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回 平阳巨变
平阳城,车骑将军府,宴会大堂,随着大批军兵杀气腾腾的涌入,厅内顿时一片大乱,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刀剑出鞘声锵锵不绝,更有许多人放声嘶吼:“来人,护卫何在?快来人啊!”
“叫吧,叫吧,哈哈,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解救尔等!”靳准已在第一时间退入军兵群中,一脸戏谑的看着大厅中的乱象,他仰天大笑道,“尔等那些护卫军兵,都已进了梦乡,谁知现在正与哪个女人鬼混呢,只怕没空搭理尔等啦,哈哈!”
事态至此,傻子都知道要有大事发生,而这个素来心术不正的靳准,多半是要发起叛乱了。正座之上的刘粲,愣怔半天,这才一骨碌藏至贴身护卫的身后,色厉内荏的叫道:“靳准,尔意欲何为?你须知晓,我父皇虽率大军在外,但老马岭距此并不算远,骑军一日便可赶回,你若敢胡来,心身死族灭!”
“靳准,适才你也了,如今前线对峙稳定,外有东晋发兵,更有其余各方蠢蠢欲动,眼见便有百万联军共伐华国,华国坚持不了多久,我大匈汉国也倒不了,你万莫自误呀!”这时,朱纪也跳将出来,语气却已缓和许多,“只要你收回不该有的心思,某以声誉身家担保,此事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够了,少来花言巧语,你有声誉吗?某既投了华国,便不会再想着回头,哼,更何况,华王定鼎天下乃早晚之事,某又何必回头?”靳准已然收起人得志的嘴脸,不耐烦道,“来人,先将刘粲与厅中所有人给控制起来,但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上千有备而来的军兵结阵配合,对付数十毫无预备的来宾,即便来宾间不乏凶悍战将,亦或刘粲等人贴身的护卫高,事态也根本不会出现任何反复。事实上,在刘粲的贴身护卫与几名匈将被无情斩杀之后,厅中便已再无反抗。除了几名本就与靳准暗通环曲的将佐,余者皆被反绑看押。
刘粲倒是稍得优待,只被军兵环嗣,但目睹了贴身护卫被斩杀面前,他此刻早已维持不住既往的王者风范,颤颤巍巍的缩成一团,涕泪横流的叫道:“靳准,不,靳公,有事好商量呀,我大匈汉国可不曾亏待于你,本王对你更是不薄,本王还欲与你亲上加亲”
“住口,尔若再敢提及一句亲事,某这就先阉了你!哼,刘聪多少还算英雄,可似你这等荒淫无能之辈,也配染指我靳准之女?”靳准断喝出声,顿时截住了刘粲的唧唧歪歪。
尽管此前靳准的献女之举,事实上已被纪泽托词回绝,他才会借女靳月秀的美色诱惑刘粲,进而利用刘粲的身份,将平阳城内的匈汉要员们悉数骗入他的将军府,骗入这场鸿门大宴,可他的女儿没准日后还是他混官场的一大筹码,如今自然要与刘粲这条死鱼完全切割。
“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实配合,某倒是可以饶你一条性命,并向华王为你恳求一条活路。相信华王仁义,当会留下你,至少你还可以用于稳定战后人心嘛。”终归刘粲还有用处,靳准放缓声音,和风细雨道。
靳准那神情,恰如过往他阿谀刘粲之时,可如今,却令刘粲浑身一抖,继而忙不迭的点头,几乎是哭着喊着道:“靳公仁义,但有所命,必不敢辞,必不敢辞!”
眼底闪过极度蔑视,靳准面上依旧温和,他一翻,已从袖中取出几份文书,笑呵呵道:“还请殿下先行将这些军令誊抄一份,别忘用印签名哦!”
继而,靳准又转向厅中其他被俘来宾,掏出另外一叠文书,笑眯眯道:“诸位,废话某也不多了,毕竟都是昔日同僚,只要诸位老实配合,靳某只会软禁,决不会伤及诸位以及诸位眷属”
靳准本就坐拥平阳城内的过半兵马,得了一应令之后,早有预谋的他,旋即下令自己的直属嫡系兵马出动,持令换防他部兵马,彻底掌控了平阳的所有城门与内外宫门,以及所有粮库武备库等重要设施,乃至一应干道路口。
与之同时,靳准与数名党羽急急进入各自军营,聚集麾下一众中层军将,抬出刘粲遇刺的由头,拿出刘粲下达的令,以勾结会稽王刘康谋反投敌为罪名,贼喊捉贼,当众处决了部分平素与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匈奴死忠,或是其他权贵掺的沙子,代之以亲信,从而将嫡系队伍彻底肃清,掌控至可以跟随造反的程度。
继而,靳准马不停蹄,亲率兵马逼至平阳城内城州的他方军营,再度顶着刘粲的名义贼喊捉贼,以勾结会稽王刘康谋反投敌并刺杀太子为罪名,斩杀了部分死忠匈奴亦或太没眼色的中层将领,并凭借太子刘粲的令,将自己的亲信推上岗位。
在这里,靳准不可避免的遇上了些许阻力甚至武力对抗,但他方势力各部兵马的主将都已陷于鸿门宴,各部都是独木难支,且有太子名义压着,反抗者却是从者寥寥,又岂能撼动本就地位尊崇且握重兵的靳准一方?
