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慕容天之后，刘聪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和他协商了这件事，并且直接安排了自己死了之后所有事情。

    现在想想，他那时候还真的是相当的冷静。

    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知道的事情，现在轮着轮着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一样。

    刘聪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不过这一个腐败的朝堂也早就没有了留下的意义。

    真正对于未来有过一丝向往的那一个自己，早就已经死在了许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普普通通，没有半点不同。

    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是靠着自己对于家人的执念勾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这种结局对于刘聪来也算是好的，他自己不需要再难受，也对家中的人有了交代。

    刘聪在那边，就像是活在阴影中一样，哪怕他是现在在场所有人口中那件事的“主人公”，但是也依旧无法避免他在其中的存在感就是那么的薄弱。

    朝堂上面纷纷扰扰，众生百态。

    龙若元正是因为坐在最高处，所以才能够将站在下面的所有人的表情都一一收进眼底。

    表面委屈哭嚎实则一脸嚣张的慕容天，灰暗的刘聪，面色平淡无波的皇甫战，还有那些或是怜惜抑或是厌恶官员们。

    原本严静肃穆的场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而变得格外的嘈杂。

    笃笃！

    仅仅是两声拍板，众人便一下自安静了下来。

    龙若元的目光在慕容天的身上转了两圈，最后又停在了刘聪的身上。

    他看着这一个自己算不上多熟悉，但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对话的臣民，有些发涩地开口：

    “方才平南侯所的那些种种，你可认？”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刘聪会被慕容天从那么多人里面揪出来，也应当是已经谈好了筹码和代价才对。

    怎么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不是其他，而是一种有点类似于灵魂解脱了的错觉。

    就像是，早就已经厌烦了，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了一般。

    龙若元的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刘聪的身上，想看看“大魔头”究竟会怎么回答。

    见自己的名字被唤起，又是那种明知道不可能得到答案，但是还会一次又一次的询问的老问题。

    他开怀大笑，笑声传遍了大殿。

    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在他的笑声中，听到的不是猖狂也不是那种歪门邪道的邪气，似乎从中感受到了很多无可奈何，甚至从他的笑声中甚至还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绝望。

    也不是共情，就是在听到他笑声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悲伤。

    等笑毕，刘聪终于是给了龙若元一个算不上答案的答案。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还没等众人询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就在那边嚣张的开口，话语中尽显癫狂和颓丧。

    “这世道一直都是强者为尊，也只有那些有权有势，有关系门路的人才能够越走越远。实力和学识还有最重要的是那一刻以民为本的心，根本就不重要！”

    “怀揣着本心的人注定会失败。要么是放弃了自己的本心，要么是硬抗到其消失殆尽!”

    “既然你们都不把一个官员最需要的东西看在眼里，那我又为什么要呢？”

    刘聪的话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不带任何区别地打在每一个人地脸上。

    他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虚弱的靠在后面的柱子上，一双冷然灰暗现在已经没有了一丝光亮的眼睛在所有人的人身上都扫了一遍。

    被他看过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胆敢对上眼，因为没有人问心无愧。

    在看完了一遍，并且把他们那些人颓然心虚可笑的模样记在心中后，刘聪再一次开口：

    “你看看，我也只是用了平南侯的印章，就能够借着他的名义做那么多的事情，让蛮人做官员，让百姓遭受苦难。”

    “这些。你们敢就算是我没有换人，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吗！”

    “还记得当年在学堂的时候，胡子发白的先生总是教育我们，为官者，乃百姓衣食父母，得事事牵挂着百姓。”

    “但是你们呢，事事牵挂的，也只有权力罢了”

    在一口气吐露完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想的话之后，刘聪也仰头，两行热泪顺着他的眼眶往下流，直到落在地上。

    他长叹一口气，自己的郁结终于能够在死之前疏散。

    在他自己缓冲的时候，朝堂上面的那些百姓，根本没有一个人胆敢回答他半句话。

    所有人都在心虚，都在被他一句又一句雷声震震的话给的抬不起头来。

    末了，众人听到他轻松的一声：“启禀皇上，方才平南侯所句句属实，臣认罪。”

    那一句话明明是在那边认罪，却让人觉得话的那一个人轻飘飘的，就像是下一秒钟就要消失了一般。

    龙若元坐在上面，眼看着这样一味胸怀天下、空有抱负的良臣现在也终于走向了那一条不归路。

    他又何尝不甚唏嘘和难过呢。

    但是现在已经走到了事情的最后，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一个人拿出了证据，一个人承认了证据，他作为那一个判罪的人，纵然心中再不愿，也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哪怕这一个交代并不是他心中所愿。

    “朕知道了。”

    “那你还有什么其他想的吗？”

    龙若元明知道自己在现在这种时候这种话是不好的，但是任他怎么想，都没有办法如此狠心的放走这么一个良臣！

    闻言，刘聪笑了笑。

    他终于抬头，看向那一个一直高高在上，看似掌握了天下所有人生死，实际上只是一个处处钳制的木偶皇帝。

    他眼底闪过苦涩和无奈，最后还是在龙若元殷切的目光中开口：

    “龙若元，你不是一个好皇帝。”

    在完了之后，他咬碎了口中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毒药。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了体内，在刹那间毒素席卷全身。

    他笑了笑，一口白牙上是满满的黑血，黑色的血液从他七窍中流出，滴在那一件已经洗的有些灰白的官袍上。

    饶是死了，他都靠在那一根柱子上，没有跪下和低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