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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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荆州之前,沈文宣一行人一直按着路线图上正常的官道走,一路上很?平静,偶尔露宿荒野,但大?部分时间可以找到驿站落脚,临出荆州时,沈文宣看着边界的重重关卡,选择走道出荆州,来到荆州与越州的接壤线,一路北上。

    越往北能看到的流民数量越来越多?。

    大?致是离开郡城的第十?天?正午,沈文宣一行人在一家路上的茶水棚中休息。

    开茶水棚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给沈文宣几个?人上了茶水和几笼热腾腾的包子就去忙自己的了,眼睛十?分警惕地盯着茶水棚外窝着的一帮衣衫褴褛的人,尤其是其中的几个?孩子。

    沈文宣喝了几口茶,想着要不要在这里多?买一些吃的好节约马车上的粮食,眼睛一瞥,拿着茶碗的?立即顿住。

    左?边的三个?人眼睛直直地瞅着茶棚外的那一伙人,脸上隐隐有些不忍。

    沈文宣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几十?个?人挤在一处柴火堆取暖,不敢进到茶棚里来,衣衫单薄,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裸露的地方冻红冻裂,成了冻疮,尤其其中还有孩儿,看着确实可怜。

    沈文宣收回自己的目光偏头瞥向一旁的焦诗寒,他?只关注外面那群难民,?里的包子就没动几口,还有旁边的赵大?夫和平儿两人。

    再?看了一眼右?边咬包子喝茶吃得毫不含糊的赵二和温老头,以及对面的王沐泽,沈文宣叹了一口气,叫来了茶棚的店家,问?道:

    “外面那群人从哪来的?”

    焦诗寒立刻看向店家,沈文宣拿走他??里的冷包子,换了一个?还热乎的递给他?。

    “害,客官我可劝你别管这茬儿,他?们这样的人多?着呢,”店老板拧着眉答道。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是突然多?了好几伙流民,前几天?已经?来了一批,现在又是一批,干扰我们做生意不,还经?常偷我们做好的馒头包子,我这也是本生意,就靠卖这些东西赚些糊口的钱,再?偷几回,我这茶棚就是连买粮食的钱都出不来了。”

    “而且这事我有经?验,如果施舍不

    够比不施舍还麻烦,到时候出了人命的事也是有的,所以客官您还是别管了。”

    沈文宣没有接他?这番话,转而问?道:“你这儿来来往往的也有不少人,有没有听到荆州或者越州的什么消息?”

    店老板闻言仰起头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是听人南边乱起来,但到底是哪乱也不清楚,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往年有几个?地方收成不好,也闹过这么几回。”

    沈文宣心中有些失望,没有再?问?,从袖子里掏出几两银子给他?,道:“你这儿还剩下多?少吃的喝的?都给他?们吧,别是我们给的。”

    店老板看着?里的银子眼睛直泛光,捏在?里的银子仔细估量了几下分量,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大?财主?!立刻弓腰谢道:

    “客官这您真真是个?大?善人、大?功德!我这去办!”

    “外面的,快过来!”店老板回身跑到蒸笼边,喊道,“今天?免费给你们吃馒头、吃包子,还有茶水!快过来!一个?一个?地挨个?排队!”

    店老板掀开蒸笼,大?致数了一下人头,一个?人应该能分两个?,老板娘站在旁边拿了茶壶一个?人倒一碗茶。

    沈文宣回头看焦诗寒还在盯着那群人,不禁抬?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好了,快吃。”

    焦诗寒听话地低头咬了一口?里的包子,对着沈文宣抿嘴笑了。

    赵二一边给自己干爹倒茶一边往后瞅了几眼,见那些人排着队脸上满是渴望,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施恩不言谢的。”

    就是当初对他?怎么那么心狠?辣呢?

