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李元华的后事

    “那个李玉玲是特不要脸了，她一到南湖，不就把你从针织厂里解聘了吗？当时她不是可神气了？不是觉得她自己厉害的紧？把你赶出针织厂，还抄袭你的作品，靠吸你的血在厂里耀武扬威的觉得她自己好厉害，一边还到处和人诋毁你，你其实也就这点本事。”

    杨嫂子呸了声，“这叫什么？这叫做放下碗就骂娘，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她有什么结局，都是她咎由自取，她那是活该！”

    放下碗骂娘这句话杨嫂子觉得自己骂的太对了。

    李玉玲能在南湖站住脚，不就是靠抄袭江芃芃的设计那一吗？

    她抄袭的时候挺神气的，现在尝到恶果了，觉得恶果不好吃，不乐意张嘴了，又要人原谅她了？

    当她李玉玲谁啊？

    这半年来，真的是江芃芃出什么新款，下个月南湖针织厂就紧跟着出几乎雷同的款，只是变了个配色罢了。

    好在江芃芃本事好，再加上南湖针织厂的新领导班子全是烂泥扶不上墙，所以针织厂的经营在后来这些时间里一直都是勉强维持。

    员工又下岗了很大一部分，听针织厂的设计部走的只剩下李玉玲一个人了，后来李玉玲又找了两个助，都是关系户塞进去的，听能力还不如会抄袭的李玉玲呢。

    反观江芃芃现在新合作的红星制衣厂，那是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

    杨嫂子替江芃芃骂了李玉玲几句，然后就招呼着江芃芃继续吃饭，产着江芃芃教她做孩子们特喜欢吃的柠檬醋爪。

    吃饭的氛围这是重新又铺开了，江芃芃也不是那种脾气大的人，这事情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秦蘅到底是没招架住庄团的热情，吃完饭，还是被庄团拉着喝了几杯米酒。

    酒是杨嫂子自己用粮食酿的，度数可比外头买的高。

    等散了饭，秦蘅整张脸都是红的，显然是有些上头了。

    但秦蘅并没有醉，只是脑子稍稍有些晕乎乎的。

    这个时候的秦蘅就特别黏江芃芃。

    从起身，江芃芃过去扶他开始，他两就紧紧的抓住江芃芃的，张口就，“媳妇儿，你的好软。”

    庄团和杨嫂子还在边上呢，两人低声偷笑，江芃芃没喝酒的脸都给笑红了，忙把抽了回来，扶着秦蘅离开了。

    哪里想到，这一路回去，秦蘅也不安分。

    不停的伸去抓江芃芃的，江芃芃一躲再躲，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

    秦蘅还倒先不满意了，“媳妇儿，为什么不让我牵着你？”

    江芃芃起初是不理秦蘅的，没想到这家伙喝多了以后是分外的执着，一只搂着她的腰，一只不停的去勾她的。

    也得亏现在天黑了，时间也不早了，所以这一路回去没什么人，不然江芃芃能给羞死不可。

    “牵牵牵！给你牵！”江芃芃被秦蘅彻底打败了，妥协的将自己的一只伸进秦蘅的掌心里。

    扭头看了秦蘅一眼，见他勾着唇满意的笑了，江芃芃自己都没忍住，跟着笑出声。

    “喝多了的醉鬼果然幼稚。”江芃芃声道。

    “我没醉。”秦蘅坚持的解释了一句，然后把终于牵到的软软的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真香。”

    江芃芃放弃抵抗，任由它去。

    秦蘅是没醉，走路稳当。

    可也不清醒，要不然在外头，他若没喝多，也干不出这么缠人的事情来。

    家属楼新楼和老院有些距离，两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回到家。

    一关门，秦蘅第一句话就是，“媳妇儿，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完，秦蘅人已经冲进了厨房。

    江芃芃站在门口愣了好几秒，而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有人急了。

    秦蘅对江芃芃的心细入微还体现在这。

    不管再急再想要，他一定会先做好两人的个人卫生。

    这一夜，在酒精的触发下，秦蘅就像是用不完的劲儿似的，毫不客气的，全都招呼在了江芃芃的身上。

    用秦蘅自己的话来解释就是，憋久了，全都给他媳妇儿攒着呢。

    好在这不是在家里，江芃芃第二天一觉醒来都十一点多了，也能赖在床上再歇一会儿，然后再慢悠悠的起来。

    客厅的桌上放着秦蘅一早做的早餐，但是已经凉了很久。

    秦蘅留了字条，告诉江芃芃他回去报道处理些事情，估计事多，让江芃芃中午别等他吃午饭，还叮嘱江芃芃不管几点醒来，都记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江芃芃是气呼呼的把字条团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某些人，昨晚是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早上醒来倒是处处体贴和心疼。

