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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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唉,慢点儿慢点儿,东西都贵着呢,”王沐泽站在门口指挥人心地搬东西,“都放好喽,要是磕坏了我唯你们是问。”

    言起翻了一个白眼,提起斧头将所有的废弃家具都劈成柴,心想就你?这身板,还能唯谁是问?

    新宅子的大门和牌匾都换了,牌匾上还是之前的名?字——温乐宁府。

    几天之前,一大早,王沐泽还没睡醒就被沈文宣提起来去收拾宅子。

    整个五进院一共一个外院、四个内院,内院又有正房、东西厢房、耳房以及仆人居住的倒座房,最后面是一排覃房,可以做任何用途,住人、放东西或者改成马厩都可。

    西边两个前后花园,由休息的客房和几间亭阁相隔,又有一条不大不的湖连接其中,围在花园外围的是一整圈抄游廊。

    王沐泽一边走一边看,发现需要修补的地方就在纸上记下,嘴上啧啧称奇:“行啊温老头,你?这祖宅怎么也得值个六千两吧?”

    “何止,”温老头得意地“哼”了一声,“就这地段,怎么都得往上再?加一千。”

    王沐泽点点头附和他,道:“就是有点儿太破了。”

    廊下的枯草长得比护栏还高,就他现在统计的,几个院子里几十间屋子,屋顶有问题的就有十几间,围墙的墙皮是掉得不能看了,有几道上边还塌了一截。

    西边前后两个花园更不必,湖枯山倒,茅封草长,颓垣败壁,只留湖中心的亭子杵在那,隐约可以窥见之前花景布局的精致美妙。

    温老头回头瞪他一眼。

    王沐泽“嘿嘿”笑?两声不怕他,拿笔杆破开面前的蜘蛛,问道:“你?这既然是祖宅,怎么不托人照顾着啊?每年都打扫打扫、除除草什么的,也不至于破成这样。”

    “托人照顾?能托谁照顾?”温老头翻了一个白眼,脸上露出几分颓唐,“我家子嗣单薄,传到我这一辈就我这一个,我年轻时不成事,罔顾祖宗教训,只顾风流,不兴家业,连个后人都没留下来。”

    前面就是宗祠,他除了大门口的钥匙还留着,其他房间的钥匙已经不知道丢哪去了,此时只能靠身后跟着的赵二撬

    锁打开。

    供桌之上是温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赵二和王沐泽对视一眼,退后几步先离开了,留温老头在这儿独处一会儿。

    “干活了干活了。”

    王沐泽拍了一把叼着根狗尾巴草的言起:“干嘛呢?耍帅呢?赶紧带着你?这些人先把草给除了。”

    你?让我除我就除?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言起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继续叼着狗尾巴草杵着不动。

    “你?不干是吧?行,”王沐泽拿出刚才纸上记的一大堆活儿,“反正呢,这除草和通河道都是你要干的,我作为修宅子的监工和以后家里的大管家,有权上报给公子你?消极怠工——”

    “谁?”言起转过身,“你?告诉哪个公子?”

    “自然是沈文宣沈公子啊,敬称。”因?为他们这个组合有点儿太特殊,叫沈文宣先生、老?爷、家主什么的都感觉不太对,想来想去还是“公子”更合适一些,那阿焦就是公子啦。

    “还有就是你和你?的兄弟们的月银问题,”王沐泽脸上犯了难,瞅了言起一眼,“该给多少合适呢?”

    听到银子言起可就不困了,立刻拿下嘴里的狗尾巴草,端正站好:“这当然是能多给就多给,这都自愿进来的。”

    “啧,这得看?你?自己的表现。”王沐泽背过去,绕过他走了。

    言起注视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抄起一把镰刀瞅向?背后的兄弟,还没开始话,十几个人已经拿着镰刀跳到草丛里开始割了,动作贼拉迅速。

    言起:“”不愧是他兄弟,就是跟他心有灵犀。

    矜持地咳了一声,跳下走廊也开始割草,他后面跟着的兄弟人数不全,有几个在崖顶上受伤的还在赵大夫那治疗呢,这几个不会没月银吧?不行!他得割猛点儿!