    经?过这几天?在路上修养,赵二已经?好很?多?了,毕竟是年轻力壮的伙子,再?加上赵大?夫精湛的医术,此时和旁边趴着的狗剩来个?力量的对决不成问?题。

    沈文宣喝着茶没有话,他?这并?不是想施恩不言谢,而是怕被这些得了好处的人缠上,要不是看阿焦食不下咽、难受得很?,他?也懒得管这些。

    赵大?夫接过赵二的茶,眼睛还时不时往那群难民堆里瞥过去。

    那群人中有不少人咳嗽不止、脸色泛红,

    这大?冷天?冻着了得了风寒也不是稀奇事,只是他?们其中有人嘴唇肿胀发紫,指尖虚白,眼圈乌黑,不只是?上,甚至脸上都长了脓包,看着着实不是什么好征兆。

    “等吃完,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南方不比北方,天?气湿冷,回暖也比北方快,而且现在又是战事频发、饥荒遍野的时候,容易引发一些不好的病。”

    沈文宣闻言偏头看向他?,又回头瞥了一眼那群难民,心中忽的警铃大?作。

    温老头也隐隐明白了赵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放下?里的包子,和沈文宣对视一眼。

    不等其他?人吃完就问?店老板要了油皮纸将桌上的包子打包,又要了店家几壶热水。

    “干嘛啊这是?”赵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捏着包子瞪眼。

    “回马车上吃。”赵大?夫道,抱起平儿往马车上走。

    三辆马车再?加上专门拉行礼的黑,四辆车出发,经?过前面一个?岔路口时走了主?道旁边的岔路。

    难民群中一个?男孩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前面四辆离开的车马,然后低头继续往嘴里大?口塞馒头,他?一共得到了两个?,另外一个?藏在了衣服里。

    &p;p;

    其后几天?,沈文宣一行人一直沿商道图上的路走,虽然免不了和官道重合,但没有遇到过大?规模的难民。

    中途停留驿站或者茶水棚的地方免不了看见一些,但一直避免与他?们接触,只会买下食物接济一番。

    路上住驿站的会不多?,在马车里,露宿保暖和吃食都要差上一层。

    沈文宣拿着一块黄玉细致地打磨,这是他?从温老头那堆好东西里好不容易拿过来的,可是费了好一通功夫,他?每把?黄玉打磨薄一层,温老头都要在旁边捂着心肝心疼地叫老半天?。

    沈文宣为了他?的寿命着想,实则是嫌他?烦,躲在了马车里弄。

    黄玉虽然比不上玻璃做的凹面镜和凸面镜,但也凑合,调整好角度卡在长竹筒合适的位置,就像望远镜一样能看很?远。

    焦诗寒从他?背后凑过来,挤开他?的脸颊好奇地透过竹筒往远处望:“哇哦。”

    他?看见赵二站在雪坡上正拿着连弩打猎,从竹筒移开眼

    透过马车的窗子望过去又看不见赵二,奇了。

    沈文宣把?简易望远镜给他?,让他?玩,眼睛瞥到他?清瘦的脸颊,不禁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这半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儿肉算是都还回去了。

    焦诗寒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神?情,不着痕迹地微微鼓起一点儿脸颊,这样看起来会不会胖一点儿?

    等他?不摸了便看向他?问?道:“阿宣是不是喜欢有点儿肉的?”

    焦诗寒摸摸自己的脸,硌到?了确实不太好摸。

    沈文宣:“”

    “你多?吃点儿长身体自然是好的,不过你怎么突然叫我这个?名字?”

    夫君不好吗?

    不过人家才十?六岁就让人家一直叫夫君好像是有点儿还是成婚没有成功,所以一直叫夫君不乐意了?

    沈文宣有点儿心虚,拉住焦诗寒的?犹豫着是不是该一些情场老?经?常会的哄人话。

    “我叫你夫君,可你叫我阿焦,就感觉不搭诶,我叫你阿宣更搭一些。”焦诗寒道,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啦响,他?老早就想尝试一下了,这样喊名就像是从认识的竹马竹马一样。

    “这样吗?”沈文宣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儿。

    “那我改称,喊你夫郎?”

