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消息刚传出去,花柚便听到后院外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人进来。
起身去推开门,
半月皎洁,温泉池旁雾气朦朦印照着远处的山峦。
扶岑提灯站在廊下。
渺渺月光勾勒出他的剪影,凝滞不动,似是出神。
花柚伸朝他招了招,笑吟吟地:“愣在那做什么呢?快进来吧,外头冷死了。”
扶岑抿了下唇,欲言又止,终是披戴着一身寒霜,迈入了那个暖气哄哄的房间。
链的定位发生了变动,扶岑原以为是闻星辞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故意私下转移走了花柚。
可跟上来才知道,花柚进的竟然是闻氏的祠堂。
花柚昨日曾对他坦言自己是闻氏嫡系,扶岑不知这法是否真实。但世族之祠堂,非血亲不得入,又储备有魂器长明灯。
既如此,她该是已然恢复记忆了吧。
扶岑在屏风前解下披风,望着蹦蹦跳跳,凑到火炉旁边的花柚,指不自觉收紧。
所以
她想起他了吗?
花柚将果盘往前一推:“喏,这些都是刚刚新鲜采摘的。大概是被这山林里的温泉水滋润过,长得格外的好,又脆又甜的,你尝尝?”
扶岑上前,闻言拿起了枚果子,在她对面坐下。
他拨弄着中的果子,看了好一会,却没吃,笑着:“为什么突然待我如此客气?”
花柚托着腮帮子看他,“嗨,什么客气不客气”
顿了下,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我恢复记忆了。”
光线昏暗,
花柚明显感觉到对面的人动作有片刻的凝滞。
扶岑和记忆中的龙瞧着就像是两个人。
虽然五官眉眼全无变化,气场却截然不同。
一个纯真良善,剔透干净,一个从容淡然,深不可测。
但花柚知道,他的心里依旧住着那个温柔的龙,只是不再给人知道罢了。
“我恢复了部分记忆,但还有些串联不上,便想找你好好谈谈。”
扶岑偏头过来,仍是笑着:“比如?”
那笑容里似乎带着一丝自我保护的防备。
花柚被青果哽了哽,好半晌,才摸了摸鼻子,声道:“从前是我识人不清,委屈你了。”
扶岑:“”
扶岑脸上的笑容怔忡地淡了下去。
那些记忆之中感触太过真实,真实得仿佛是她身上亲身经历过一般。
花柚愧疚得不敢看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白纸来,铺在果盘旁边:“过去的事已经找不到物证,所幸还有咱们两个当事人在。我已经将一些疑点的地方一一简单记录了下来,想要和你对一对,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的实证来。”
对实证是假,
犯罪之人都定好了,还有什么证据要查?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修为恢复,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看看那恩将仇报的闻绿茶,究竟是出于什么扭曲的心理,要如此对待就他的原身和龙了。
同龙开过往是真。
误会便是埋在尘封的光阴之下,该腐烂的还是会腐烂生疮,留下一道刺心的疮疤。
花柚不知她为何能看到原身的记忆,也不知自己与原身到底是什么关系。
至少龙从头到尾是没做错任何事的。
她既然知道此事,哪怕是个毫无相关的陌生人,但凡有些良知的,也该将事情的真相告知给他听。
扶岑良久没有吱声。
花柚自顾自地起身,将一张纸递到了他的面前。
花柚:“你看这件事啊。”
“闻星辞有件同你一模一样、且我特别喜欢的款式的衣服,那并不是我给他买的。我最开始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想,觉得他八成是故意的,你觉着呢?”
扶岑看着那纸上一丝不苟写满的,芝麻绿豆大的事件,
又看看花柚面容之上严肃认真的表情,终是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给面子地回应道:“嗯,我觉着是。”
花柚见他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心情才放松了几分。
“你可别看这些细节。”花柚将给他看过的纸放在旁边,“我后来仔细研究过催眠术,此术冷门众,便是因为不像幻术一样,具有瞬发性,在实际的对战之中运用得少之又少。它是专门针对身边人的,只要被催眠者绝对的信任,施术者就可以通过一些生活的细节潜移默化地改变,修正一个人的思想,来达到他的目的。譬如那件与你同样的衣服,就是潜移默化地想要告诉我,同在山谷之中,他和你的地位该是一样的,让我渐渐看到他,无法厚此薄彼。”
最后再撺掇苗花朝离家出走,将这个问题彻底暴露在原身的眼前。
让她一时慌了神,便顺着闻星辞给的思路走了下去。以为要将山谷之中的三个孩子,都摆在同一地位,一碗水端平,才能让大家和谐相处。
扶岑轻轻嗯了声,垂下眸:“我知道。”
“方才的,那是最为保守的慢性催眠,根本叫人找不见证据,也就是他对我做的。但还有一些烈性的,会以兽血炼制傀儡,再与兽核相呼应,以做操控。”花柚掏出一张纸,直言地问到,“前世,你离开浮华谷的前一夜,曾经夜袭过我,这件事,你知道吗?”
扶岑睫毛颤了下,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
却弯了下唇角:“哪有你这样审嫌疑人的?”
“你了,我就信。”花柚压着那张让她犹豫了很久才写下的纸张,拿指尖点了点,“而且你要摆正自己的身份啊龙,你不是嫌疑人,你现在是我的证人。”
寒风骤然穿堂而过,飞起纱帘,吹灭了窗台上的烛灯。
花柚赶忙伸去按住桌上散开的纸张,却冷不丁被人轻轻抱住了腰身。
他坐着,她站着。
扶岑倾身抱着花柚,脸颊靠着她的肩膀,低声:“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强迫你。”
“我当时醒来便已经被你推到在地。看你生气地让我走,还以为是你不要我了”
此情此景,花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代原身回应他些什么。
但出于本能地宽慰,摸了摸他的头发:“”
轻轻叹了口气,“嗯,看来咱们都中招了。将你从我身边支走,就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啊。”
扶岑清醒之后,自然知道被闻星辞摆了一道。
也以为那些见不得光的段不过是他在“感情争夺”之中施展的利器,其目的终归是花柚,且因此成功了。
他毫无防备,一败涂地。
可听花柚的意思,闻星辞却不像单单是为了感情,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