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回 敢死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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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缺大营,北面营墙,体力充沛的晋军兵将正如黑压压的蚂蚁,踏着尸山血海蜂拥上墙,压制并砍杀着疲倦至极的血旗守卒,战损比甚至难得的接近了一比一这道他们此前根本难以想象的红线。胜利在望令他们愈加斗志高涨,但某一刻,他们却是惊骇的发现,竟有十数黑点带着嗤嗤声响,从血旗兵众中抛出,直落营门左近的墙外。

    “卧槽,上面不是血旗军已经没有火器了吗丫血旗军为甚总是留一丫当官的为啥总是信口雌黄”一片怒骂声中,黑点落处的晋军们连忙疯狂的左躲右闪,可他们的营前兵众早因没了炮火压制而颇为密集,又能如何去躲?

    “轰轰轰”火团暴起,巨响轰鸣,数不清的晋军坐上了土飞,营门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则被四处抛散。更有甚者,营门内侧也同步发生了系列巨爆,原本堵塞营门的一应杂物零碎,连带营门,同样抛飞开去。待得闪光消逝,出现在双方军兵眼前的,却是一条内外畅通的血色大道。

    不消,血旗守军的这批炸药包,实为骑军出击时清理通道而备,恰逢其会的被炸晋军,只是倒霉催的捎带而已。当然,仍有少许脑袋不够灵光的晋军,却如打了鸡血,边冲往洞开的营门,边放声狂笑道:“血旗军玩砸啦!自己炸开门啦!哈哈哈,弟兄们一起杀进去,斩首立功呀”

    “隆隆隆”自然,那些缺心眼晋军们的鼓噪,旋即便淹没在了沉重急促的马蹄声中,而那些最先冲往营门的货,更是正正迎上了加速奔来的血旗重骑!

    幽黑的全身重甲,精选的高大战马,森寒的超长骑枪,齐整的突进阵列,以及马甲的狰狞配刃,自有一股无坚不摧的滔天威势!尤其在这样一个暴风雨夜,这支重骑踏着积水飞溅,带着视死如归,秉着一往无前,更令他们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直令正迎其锋的晋军们不寒而栗,乃至毫无对抗之心。

    转瞬之后,五百重骑势不可挡的冲至了营门,没有呐喊,没有狰狞,仅有金属面罩后一双双冷漠的眼神。一杆杆格外粗长的骑枪,具备适度的弹性,远隔数个马身的距离,便粗野的击向了螳螂挡车般的营门晋军。

    “砰砰砰”头前的晋军还没明白什么回事,还不及惊呼,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他们身后,更多的晋军同样不及反抗也无力反抗,便也被干净利落的撞飞。撞飞之后的下场,基本就是落地再无动静,直至没于重骑兵紧跟而来的铁蹄之下,化为可怜的肉泥,为壑底的伊水再添一抹血色。

    踏着横陈的尸体,重骑势不可挡的冲出营门,等待他们的,是拥挤在山道之上,逃跑不及的憧憧身影。借着下坡之助,重骑们冲力始终不减,轻易便撞飞前方的一切阻拦,同时,冲阵随着前进稍事调整,直至阵面占据整个坡道,从而令前方的所有晋军,都沦为压路下的粒粒尘埃。

    “咻咻咻”“嗖嗖嗖”“噗噗噗”既然重骑兵在前方势不可挡,紧跟其后的千名轻骑就无需傻叉的提刀瞪眼,弓箭、强弩乃至投枪,遂返身射往营门两侧,从侧背狠狠扎入那些无处溃逃的攻营晋军。抱着有去无回的心理,他们在解围营门之余,可不介意尽可能多的拉些垫背,也算为守营同袍更多挣些生。

    而在敢死骑军的相助之下,营墙上的血旗步卒们鼓起余勇,利用袍泽们以生命换来的良,将那些暂时断了后援的攻营晋军迅速的斩杀淹没,将早已犬牙参差的营墙悉数夺回,总算为岌岌可危的营寨防线,赢得了片刻的调整喘息。

    “苍狼重骑!”正在踏破一切阻挡的骑军之中,孙棵高举中骑枪,仰天怒吼,回应他的,则是敢死骑卒们响彻山岭的口号,“无阵不破!”只是,原本无比骚包的重骑口号,在这等冲往死亡的途中,听来却是那么的苍凉,那么的悲壮。

    “隆隆隆”夜雨之下,铁骑奔腾,坡道之上,顿如炼狱,数千条晋军性命伴随着铁蹄冲过,转眼从人间蒸发。速度有增无减的敢死骑军却不迟疑,他们冲过山道,冲过山脚,继而冲往数十倍于几的山下敌军,更是直冲司马绍的那面帅旗

    “隆隆隆”就在孙棵率领千五重骑轻骑,对司马绍大军发起反冲锋的时候,伊缺大营的南门,另一波千五骑军同样发起了决死冲锋。他们冲出营门,冲溃攻营敌卒,碾压坡道晋军,解了营强之危,继而,同样以一去不回之势,冲往山下的陶侃帅旗。

    然而,对于这支南门骑军,陶侃的帅旗几乎注定是可望不可及,只因经验老辣的陶侃,对于血旗军此举事前便已有了防备。帅旗之下,听着蹄声隆隆逼近,他神情淡漠,毫不慌乱,沉声令道:“吹号,令前军让开道路!传令中军,施放障碍!各部军兵,箭雨准备!”