    “阿宣叫我什么都可以。”

    沈文宣看着焦诗寒嘴角的笑,怎么品都有一点儿狐狸的味道,笑了,眉宇间有藏不住的宠溺:“我可是比你大?两岁。”

    实际年龄可是大?十?二岁。

    “那”焦诗寒琢磨了一会儿,瞥着沈文宣眼神?有几分闪烁,注意力重新回到?上的望远镜,憋着没有不出口。

    沈文宣回身抱住阿焦的腰,把?他?捞到正面,跨坐在自己身上,瞬间拉紧彼此正面的距离,沈文宣看着,忍不住先亲了一口他?的脸侧,问?道:

    “什么?”

    “那哥哥。”焦诗寒凑在他?耳边,很?轻的声音,“宣哥哥。”

    叫完忍不住把?自己团起来一点儿,他?之前一直守礼叫兄长,叫哥哥和叫夫君一样,都有些不好意思,

    沈文宣抿着唇,心脏重重跳动,心尖像被羽毛扫过一样又酥又麻。

    这孩总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撩人一脸。

    沈文宣

    收紧他??上的力道,眼珠黑沉,不声不响,却像野兽一样危险,垂眸狠狠咬住他?的嘴唇,?掌控着他?的后颈迫使?他?仰起头承受。

    起初亲吻猛烈简直野蛮,焦诗寒忍不住泄出一些暧昧不明的声响,呼吸急促,沈文宣睁开一条缝,近在咫尺地看着他?,放松自己的力道慢慢变为温柔的吮吸,直到他?全身酥软到一丝力气也无。

    哎哟哎呦,这可听不得。

    赵大?夫捂住自己孙子的耳朵猫着腰远离这块地方,背上背篓带着平儿去捡柴。

    这块地方是树林的一片空地,如果仔细找的话还能看见柴胡、川乌这类的药材,正好带着平儿长见识。

    狗剩待在旁边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它在等主?人出来,然后一起去打猎,这时天?已经?到了下午,前面又没有驿站,只能提前找到这样一个?背风的地方修整一晚上。

    温老头则在旁边架锅升火,煮一些雪熬茶暖暖身子。

    赵二拿着一把?连弩已经?出发一段时间了,连弩是没有离开荆州前就做好了的,王沐泽在沈文宣做的时候守在旁边也学着做,沈文宣索性?画了图纸给他?。

    此时王沐泽正做自己的这一把?,上一把?做好的已经?先送给赵二了,毕竟赵二个?子大?,用?起弩来得心应?,他?这个?菜鸡比不了比不了。

    等沈文宣出来的时候,营地还剩下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沈文宣仿若不觉,在车旁拿起一把?短刃,?上绑着连弩,和狗剩一起往林子深处走去。

    这几天?一直吃干粮,该捉点儿野味换换口味。

    “先生不愧是先生。”王沐泽意有所指地感叹了一句。

    温老头掀开锅盖看了一眼:“年轻而已,火力旺,想当年,我也是逛遍青楼的风流浪子啊。”

    就你现在冷冷淡淡的性?子,年轻的时候能有多?热情?

    王沐泽撇撇嘴不敢恭维,继续削?里的木头。

    焦诗寒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穿好斗篷把?脖子一遮,左看右看应该看不出什么,放下心下了马车,从黑那里拿了面粉准备帮忙和面。

    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沈文宣和赵二才回来,两人竟然合力抬着一头不大?

    不的乳猪,有人腿那么大?,不过不是他?们俩的功劳,而是狗剩猎的,为了追这只野猪差点儿跑没影。

    此外还有一只山鸡和野兔。

    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是沈文宣两人跟着雪上的脚印跟了老半天?才找着狗剩,沈文宣气得一边骂它一边给它毁灭痕迹,怕这头乳猪的母猪顺着气味找上来。

    “我艹!这也太强了。”王沐泽摩拳擦掌,拿着木棍戳了戳乳猪的身子,嘴里的口水泛滥成灾。

    猪内脏在猎到的地方已经?处理掉了,血也已经?放干净,如果在营地处理,浓重的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其他?凶猛的动物。