    赵二将所有房间的锁都撬完了,回身看见言起带着后面一帮兄弟割草,不禁想起来之前安和县他带着兄弟们收保护费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拿起一把走廊上还剩的镰刀走到言起身边,弯下腰也开始割。

    言起偏头看他一眼。

    赵二:“不用谢。”

    言起:“”谁谢你了,有病。

    王沐泽又请了二十几个人将房间里腐烂的家具和帘布都清理

    出来,里里外外擦干净,坏了的门窗全都换新的,屋顶请了瓦匠师傅来弄,整座宅子的墙面都重新粉刷了一遍。

    祠堂温老头不让外人碰,自己将牌位一一擦干净,收拾好供桌,摆上了新的香火。

    最难搞的是花园,原本种着的精贵花草已经都枯萎了,只剩下十几棵树还很有活力,其余的都拔除干净,种上新的花草树苗。

    那条湖连接着粤江的支流,走的活水,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人管,河道被堵住了,王沐泽请来精通这方面的老?师傅,让他带着言起这些人将河道重新挖通。

    如?此这般忙了五六天。

    沈文宣站在前几天上岸的码头上,视线扫了一圈,瞥到远处带着人巡查、穿着一身官服的人,那应该是漕运使,视线一转,又看?到前面有一人正管着脚夫搬运货物,背冲他走了过去。

    这人中年男子模样,体格壮实,面相憨厚,只眼神透着几分精明,额头上绑着一条汗巾。

    “你?是这儿的舵头?”沈文宣问道,回头看了几眼来往的船只,这里每天装货卸货的着实不少,脚夫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其中有几张面孔他前几天曾在驿站里见过。

    舵头杨顺正拿着几本厚册子,面上认真地督促脚夫搬东西,实则眼神一直往远处的漕运使身上瞟,正等着他过来查货物清单,这时听到沈文宣问话不禁有几分不耐烦:“有事儿?”

    沈文宣回过头:“你?这儿可运香料?”

    “不运,想要香料就去城里的百香阁,那有卖。”

    沈文宣笑了几声,道:“我前几天可是闻到你这儿有胡椒的气味。”

    杨顺偏头看向?他,眉头紧皱,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好,开口道:“就是运怎么了?那是别人的货,我就是帮人搬下来,怎么?你?还想朝我买?”

    “不止是帮人搬下来,而是帮人一路送过来吧?”沈文宣低头看着他道,嘴角挂着客气而又狡猾、商人般的笑?。

    “那边的脚夫我在驿站见的时候可还是走货的人,前几天将货物从船上卸下来之后又交给了你?,看?来你不止占着码头,还帮人做运货生意。”

    他前几天闻到胡椒的气味时就注意到了这几个人,如?果他能

    从这儿得到低价格的香料的话,就可以极高地压低火锅的成本。

    杨顺听到他这番话却是吓得一身冷汗,飞快地瞥了一眼离这里还有些距离的漕运使,拽住沈文宣的胳膊把他拉进一旁的棚子底下。

    “兄弟,咱混口饭吃也不容易,你?、你?今天就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儿了。”杨顺脸色有些苍白,悄悄拽下腰间的钱袋塞进沈文宣的里。

    要是换成平时,他也不能这么怕,早就吩咐人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子拖进巷子里打一顿,然后再给点儿银子威胁一两句,他杨老大在平乐有的是人,不怕他这几句话,但今天不赶巧,漕运使来巡查,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私干运货的事

    杨顺咽下一口口水,盯向沈文宣。

    沈文宣看他的反应,心中了然,果然舵头是不能自己干漕运的事儿的,要是真能干,那监守自盗简直不要太方便。

    但他佯装不懂,毕竟以后还要合作,不能破坏关系。

    “你?为何这样?我来找你只是想托你?运货而已。”沈文宣将钱袋丢给他。

    杨顺赶紧将钱袋收起来,瞥了一眼越走越近的漕运使,着急地道:“你?现在别什么运货不运货的事儿,赶紧走,我不干了!”

