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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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过中年的皇帝眉目还是那样的慈祥, 没有一点迫人的气势。

    这该是个盛世皇帝应有的气度。

    他一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 身子微斜,身边的人都被他遣了下去。

    大殿里寂静无声,他独自一人坐着,发间已经添了白意, 眉目低垂着。

    金色辉煌的龙椅宝座,明丽尊贵的黄袍,他像是深陷其中, 眼角滑了一滴浊泪。

    到底是年纪大了,他嘲讽般在心里感叹,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晋阳王到。”皇帝抬起头来, 就着这样的姿态微斜的躺在龙椅中,气势却已经变了,变的高高在上,变的难以触及。

    晋阳王行了礼, 只听得吱哑一声,朱红色的门被太监们轻轻合上。

    他抬头,与他遥遥相对而望。

    “你来了。”皇帝慵懒的靠在龙椅上,微微眯起双眼,清冷道:“既然来了,便在宫中多住几日。”

    “朕的言希堂已经为你扫出来了。”

    这是要将他囚在宫中么?

    “臣是外男, 在宫中住在不合适, 更何况是住在您的言希堂。”晋阳王回。

    千人万语, 我只一言以蔽之, 言希堂便是当今圣上的书房,让他晋阳王居住于此,便是以下犯上。

    “朕老了,你也闲来无事,就住在这里陪朕下下棋看看书。”皇帝淡淡的道:“其他的你不要再想了。”

    晋阳王倒是一点也不怕,只是看着他。

    “你的手已经伸的够长了!”皇帝加重了语气道。

    这句话带了警告的意思,晋阳王怎么听不懂。

    晋阳王的背挺的直直的跟棵白杨似的站在大殿上,依旧黑着一张脸不一句话。

    皇帝看着他这个样子,知道他犟着不满的很。

    “送他去言希堂吧。”皇帝发了话,朱红色的门依次开,侍卫们井然有序的走进来压着晋阳王。

    他只冷冷的瞪了一眼。

    李公公挥了挥手。

    “宋默只是个女孩子。”晋阳王最后只了这么一句话。

    听了这么一句话,皇帝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昨日晋阳王的暗卫前脚将宋平安稳的护送进宫,后脚他便死在了宫中的湖里。

    那么的孩子,弄死是那么的轻松。

    “他就仗着朕的宠爱无法无天了!”皇帝见人已经走远了,气哼哼的靠着龙椅坐的更深了。”晋阳王。”皇帝心想:“朕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俗话的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先太子的这两个孩子,朕一直都想保下来为先太子留下一丝血脉。”

    “但怪只怪这两个孩子自己多事,一个知道了不藏着还要告诉另外一个,朕怎么能让他们继续活着,为朕的大周埋下祸根。”

    他已经老了,见惯了风雨很多事情早就超然,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从儿子辈选出一个乱世之君,而不是让孙儿辈也来掺合一脚。

    毕竟他的大周已经经不起了啊。

    皇帝陷在椅子里不发一言,一直以来,他都先是皇帝再是父亲最后才是皇爷爷。

    他想到晋阳王的话,宋默不过是个女孩子啊,一个女孩子还未及笈,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有翻天的本事。

    不如就先留下她?

    “陛下对待晋阳王还是格外好。”站在门外的大太监听到自己的徒儿在自己耳边悄声道。

    “谁知道呢?”帝王之心不可测,现在的好谁知道会不会是权宜之计呢。

    大太监抬头看了看天空,雪白的鸽子从四四方方的天空飞过又落下。

    再怎么努力也飞不出这深深宫帏。

    晋阳王被传到宫中,一连去了一周都未归。

    宋默哪里也不敢去,焦心的待在一言阁内等啊等。

    结果她没有等到晋阳王的回答,却看到他一身红衣盔甲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京中道上,黑色的长发结了细的辫子再高高束起用银色的虎头冠定住。

    那身银甲也与以往不同,在阳光渗着冷冷的寒光,直晃人眼。

    那红色的衣衫也并非是素色的红,像是血色染就般,美丽而魅惑,危险而又孤傲。

    道中的百姓纷纷停下,不约而同的抬起头,仰望这个在送亲队伍最前端的青年王爷,像是忘了曾经对他的惧怕。

    炽热的阳光像是从他头顶落下,他微抬的下颌,眉目清冷深邃。

    那样的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像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像是只能信仰的神袛仙人。