    外面的皮毛直接用?火烧掉,沈文宣几个?人勉强用?雪将猪处理干净,所幸是烤着吃,不用?那么讲究。

    在所有人都在关注野猪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一个?影子从灌木丛中一闪而过。

    &p;p;

    平儿坐在篝火边,看着架子上正被火烤的野猪,那飘香的气味,那酥脆的外皮,沈文宣正好给野猪刷完一层调好的酱料,顿时一阵噼啦作响好像油煎似的声音,平儿看得眼睛都直了,肚子咕咕叫。

    焦诗寒坐在他?旁边,在听到他?的肚子第三次开始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窝在膝盖上闷笑了几声。

    平儿回过神?,脸皮胀红,鼓起包子脸要远离阿焦。

    焦诗寒拉住他?的?站起来往马车的方向走,进马车里拿出一个?食盒,两个?人一起坐在了马车门口的车辕上,马车门口是朝后开的,篝火的光光照在这里,半明半暗。

    打开食盒一看,里面是各色的点心。

    “哇哦。”平儿满脸惊叹。

    焦诗寒:“吃吧。”

    这是出发前沈文宣在郡城买的,为了焦诗寒吃不惯干粮的时候吃一些,但焦诗寒不想吃饭的时候也不想吃这些点心,着实让沈文宣一直头疼。

    焦诗寒倒是没想这么多?,他?不觉得饿的时候感觉什么吃的都一样。

    平儿拿起绿豆糕两口解决一个?,眼睛bb发亮,他?好久没有吃到甜口的东西了,前几天?挖到的红薯块不算。

    这些糕点被冻得有些发硬,下次用?蒸笼蒸一下口味还会更好些,焦诗寒想着,将食盒放在了平儿的腿

    上,跳下车辕打算去温老头那里接两杯茶。

    沈文宣走过去帮他?把?茶放在托盘上,知道他?们在吃东西,嘱咐道:“少吃一些,留着肚子等会儿吃晚饭。”

    焦诗寒笑着点点头,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看见平儿正呆呆地拿着糕点看着前面的林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将托盘放在车辕上,偏头一看,平儿腿上的食盒竟然不见了。

    “平儿,你吃完把?食盒放进里面了吗?”

    问?完不见平儿回答,焦诗寒抬头一看,见平儿还是木木呆呆的,不禁抬起?在他?眼前晃了晃:“平儿?”

    “嗯?”平儿回过神?,按住阿焦在眼前乱晃的?,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个?、那个?食盒嗯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准和其他?人。”

    焦诗寒疑惑,犹豫地点了点头,答应道:“事我不,大?事不行。”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平儿挠挠自己的脑瓜,组织自己的语言道,“刚才从马车底下窜出来嗯,一只猫头鹰,好好像是猫头鹰。”

    “猫头鹰?”焦诗寒疑惑,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林子。

    “昂,然后它叼走了我的食盒。”

    平儿拉拉焦诗寒的袖子,乞求道:“你别告诉其他?人行不行?我看那只猫头鹰瘦了吧唧的,应该是饿得受不了了才来抢我的食盒。”

    猫头鹰吃点心吗?

    焦诗寒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没看见雪地上有什么可疑的痕迹:“那只猫头鹰跑进哪了?”

    “就飞进林子里了。好了,不准。”

    平儿听见赵大?夫在叫他?,跳下车辕,拉着焦诗寒往篝火的方向走,焦诗寒回头又看了几眼,心中有几分疑虑。

    晚上有烤乳猪,还有蒸的馒头,煮的山药粥,乳猪烤之前就已经?把?大?的骨头剔下来给了狗剩,最近它一直跟着吃些馒头包子一类,好久没有吃到猪骨了,这会儿啃得格外香。

    焦诗寒喝了一碗山药粥,吃了几块烤肉就不吃了,沈文宣将肉撕碎拌进粥里又让他?多?吃了半碗,其余几人大?快朵颐,虽然每天?都能吃到一些肉干和肉肠,但远比不上现烤的猪肉香。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文宣拉开折叠的椅子,铺