    李玉玲的事情江芃芃既然交给了律师以后就没有再过问，之后的时间她就一直和秦蘅住在了家属楼里。

    倒是孙瑾开着车来结果她几次，都是带她去食品厂。

    孙瑾是把江芃芃当财神爷一样供着，每天早上亲自来接，中午想办法的让江芃芃吃好喝好，还给她在工厂安排了一间临时宿舍供她午休，就怕把她累坏了，秦蘅会把他收拾了。

    江芃芃在孙瑾的食品厂忙了将近一周，在生产上她给不了太多的意见，但是在产品配方创新和宣传上她能给出不少的主意。

    忙完孙瑾的食品厂的事情以后江芃芃就闲下来了。

    每天呆在家属楼写写画画，看看书，给秦蘅做一日三餐。

    杨嫂子笑，江芃芃一来，秦蘅成了最高兴的那个人了。

    每天出门，秦蘅脸上都带着笑的。

    下了班，回家吃饭，走路速度比谁都快，恨不得给脚上安一对翅膀一路飞回来。

    回了家，谁喊他出门消遣都别想能喊得动。

    秦蘅自己也了，吃过饭，他陪着媳妇儿在家属院里散散步消消食，不比陪着那些糙老爷们聊天话来的有趣吗？

    他是有媳妇儿的人，不掺和没媳妇儿的那群人的饭后消遣。

    林国美，他们嫂子住进家属院，秦蘅心情好了，他们这些人日子也稍稍好过了那么一些。

    至少秦蘅不用整日板着张脸，看的就叫人战战兢兢，总要自我怀疑是不是哪里事情没做好惹了秦蘅嫌弃了。

    但这样的舒坦日子也没有过太久，九月初，秦蘅开车送江芃芃去京市大学报道，陪着她报完名，秦蘅将媳妇儿送到李家以后就回部队了。

    整个暑假李龙康都很忙，所以知道江芃芃今天去学校报道，就特地喊江芃芃今晚来李家吃饭，下午下了班，也特地早早的回了家。

    李龙康到家的时候，江芃芃正在厨房帮着阿姨做饭，还没有到厨房就能听到江芃芃和阿姨话的声音。

    “先生回来了，芃芃姐你出去和先生话，厨房这点活我一个人就行了。”阿姨知道李龙龙回来了就笑着把江芃芃推出了厨房。

    “爸。”江芃芃擦了给李龙康倒了杯水。

    一个多月未见，李龙康瘦了一些。

    听阿姨，李龙康最近很忙，经常晚上都没有回家，就在单位休息，李龙康的秘书，他忙的连一日三餐都没时间好好吃。

    “我给你买了辆自行车当做你的开学礼物，明天应该会有人送到你家里，平时你上下学骑车，要是下雨了，你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我让司去接你，下雨了骑自行车会淋湿，也不安全。“

    京市本地的学生上了大学也可以选择不住校。

    江芃芃的家距离京市大学不算远，自己在京市有家江芃芃就不住校了，宁愿每天骑车上下学，晚上回到自己家里也住的舒服。

    “谢谢爸。”江芃芃也正好需要自行车，李龙康也是送到了她心坎里了。

    “这么久了，一直还没有和你妈和解？听你舅舅和舅妈，你和你妈一直都没联系。”李龙康揉了揉眉心，“真打算这么和你妈相互不搭理下去？”

    “爸，不是我不想和妈和解，而是和妈和解的代价我给不起。”江芃芃一脸无奈，“妈希望我和秦蘅分开这事您是知道的，但我做不到。”

    那次在医院的争执以后，江芃芃再没有和母亲联系过，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不是她不孝，而是赵明珠逼着她做选择。

    她既要了秦蘅，便要不起母亲。

    和解的代价是失去秦蘅，这个代价她给不起。

    “和你妈真是一样的执拗，不亏是你妈生的亲闺女。”李龙康摇摇头，“芃芃，你别怪你妈妈让你为难，你妈妈是被爸爸伤到害怕了，所以她才会想那么多，她终究还是很爱你的。”

    江芃芃苦笑，没有搭话。

    她和母亲之间的事情，只能是这样晾着了。

    她是真的无能为力，也服不了母亲改变她的想法。

    “李元华的枪决时间在半个月后，他他死后把他烧了，在山里找棵树，把他骨灰撒了就好，他他不需要坟墓，也不需要后事。”李龙康提及李元华，到现在心里还揪着疼。

    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李家养大的孩子，他一直把李元华当亲儿子养。

    没想到，到头来，李元华犯下了这么大的罪。

    到了最后，李元华却又比谁都看得开，好像他人生短暂的二十一年，在最后的时候，又活的特别清醒和通透。

    “按照他的想法处理吧。”江芃芃也跟着叹气。

    李元华的事情于她而言，真的像是一场梦。

    在事发被揭发之前，江芃芃怎么都没有想到李元华会是杀人如麻的人，也没有想到，李元华对母亲的执念，会让他病态到如此地步。

    到底是李龙康看着长大的孩子，半个月以后，李元华的身后事李龙康亲自去处理了，依照李元华所想，李龙康在山里找了一颗百年老松树，然后将李元华的骨灰撒在了松树下。

    这颗百年老松树萌芽于阴冷昏暗的山间，却蓬勃向上，向着太阳的方向，让它成为这一片山林里最高大的树。

    它树根埋于阴冷的腐土，可枝丫却朝着阳光最炙热的地方伸展。

    生于阴暗，却一生追寻阳光，成为了这一方土地最雄壮，也是最笔挺的一棵树。

    这是李龙康对李元华的期盼。

    人若有来世，盼李元华能成为这颗百年老松一样的人。

    哪怕降生于阴暗，也能心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