待得靳准大致掌控了平阳城不足四成的他部匈军,时间也近子夜,车骑将军府的异状与各处军营的异动再也无法遮掩,靳准遂勒令新收编的他方军兵封锁驻地,留营整顿,原本的嫡系军兵则四面出动,除了干翻躺着中枪的会稽王刘康,也开始了对平阳城的清理。
依旧打着刘粲的旗号,贼喊捉贼的靳准仍以清扫叛党为名义,大搜全城,借进一步清理城内的私兵武装,而根据匈奴大兵们的优良脾性,这很快演变为大杀特杀。所有过往有隙或是存在威胁的权贵豪门,皆在血洗之列,至于此前鸿门宴上获取令时对人所做的安全承诺,靳准可就有点记性不好了。
血腥之夜过后,平阳城内的匈奴权贵已被清理过半,而通过一夜的抄家灭门与烧杀劫掠,收获颇丰且再难回头的一干军兵,也算彻底跟定了靳准本人而非匈汉政权。到了这时,平阳城内事实上已没了哪怕能阻挠一下靳准施为的力量。
不过,天生就有反骨仔的谨慎潜质,深谙拉人下水之道的靳准仍未放松。五月十一甫一天明,他依旧打着刘粲的名头,复又分营拉出临时收编整顿的非嫡系兵马,在部分嫡系兵马的隐隐督战下,发起了新一轮的大清洗,而此次的目标,则最终指向了平阳城内除了太子东宫之外,所有尚存的刘姓王府
经过靳准一层层的抽丝剥茧,待得刘康之外的匈汉皇族们意欲反抗“刘粲”的清洗,哪里还能泛起风浪,只能被一家家的轻松攻灭,惨遭洗掠。午时三刻,数百匈汉刘氏的皇族子弟,被押至平阳皇宫前的广场,面对由靳准与一干虎狼之士“殷勤”陪同而来的刘粲,他们的怒骂哀求自不必赘述。
“咔嚓!咔嚓!咔嚓”寒光闪过,大刀片子落下,数百性命消逝。在刘粲的亲自监斩下,作为投名状,行刑这帮匈汉皇族的操刀之人,则是城内尚余三万匈兵的一应百夫长以上军将。
就此,接近一个昼夜的时间,靳准打着监国太子刘粲的旗号,先扣鹰头,再控鹰爪,再折鹰翅,最后剥皮剁肉,过程中更是利用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公理,一步步将中低层军兵裹挟其中,从而血腥的、完全的且很顺利的肢解铲除了平阳城内的一应忠匈势力。
广场之上,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可直到此时,大都匈汉军兵仍然以为,这场平阳之乱仅是皇室内部的权力斗争,尽管似乎极度血腥,也极其不合时宜,可在数百年的匈奴历史上,这又算个毛?左右上层间打生打死,下面的能保住自己的身家就好嘛,跟谁不是跟?
同样面对着广场上的一片血腥,监斩高台上的刘粲瘫坐于席,面色苍白,心如刀绞,哪怕死去的许多人一度是他登基皇位的威胁,他也曾恨不得对方去死,可一下都死光了,匈汉的中坚核心也就基本没了,他这个太子虽被胁迫,也是洗刷不清的罪人,他刘粲,生命的轨迹将与匈汉皇位彻底无缘,可恨的靳准啊!
“太子殿下,您该话了!不需要靳某再教你一遍吧?”靳准的低喝在身畔响起,口吻森寒彻骨。
刘粲一个激灵,求生的欲望压过其他一切有的没的,他忙哆嗦着双腿起身,好险没一个趔趄重新栽倒回去,幸得身边“护卫”及时搀扶才能站稳。定了定神,他掏出靳准为他备好的文书,涕然念道:“诸位,如今华国百万大军压境,我大匈东、北两线岌岌可危。昨日更有军报传来,华国西路骑军已然横扫河套,断了我大匈的草原逃路”
终归心有不甘,刘粲念着念着,尤其念到一应军情妄语之时,便有点念不下去了,可他愕然且愤然的发现,高台前方的人力喇叭们,依旧在大声“复述”着他未及出口的辞:“更有关中魏复,发兵三十万,号称助华国共讨我大匈。如此危局,我大匈灭亡已在所难免。为免百姓罹难,为保匈人元气,本王以监国的身份,正式宣布,即日起,所有匈汉城池与武装,无条件向华国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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