    上厚厚的毛毡,弄成稍微窄一些的床。

    焦诗寒躺在上面,枕着沈文宣的胸口心中犹豫了半晌,侧过身,整个?人压在了沈文宣的身体上,沈文宣拍拍他?的背,顺着他?的头发抚摸。

    “平儿在今天?遇到了一只猫头鹰,那只猫头鹰有点儿坏,抢了他?怀里的食盒,然后飞进林子里边了。”焦诗寒开口道,觉得这事还是要。

    沈文宣睁开眼,眉头逐渐拧紧,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焦诗寒:“就是晚上吃点心的时候,在我们马车边上发生的,会有问?题吗?”

    沈文宣想了一会儿,侧过身将焦诗寒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宽慰道:“应该没问?题,但我需要下去看几眼,你先睡,等会儿我就回来了。”

    沈文宣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眉心:“乖。”

    起身披上一件厚重的披风,沈文宣拿着油灯下了马车。

    围着马车在地上看了一圈,发现马车下面挨着轮子的一块雪迹与周围相比明显被蹭掉了,从里面延伸出来,再?到远一些的雪地上,没有陌生的脚印,反而有一条不是很?明显的划痕。

    “狗剩。”

    狗剩从驴车的棚子里探出脑袋,跳下车跑到他?腿脚边,沈文宣蹲下身摸摸它的狗头:“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陌生人的气味?”

    狗剩听话地围着沈文宣嗅了一圈,挨近车轱辘的地方突然抬头叫了一声。

    看来有。

    沈文宣站起身,拿起挂在车旁的一把?斧头,浑身的气势一变,锐利逼人,眼神?沉静而又透着阴狠。

    赵二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见沈文宣拿起了东西立刻对周围警惕起来,问?道:“怎么了?”

    沈文宣:“有陌生人来过这儿,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周围看一圈。”

    着就用??里的油灯点燃一个?火把?,跟在狗剩后面往林子深处走去。

    “我嘞个?去。”

    赵二连忙下车,点燃了剩余的几个?火把?,整个?营地又亮起来。

    跑进另一个?马车里把?王沐泽喊起来,赵二拿起火把?加急追上沈文宣。

    焦诗寒穿好衣服也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前面仅剩一点儿火光可见的沈文宣,心中担忧至极。

    “那那其实是一

    个?男孩。”平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趴在车窗上解释道,他?刚才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爷爷,结果阿焦先了。

    “他?的一只脚跛了,拿了食盒后就跑进了林子里,我看他?挺可怜的,就没有出口。”

    赵大?夫把?他?抱过来打他?的屁股,心中生气:“这种?事怎么能不?万一那个?男孩图谋不轨怎么办?”

    平儿瘪着嘴没有话,任由他?打,心中有几分委屈又害怕,眼里噼里啪啦开始掉泪珠子。

    焦诗寒看赵大?夫打了几下还不停?,走过去把?平儿护在怀里,心翼翼地道:“我也帮着瞒了,赵大?夫打平儿,也打我吧。”

    “你——”

    “行了,”温老头从另一辆马车里出来,整整袖子,“多?大?点儿事,一个?孩而已,要是一个?稍微大?点的,平儿肯定不瞒着,但是这也不能你们俩没错,以后碰到什么事都要,懂了?”

    焦诗寒和平儿齐齐点头。

    赵大?夫冷着脸“哼”了一声,把?焦诗寒和平儿都拉进马车里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伤口,跟一个?陌生人接触过,他?不放心啊。

    王沐泽待在旁边看他?们俩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这默契,服了。

    要是两个?都被结结实实地教训一顿,估计哪个?都不舍得。

    平儿的没错,偷摸进他?们营地的确实是一个?男孩,看样子和平儿一般大?,此时怀里正抱着一个?食盒,蜷缩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面,脸色苍白,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眉间和头发上都结了冰霜,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赵二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隐约还有一点儿呼吸,回头看向身后的沈文宣。