    宋默与唐宜周站在角楼上,她看着脚下缓慢前行的送亲队伍,一时失神,像是七魂六魄都被那个人给勾走了。

    昨日晋阳王派人递了消息出来,言语之间只是告诉他,他被皇帝留在了宫中,为送公主和亲做准备。

    她便跟了宜周包下了这徽阁的最高处临街的包间,就为今日看看他。

    宜周与她并肩站着,看着楼下送亲的庞大气势,道:“没想到陛下这么看中晋阳王。”

    上辈子来京中晚,未曾见过公主和亲时的景象,现在见了觉得诧异,晋阳王一个将军之子,封了外姓王,又收养了太子之女,现在公主和亲,他送亲就算了,还是以皇室亲属之名相送。

    见半晌都没人答,宜周看着宋默,却见宋默一直盯着楼下,并没有看他。

    宜周望着她,又看了看晋阳王。

    队伍已经出了城门了。

    宋默倚在栏杆上,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宜周道:“宜周,你这么未仆先知,不如替我算一算,爹爹会不会答应我?”

    “答应你,答应你什么?”这是他没有上一世所不知道的,怎么算?

    “我前几天告诉了我爹爹,我喜欢他。”

    “啥?”

    “我自就喜欢我爹爹,在岭南因为见不到他不知道晚上哭了多少,现在回来了,他还是没有成亲也没有心上人,我便擅自赌了一把,同他了这么多年的想法。”

    “爹爹只让他想想,让他想想。”宋默望着他,目光里的深情他看的真切。

    只是可惜不是对着他。

    “你看他这么俊秀,万人敬仰,我总想着我是近水楼台,可是我还是会怕。”今日送亲的晋阳王能让满街的百姓心甘情愿诚服于他的脚下,权势相貌深情他一样不差,这样的男子如何不讨女子的喜欢。

    “怕他不喜欢我,怕他这一去就觅得了心上人。”

    “宋默。”宜周甚少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卑的神情,但是现在的她是如此的妄自菲薄。

    “宜周,你或许不知道,从我就便着法的缠在他身边,我一直都恨自己太太,每每现在他身边告诉他握喜欢他,他都只把我当个娃娃,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宋默缓缓的伸出自己的双手,道:“请你告诉我,宜周,你是否能帮我算一卦,看我这辈子能不能抓住他。”

    她的话语是那样的恳求,眉目间也见了憔悴。

    他一直以为是他见她年幼无知情窦初开诱了她。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女儿多情先绊住了他。

    “他会答应你的,你会抓住他的。”宜周道,他如何不记得当年她是如何风光大嫁。

    又如何不记得市井流言是怎么的漫天遍野。

    “真的?”宋默听了回答,目光中有光,神采奕奕的很。

    那样灼热的目光,让他不敢一句假话。

    宋默回到了府上,静静的等着晋阳王回来,结果晋阳王未来却等到了身穿白衣头戴白色绢花的长公主。

    她的弟弟宋平。

    没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没有半点准备,她不敢相信前几天第一次拜访她控诉她的弟弟就这么没了。

    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他讲还没有告诉他当年东宫之变的真相。

    更没有跟他他们的母亲还活着。

    也没有带着他去看母妃。

    他就这么没了。

    朝闻道,夕可死。

    她的耳边像是不停的有人念着这句话。

    即便是朝闻道,夕可死,死的也不应该是他!

    回京至今她一直隐忍不发,不过就是因为宋平还在宫中,怕自己轻举妄动立马有人暗算了他。

    总是暗暗的筹谋想找个机会将宋平接出来,或者等宋平大一点能从宫中搬出来再动手。

    事实是,不管自己怎么隐忍,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长公主的话还在耳边嗡嗡的响着,着的都是虚假的话。

    虚假的嘴脸她已经看够了,既然你害了人还想继续当菩萨,那我就让你菩萨做到底。

    宋默猛的站起,将长公主陷些撞倒。

    “你给我闭嘴!”宋默指着长公主道。

    长公主立马懵了,她从未意识到宋默会这样同她话。

    她转身出门,便将长公主撂下不管了。

    这个丫头片子怎么胆敢这样对她?!

    长公主咬了牙,亏的她特地的换了一身白衣。

    转念她又笑了,宋平已经死了,太子一脉只剩宋默一个女娃,不足为惧。

    皇位,江山,都会是她的。

    她何尝知道,宋默一个转身变去了乔夫子的书房,书房后有一片竹林,她便坐在竹林里。

    她的手指关节都带着厚厚的老茧,而指尖的老茧特尤为甚。

    她曾跟晋阳王过,她的兵器不是刀剑这般寻常的玩意。

    她的唇角带着冷笑。

    卧薪尝胆这么久,也是该让她的宝贝见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