    “为何?”沈文宣疑惑道,脚下风雨不动安如?山。

    杨顺:“哎呀,就是那栈道不是收银子了吗?一人收三十两,比之前土匪厉害了几倍,这谁付得起,所以我不干了,你?赶紧走!”

    “哦,如?果是这点儿的话你?倒是不必担心,只是这次收三十两而已,以后按货物重量收钱,比土匪要便宜,而且——”沈文宣看着杨顺,道,“我是这条道的主人,以后你的人过这条道可以不收银子。”

    杨顺一时怔住,上下打量了沈文宣一眼:“你?——”

    “我要香料,很多很多香料,”沈文宣打断他,“比之百香阁的量还要大,但我没有货源。”

    杨顺拧眉:“你?的意思是直接在百香阁的货源里进货?那是香商把控的地方,百香阁也只是他们其中一个店铺而已,断不可能给你?供货,你?想要香料得自己找货源。”

    沈文宣挑眉:“没什么可能不可能的,舵

    头你?再?想想,想清楚之后再来找我,本人就住在醉逍酒楼。”

    完从棚子里出来,与只离棚子几步之差的漕运使擦肩而过。

    漕运使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头再?看?向?杨顺。杨顺僵硬地笑着行了一礼,前走几步将上的册子递给他查看,眼睛悄悄瞥着沈文宣的背影,心有余悸。

    沈文宣心情倒很好,蹲点儿蹲了几天就碰上了漕运使巡查,他还以为需要给漕运使写一封检举信什么的引他过来。

    温家祖宅。

    “来来慢点儿慢点儿。”

    赵大夫满脸喜意地带人将新定做的药橱搬进自己选的院里,院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就叫药轩阁,旁边住着温老头,正将自己那箱子家当心地拿出来摆在博古架上。

    “温老头!”

    温老头一抖,差点儿将上前朝的玉摆件给摔了,顿时火冒三丈,回头看向?身后没一点儿自觉的赵大夫:“干甚!”

    “嘿你这人,”赵大夫皱着一张包子脸,将上的药酒放他桌上,“以后就是一家人,跟你?打声招呼还惹你一声吼,走了。”

    “咳!咳!”

    赵大夫停住。

    温老头撂下里的玉摆件,背过僵着一张脸道:“还没到饭点儿,来盘棋?”

    赵大夫忍不住笑了一两声:“你?这人,别扭。”

    大门口还在不断地来人,这都是温老?头前几天带着王沐泽买的东西,几乎转了半个府城,什么哪家的红木家具最好,哪家的瓷瓶、玉器最是雅致,哪家的被褥最是柔软,哪家的字画、挂屏、绸缎、毛毡、笔墨纸砚等?等?都挑好的买。

    王沐泽指挥着人别把东西放乱了,忙得脚打颤。

    “这株枇杷树栽进最里面的寒轩院里,狗窝也放进去,梅树栽在后花园的梅林那块,这块屏风放进库房,瓷瓶心心”

    言起等他招呼的人少了,戳了戳他的背,王沐泽回头看向?他。

    言起:“那什么,这活儿都干得非常不错,月银的事多少?”

    王沐泽:“你?要月银干嘛?有事?”

    “也没什么事,但是——”

    “没事就以后再,”王沐泽挥挥打断他,“我还没月银呢。”

    言起:“”

    艹!他是不是被坑了

    ?