    这孩子和平儿差不多?大?,身高都和平儿一样连他?的腰都到不了,赵二看他?一个?人蜷缩在这儿有些不忍心,看今晚的冷劲儿,如果放任不管,这孩子就撑不到明天?了。

    沈文宣静了半晌,他?想起那个?在密室里被闷死的孩子,面对赵二的目光,最终点了点头,解开身上的披风递给他?,带着狗剩转身走在了前面。

    赵二笑了一声,用?披风心把?这个?孩子团起来,

    跑几步跟了上去。

    等回到营地,众人望过来,一眼就看见了赵二抱着的男孩,赵大?夫赶紧下了马车走过来,掀开男孩的眼皮看了看,脸色顿时凝重了几分:

    “快放进马车里,其他?人煮一些温水过来。”

    赵大?夫找来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切片的人参含在这个?男孩舌下,脱掉他?的衣服,严严实实地用?被子捂起来,加煤将火炉的焰火挑高。

    等温水送过来,赵大?夫用?帕子打湿,一块护在他?的脚部,隔一会儿换一回,另一块拿来给这个?男孩擦身体,等他?的冻肢柔软一些,便从药箱里拿出专门的冻伤膏涂在他?身上。

    马车的门紧闭,沈文宣弯腰挖开一点儿雪,从里面捡起刚才从男孩衣服里掉出来的印章,仔细看的话,上面刻了一个?的“越”字。

    越?

    沈文宣瞥了一眼紧闭的马车,将印章收了起来,拉着焦诗寒回马车上休息。赵大?夫还在里面治病,于是平儿被焦诗寒抱着一起回了马车。

    赵二今晚只能跟王沐泽和温老头一起挤挤了。

    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众人吃过早饭,同时给三马一驴喂了草料,车马重新出发。

    那个?孩子还没有醒,平儿和焦诗寒坐在马车里看着他?,赵大?夫忙活了一晚上已经?去休息了。

    “他?看起来好瘦,跟只猫似的。”平儿坐在一旁,戳了戳他?杂乱的头发。

    焦诗寒仔细看了几眼他?的眉心和耳后,没有发现孕痣:“他?是个?汉子,这样应该是饿得太狠了。”

    炉火上温着粥,焦诗寒盛了一碗,让平儿抬起他?的脑袋,自己舀一勺吹两口气,心地喂进去。

    喂完还要涂药,平儿挖了一大?坨药膏给他?涂,掀开被子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脚,那里已经?夹好了夹板。

    “原来不是先天?就瘸的啊。”平儿嘟囔了一声,卷起裤脚,打算里面再?涂一点儿。

    正涂着呢,突然感觉他?的腿好像动了一下,平儿动作一顿,偏头看向他?的正脸,等了一会儿,看到他?眉峰突然一抖,惊诧道:“焦焦,他?好像快醒了!”

    焦诗寒正给他?涂另一边身子,闻言抬起头打量

    了一眼:“是吗?那你等一下,我去叫赵大?夫。”

    焦诗寒敲敲车壁,前面赶车的赵二束马将马车慢慢停了下来,等停稳后,焦诗寒跳下马车,跑去最后一辆马车里叫正睡觉的赵大?夫。

    前面的沈文宣注意到后面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平儿盯着一点儿一点儿苏醒的人,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虽然这个?人害他?挨打了,但他?大?度地不计较这点儿事。

    越闻睁开眼,首先感觉周身暖暖的,其次就是迷迷糊糊看到眼前有个?人脸,不甚清晰,等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时,就看到一个?头上扎着两个?揪揪的双儿。

    “?”

    越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四肢僵硬,连动一下都费劲,他?还以为自己残了,低头一看,自己两条腿竟然光裸着。

    “!!!!”

    旁边这个?双儿一点儿避嫌的意思都没有,越闻还知道礼义廉耻,拧着眉用??蹭着被子,将两条腿盖住一点儿。

    “你冷啊?那你等等,我先给你涂完。”

    平儿在他?腿上迅速抹掉自己?上的药膏,然后给他?捂严实。

    越闻震惊地瞪着他?,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诶你这人,”平儿挠挠自己脑瓜,“我好心帮你这么多?,你干嘛还瞪我?”