    “砰砰砰”正自高速突进的血旗重骑,带着无可撼动的冲能,横扫头前的一切敌军,却无法越过预置的陷阱沟壕,易明明凶悍的勇士,却因黑夜中避让不及,只得无奈的葬身坑中,葬身于后续同袍的蹄下。而后续的骑军,则踏着同袍的尸体,复又向前冲锋,但随之遭遇的,仍不乏拒马刀车。更有无尽的箭雨,与那稠密的雨水一道,浇于他们的头上。

    “自由攻击,搅乱敌阵!”骤遇陷阱的血旗骑军并未慌乱,有将官急声怒喝,队伍旋即各自分屯甚至分队转向,而早有战死觉悟的军兵,则发出此起彼伏的吼叫,“直娘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啊!”

    转眼便减员近半的敢死勇士,啥时崩散为十数股,却带着视死如归的杀气,如同一根根无坚不破的铁楔,冲入目光所及处的任何敌方军阵,用马撞,用刀砍,用弓射,甚至用牙咬,将最后的生命之火,燃放至杀敌的最后一刻。风声雨声马嘶声,以及逐渐衰弱的喊杀声,汇成了雨夜之中的英雄悲歌。

    目睹远方一名名不死不休的血旗骑士,陶侃不禁动容,面色随之凝重,不做迟疑,他断然令道:“传令前军吴崆所部,立即整备出动,继续攻营,不可给敌方更多喘息!”

    “真勇士也,天明后理当厚葬!只可惜,却是华国之兵!”视线不由再回那些飞速减员的血旗骑士,陶侃终是叹道。然而,他尚不知晓,即便到了天明,他也未必就有替血旗勇士们收尸的会

    相比陶侃的设阱以待,一心夺路狂攻的司马绍大军,对血旗骑军的反冲锋显然准备不足,以至于孙棵所率的敢死骑军,一时将他们冲得忙脚乱。只是,千五骑军冲锋数万集结待战的敌军,再是所向披靡也有一个限度,在接连冲溃敌方的两个军阵之后,骑军下山猛虎般的冲势终已力竭。

    “吹号,左转,向低处冲,搅乱敌阵,能杀一个是一个!”骑军阵中,眼见己方已被敌军步卒纠缠,孙棵冷冷瞟了眼相隔一个军阵且地势偏高的敌军帅旗,并不死倔,他断然喝道。

    “混账,给孤传令,各军阵就近围杀,我堂堂数万大军,焉能任由上千贼军横行?”帅旗之下,方才差点就欲挪窝的司马绍,剑指左冲右突的血旗骑军,怒声咆哮道。

    “些许敌军骑卒,不足为虑,卡位围杀便好!殿下,敌方显示意欲用之扰乱我方攻营,并拖延时间,且不可叫其得逞呀。”身畔的庾亮,立即提醒司马绍道。

    “对对对,孤却是气糊涂了。”司马绍一拍脑门,转而喝道,“还不传令前军陈堪所部,给孤继续出战,再攻敌营!晓谕全军,对方已然黔驴技穷,只待最后一击”

    可就在此时,一名扮相甚惨的校被亲兵从后方带至近前,一见司马绍,他立即跪拜哭诉道:“禀殿下,卑下乃张黎将军所部,我等设在北方的大营,已经被纪贼所率主力连夜突破啦!”

    “什么!?”司马绍突觉脑门一嗡,身体晃了两晃,俄而,他勉力稳定了身形,用直欲噬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这名校,厉声发飙道,“三万大军,怎么只守了一夜不到,你等都是废物吗?张黎呢,他这个主将怎么不来亲自向孤请罪?”

    他早就趁夜远遁山林了,来你这儿找死吗?那校心中吐槽,口中继续哭诉:“张将军犹在勉力集结败兵阻敌,遣卑下前来报信,望殿下有所准备。然卑下来时,好似已有敌军尾随杀来!”

    或因压力与刺激太大,司马绍方寸已乱,还欲再骂,却被庾亮抢先一步,急声问那校道:“你敌军尾随杀来,情形如何,可知来敌大致数目?”

    “隆隆隆”然而,校已经没了回答的必要,此刻的北方暗夜,已经隐隐传来了万马奔腾之声,伴以大地愈加明显的震动。不消,北方血旗主力的大股骑军,已经杀过来了。唯一有所异常的是,来者并未传来惯常用以先声夺人的那种嘹亮军号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