    王沐泽在心里算账,这次翻新沈文宣一共给了他三千两,一千两用来翻修,剩下的两千两放在了公账上,本来翻修的一千两他还想省着花,结果公子不愧是公子,算得真准,由温老?头带着他买东西,省钱是不可能省钱的。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王沐泽定睛一看?,是狗剩,跑得贼欢实,习惯性地往它身后一瞅,竟然没看?到那一大两。

    诶?

    “狗剩好像在这儿欢实了一下午了,跑完前院跑后院的。”赵二开腔道,脑中逐渐转过弯来,偏头和王沐泽对视一眼:“平儿和那子呢?”

    “公子呢?”

    隔着富平街几条道的夕水街上。

    “平儿,闻哥儿,你?们出来前答应我什么来着?”焦诗寒一拉一个,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平儿里拿着一只陶响球一边摇一边跟着它跳,眼睛瞅着周边的摊贩兴趣盎然,而闻哥儿里正拿着一个九连环研究。

    “只出来半个时辰就回去。”平儿答道。

    焦诗寒叹了一口气:“可我们已经出来了两个时辰了。”

    起初是在听书楼待了半个时辰,然后又去升平戏院待了半个时辰,之后肚子饿,又去酥心斋吃了半个时辰的点心,现在在街上闲逛又是半个时辰。

    “我们回去吧。”焦诗寒停住,蹲下身和两只讲道理,“快到饭点儿了,再?不回去他们就发现了。”

    平儿有些不乐意,看?了一眼闻哥儿,他动几下将九连环解了下来,注意到他的视线回视回来,看?那眼神,完全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平儿:“”白瞎我叫上你?出来玩!

    “我想吃糖葫芦,我们买完糖葫芦再回去吧。”平儿可怜巴巴地道,这将是他最后的欢乐。

    闻哥儿看着他想了几息,道:“我也要。”

    焦诗寒无奈道:“好吧。”

    正好前面就有,焦诗寒拉他们过去,问道:“平儿和闻哥儿想要哪个?”

    平儿睁大眼睛仔细选了一会儿,摘下一只自认为个大的,闻哥儿随意拿了一只。

    焦诗寒正要付银子,后面突然凑近一个声音:“这位朋友,你?在干什么?”

    焦诗寒一颤,慢慢回过头发现果然是阿

    宣,心虚地扯低头上的兜帽抿起唇笑?了。

    两只立即采取回避大法,躲到了焦诗寒后面。

    沈文宣看了他们俩一眼,再?瞅向?焦诗寒,周边也没有狗剩的影子,故意沉着脸道:“偷跑出来竟然不带着狗剩,胆儿真大。”

    “不是不想带,是狗剩在新家里太兴奋了,逮不到它。”焦诗寒声辩解道,指轻轻勾了勾沈文宣的衣服,离他近了一些。

    唉,这么会撒娇真是没办法。

    沈文宣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从糖葫芦架上又拿下来一只递给他,付过银子后拉住他的转身往回走。

    狗剩这只傻狗竟然不跟着,回去敲它脑壳。

    焦诗寒向?后瞅了一眼,闻哥儿拉起平儿的跑几步走到沈文宣另一面,伸出握住他的一起走。

    他决定认可这个人当他叔的丈夫了,虽然门楣低一些,但脾气还不错,对家中双儿私自出门居然不生气,之前大户里的女眷随便在街上闲逛都要被抓回去施以家法。

    沈文宣瞥了一眼旁边两只,回握住闻哥儿的,心想这俩竟然主动亲近他,不容易。

    焦诗寒咬下半块山楂禁不住笑了,更靠近了沈文宣一点儿,沈文宣余光注意到了,默默改拉为抱,环上了他的腰。

    地平线橘黄色的暖光之下,是四道紧挨在一起的影子,前面王沐泽、赵二、温老头还有赵大夫都站在府门口的台阶上等?着,狗剩从四人身后冲出来往他们这边的方向跑,这傻狗总算想起来跟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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