    热脸贴冷屁股,平儿不高兴了,等赵大?夫上了马车,就起身跳到焦焦怀里,不想再?看到他?。

    马车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赵大?夫给他?把?了一会儿脉,掀开被子看了几眼他?的冻伤,药膏没涂到的地方又给他?涂了涂:

    “你也是命大?,要不是昨天?惊到了我们,你恐怕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闻言,越闻满脑混乱的头绪总算理出了一条线,心中的不安化解了一些。

    是这些人救了他?,而且他?刚才好像错怪了那个?娃娃了。

    越闻轻咳了一声,舔舔干涩的嘴唇,刚要开口道谢,马车门突然被打开。

    沈文宣进来,坐在了另一边,满身寒气,冷得被子里的越闻一哆嗦。

    “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营地里?”沈文宣单刀直入,直接开问?,眼睛顺带瞥了他?几眼

    。

    他?记得这个?人,越闻看沈文宣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又偏头看了一眼赵大?夫,同样有些印象,缓了几口气道:

    “你们是经?常施饭的人,我就跟着了咳咳”

    在前七八天?遇到这些人的时候,第一次吃到像样的饭,他?知道是这些人买下来施舍的,他?在那个?茶水棚待了两天?,茶水棚的老板一次吃的都没给过,不可能突然那么大?方。

    果然,只要有他?们在的茶水棚或者驿站,都会有食物分下来。

    他?一直跟着,两天?总能吃到一顿饱的,不至于饿死。

    赵大?夫和沈文宣对视一眼,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合着这不是第一次跟着了,沿途已经?蹭了好几回饭。

    “我们这是走的路,这你竟然能跟着?”赵大?夫问?道,看了一眼他?瘦弱的身板,他?们每天?乘马车走的路可不短。

    越闻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觉得这时骗他?们不是明智之举,老实答道:“沿途都有车印,何况是四辆车,下雪的时候更明显。”

    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智和毅力,不简单啊,而且能躲过狗剩的注意藏在马车底下,这孩原先是干嘛的?

    沈文宣打量着他?,拿出那枚刻有“越”字的印章,问?道:

    “这是什么?你是越州人?”

    越闻盯着那枚印章表情立即僵住,不顾身体的麻木,挣扎着坐起身去抢沈文宣?里的东西:

    “还给我!”

    沈文宣任由他?拿走,惊叹归惊叹,但他?这个?孩的兴趣并?不浓厚,为了活命能做出什么事都情有可原,只是沉着脸警告道:

    “你已经?给我们添了麻烦,但好在没有产生威胁,所以现在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只不过我不是善人,等到了合适的地方,立马滚蛋。”

    完就下了马车。

    越闻捏着印章坐在原地,盯着沈文宣的背影心思几经?翻转。

    赵大?夫推着他?躺下:“你现在不用?担心,先好好养伤再?。”

    “你们这是要去哪?”越闻问?道。

    赵大?夫没有回答他?,从针灸包里拿出几根针在火上烧,打算给他?扎几针。

    越闻抿紧唇,他?的气息有些虚,刚才着话都费着力

    气,但他?此时头脑异常清醒,从越州一路到了这儿,见惯了路上的人情冷暖,即使?是最亲近的奴才都能背后一刀,唯有利益触动人心。

    这帮人能救自己一回,也许是他?的会。

    “我对你们有用?,你把?刚才的人叫回来,我可以——”

    “哎呀,你这娃娃能不能少点儿话,不难受吗?等伤好了一句感恩戴德比什么都管用?。”赵大?夫皱着眉给他?扎穴位。

    长这么可爱偏偏绷着脸装大?人,啧。

    “这儿有感觉没?”

    越闻:“”

    你上一秒不是还不让我话吗?!

    “点头或者摇头!”

    越闻深吸一口气,打算先按兵不动,默默地点了点头。

    赵大?夫继续扎,扎一下问?一声。

    马车再?次启程,按现在的速度再?过十?天?左右,就可以到达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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