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阁明面上是昭家名下的茶楼,实际上算是交易的一个据点，元不追坐在日月阁的最顶楼，看着眼前袅袅的茶烟,硬朗的脸上一派漠然“既然大姐不想把东西卖给我,又做什么想要见我？”

    元不追现在统领漕帮,一改以往漕帮粗犷的行事风格，虽然还是强横，但是越来越有条理,御下严格,已经有了初步的军队模样,而元不追本人也是出了名的行事狠厉一不一，这一次肯答应来日月阁坐坐，也是冲着昭家里的货物，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思。

    “元老板,”百昌从大姐那里得了一点信儿，算是知道一点内幕,忍不住打探道“听您是苦出身，能到今天这个位置,一定很不容易吧？”

    元不追面无表情“跟你没关系。”

    百昌被噎了一下也不在意,按照般箬的吩咐继续道“来我们大姐也是苦出身,当年没被老夫人收养的时候也是受了不少罪,跟元老板很相似啊。”

    元不追不做声,明显不感兴趣。

    “当年还是我们少爷把人从乱葬岗抱回来的，冻得就剩一口气，自己从冻得硬撑石头一样的土堆里硬是刨出了一个出路，指头都烂掉了。”百昌一边一边观察元不追的表情，送算看到对方的脸色变了。

    “乱葬岗？”元不追的目光落到百昌身上“她不是昭家的亲生子？”

    “唉,这些事老人都知道。”百昌笑眯眯“只不过现在昭家都是大姐的算，提起旧事的人也就少了，元老板，今天请您来的意思想必您也猜到了吧，当年您离开破窑，为什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元不追骤然起身，茶杯被袖子带的翻了，滚烫的水洒在受伤都毫无所觉“她她是谁？”

    “没有姓的时候，大姐的名字是箬箬，后来老夫人赐了般这个姓氏，这个箬字也没有丢。”

    元不追的开始剧烈的颤抖，也终于出了百昌想听的话“我当年回去了的，我”

    百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沉稳而严肃“大姐等您很久了，元老板，请您去内室吧。”

    这一回，元不追没有丝毫抵触，跟在百昌后面，看着他掰动放在一边毫不起眼的花瓶打开了内室的门，在迟疑之后坚定的迈了进去。

    室内明亮雅致，窗前站在一个穿着一身松散练功服的女子，头发利索的绑在脑后，背对着元不追站着，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而是淡淡的道“我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不追哥哥。”

    “哥哥，你早点回来，我们好饿”

    “哥哥，你别走了，我害怕”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我们好冷，我们死的好惨”

    这十年，元不追的梦里都是几个孩子哭泣着质问的声音，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扔下我们？为什么让我们就这么死了？他当年去乱葬岗只找到了丫丫和五的尸体，孑然一身的他只能勉强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界挖了坑埋葬了两人，后来等他弄到了买棺材的钱，想要回去好好安葬两人的时候，在他埋葬的位置已经找不到任何东西了，现在想来，应该是般箬先他一步，安置了那几个可怜的孩子。

    “我回去了，”元不追艰难的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我去找素月，从晚上一直找到了早上，等我回去的时候，你们，你们已经”

    “我们中最大的才七岁，最的才三岁，守着随时会熄灭的火苗，抱着哥哥会带吃的回来的念想”般箬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压得元不追几乎喘不上气“然后被人埋进了乱葬岗。”

    “我知道我不该怨你，你当时也才十几岁，但是实在是太冷了，被埋进去的时候我还听到丫丫在哭着自己还没死，让人救救她但是那人嫌麻烦，挖出来也救不活，就这么把我们活埋了。”般箬笑了一声，不出的冷凝“我也怨我自己，为什么自己爬了出来，没能把她也挖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元不追无话可，只能道歉。

    “没什么对不起的，白了，是这世道害死了他们，”般箬着，终于转过了身，面对元不追，这让元不追满肚子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一句也不出，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那几个孩子长大了会是什么样，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那个黑黑瘦瘦，的缩成一团的姑娘，会变成如今这样艳光四射，美的让人失语。

    如果之前元不追还有怀疑，是不是昭家从哪里知道了他时候的事，找了人来冒充儿时同伴，现在这点怀疑已经丝毫不剩了——以眼前人的模样，实在是没有必要来骗自己一个的漕帮首领，她甚至蛊惑的了全天下的人为她卖命，包括自己——不需要借用什么身份。

    “箬箬你是箬箬？”元不追喃喃道“你怎么可能是箬箬？”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把你叫到这里，不只是想要确定你是不是当年的不追，还要告诉你，这一批的货不能给你。”般箬到了正事“这一批算是实验品，不能确保在使用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意外，哪怕这个概率很，但还是有，如果你想要，等下一次吧，我会给你留一批货的。”

    起此行的目的，元不追终于脑子清醒了一点，随即反问“你要把东西卖给明涛？不行，明涛马上要跟查家联姻，你知道联姻的对象是谁吗？就是当年的素月！”

    起素月，元不追眼神里都透出冷酷来，咬着牙道“她现在已经叫查月了，是查家的千金姐，明家这一次如果拿到东西，就会插军事，到时候”

    “想要过好的生活并没有错，”般箬一双眼清凌凌的注视着元不追“我不怪你，自然也不怪素月，她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可是她骗了我！”元不追掌攥的咯咯作响“她早就知道明家和查家要打赌，所以故意骗我，如果她早点”素月要走，他也不可能拦着，但是如果她实话实，他就不会出去找一晚上，几个孩子也不会出事。

    “早就知道”这话得有点奇怪，两家临时打赌，素月怎么可能早就知道，不过般箬也没放在心上，而是道“已经十年了，不追哥哥，一切都该放下了。”

    元不追闭上了眼，让般箬无法看到自己眼中遮挡不住的恨意“你得对，箬箬，都该放下了。”

    你要放下一切，好好的当你的昭家大姐，过光明灿烂的人生，而我，会背着这沉重的仇恨，等待大仇得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