政、臣子廉洁、百姓和睦的理想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义务无保留的执行,天下都以仁义为标杆团结在一起的美好世界。

    而这个世界的中坚力量,就是‘儒’,也就是我们文人。塑造这个世界使之成真,就是我们每一个儒生的职责。

    有些人居然为了一己私利拒绝大同,难道不应该打入地狱,让万人唾弃?”

    忍不了了!王大王决定开喷:

    “大同?呵呵,这种摆明了实现不了的东西,跟佛家的极乐世界有什么区别?笑话罢了。

    翻开思政书第一页,看看里面怎么写的:事物都在运动中,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

    常老您你的这个大同之世,十分完美精巧,仿佛静止的沙雕一般。但是运动是绝对的,这世上的人更是这样,不可能静下来一动不动当个沙雕。所以你的这个大同之世根本不可能实现,就算强行实现了,也会很快垮塌。”

    最后王大王总结了一下:“儒家的理想,就是个沙雕。”

    “哦?”常明登眯起眼,“你要驳斥孔孟之道?看!”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社会的财富必然向着强者流动,金银多的人金银越来越多,土地多的人土地越来越多。而金银和土地都很少的普通百姓,在漫长的王朝历史中,一定会因各种原因失去土地,失去生活凭依。

    这个过程可能合理又合法,但是最后一定是礼崩乐坏。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居者无屋,耕者无田。然后一朝‘天命’尽了,天下揭竿而起,然后下个朝代重新均田亩,轮回再开。”

    王大王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出结论:“‘土地兼并’是每个朝代都无法逃避的死咒。而儒家的理论根本不能改变这一点,反而会推波助澜!”

    我新华夏思政课本真乃屠龙纲要!

    常明登半晌无语,连脸上惯常的和蔼笑容都僵掉了,似乎是精神受到了巨大冲击。

    王大王以键证道,赢了这一场口舌之争,于是给常明登留了一点面子准备离开。在走之前,他还留下一句话:“感谢常老师的倾囊相授。在囚犯组中设置组长的方法我觉得很好,会采用。但是设置末位这件事情,恕难苟同。”

    罢扬长而去。

    等王大王走了许久,常明登僵住的表情才重新活跃了起来。他抛却了虚伪的假笑,换上了由心底而发的狂喜,喃喃自语道:

    “有价值太有价值了!

    这个王大王,无论是拿来教,还是拿来杀,都太有价值了!”

    当夜,常明登正在房内读书,琮玟再次拜访。

    琮玟单膝跪地向常明登回报道:“那个教唆者,马尚祷,已经死了。”

    “借刀杀人,你做的很干净。”常明登称赞道,“全侠派没有对这件事情产生太多的疑心。”

    “那只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七情散的妙用。”琮玟谦逊道,“迷香‘无名’,能使嗅到的人情绪暴躁,嗔怒好杀,不能自持。只要用上这个,很多目标不需要我们自己动。”

    “幸好你在我底下做事,而不是王毛氏,不然那王大王早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常明登表示赞赏。

    “听常老的意思,您很庆幸王大王能活下来?”

    “没错。这子绝对曾经师从某位隐世大贤。今天我想要向他简述儒家大同理想,没想到他只用寥寥数语就将孔孟之道驳倒推翻,逻辑严明、言辞恳切,连我居然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常明登想起白天王大王所的话,脸上居然露出神往之色,“别管那王大王的恩师到底是谁,他都肯定是一位千年不遇的大贤,称之为‘千年思想家’恐不为过。”

    琮玟从来没见过“大隐学派”中至高无上的思者称赞其他人为思想家。听到常明登的话,她心中升起了无限好奇:到底这个王大王有多大本事,居然能让常老也赞叹有加?

    “当然了,琮玟你也不要担心。我的‘天理’并未输给那王大王。”常明登成竹在胸地,“如果只靠清谈辩论就能实现大治,那么晋朝早就一统天下了。”

    他中拿着正在读的思政一书,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月色:

    “这本书中有件事情我十分赞同,那就是凡事都应当实事求是。到底谁行的道才是真正的‘天理’,靠的不是磨嘴皮子,而是真实的治理成效。

    如果单纯否定儒家理想,自己却拿不出可行的方案,那么话得再好听,也不过是谈玄罢了。”

    常明登思考了一下,对琮玟,“你让济宁周边几个知府配合一下,把周边流民都引到全侠派来。那王大王‘土地兼并’乃是天下大乱的罪魁,我就看看大批流民来到他的土地上时,他要怎么办。”

    “遵命!”

    琮玟应答之后退入夜色之中。

    常明登回到桌边,就着油灯再次开始阅读中的思政,口中还自言自语道:

    “让我好好看一看,这王大王脑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五讲,事物的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