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在进游泳馆之前，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不会游泳是真的, 稍微有那么一点紧张也是真的。但害怕, 是在进到里面看见泳池之后才产生的。

    可就算是害怕, 如果她是和同学和朋友一起来的，她大概咬咬牙也就跟着别人一起下去了。毕竟有游泳圈嘛,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自己有点害怕不要紧, 别影响到那些会玩的朋友就好。

    在比别人面前可以咬牙坚持的事，怎么到了顾老师面前就不行了呢？

    “别紧张，这边的水就只有这么高, 你已经站在里面了。你看，都不需要我扶。”顾落瑶边着话边慢慢松开手, 脚底下悄悄往后移, 准备和余欢稍微拉开点距离。

    余欢一个激灵, 两只手一起抓住顾落瑶的手腕就往自己这面拖, “不行, 你等会儿再松，等会儿。我有点害怕, 你让我适应一下。”

    池底有点滑，顾落瑶被她拽得差点一头扎进水里。可即便是这样, 顾落瑶也没有丝毫要生气或者要发脾气的迹象，紧紧抓着余欢的手陪她沿着池边来回走动，带她适应水里的感觉。

    是了，顾老师一直都这么温柔, 好像永远都不会冲她发脾气，所以余欢被她惯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任性、耍赖，好像不管自己干什么都不会被讨厌，所以越来越不控制自己的脾气。

    因为知道会被温柔接纳，所以不再掩饰自己的棱角。余欢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自私，特别自私，仗着顾老师的温柔任性妄为，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还觉得心安理得。

    哪有当保姆的天天被雇主哄着的，顾老师愿意带她出来玩就不错了，她居然还...

    什么呛一口水就换一口新锅，出去都没人会信吧。

    上次还有个大姐在群里抱怨，她就是不心摔了个盘子，结果发工资的时候扣了她五十。

    如果换成是顾老师，顾老师会罚她钱吗？肯定不会的吧。

    顾老师只会第一时间过来关心她有没有被划伤，还会叮嘱她千万不要用手直接去捡那些碎片，会不停的跟她念叨‘安全第一’，盘子碎了就碎了，人没伤到就好。

    如果她表现出自责的情绪，顾老师肯定还会帮她找借口，她要健健康康的才能做好吃的饭菜，所以千万不能受伤。

    “顾老师，我是不是很麻烦。”余欢停在池边，蔫头耷脑整个人看着特别沮丧。

    顾落瑶乐了，这姑娘刚才拒绝的下水的时候可还生龙活虎呢，这怎么一下儿就蔫了？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是觉得很麻烦啊，自己不行还要拖累别人。

    余欢鼓着脸伸手戳着游泳圈，“没事，你别管我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就行，你快去玩儿吧。”

    “嫌我烦了？”

    “不是，你来玩就好好玩，别因为我浪费时间。”

    “我不是来玩的啊。”

    余欢一脑门的问号，“那你来干嘛的？”

    过来一趟花这么些钱，两套泳衣还有这游泳圈，加起来好几百呢。要不是她拦着，那两副三百多的泳镜顾老师都能给买下来。

    幸好她眼疾手快，拿了两副四十多的，还跟老板砍了砍价。

    花这么多钱，结果顾老师她不是来玩的？

    顾老师眨眨眼，“我过来看看环境。包包的妈妈这边过两天有个幼儿游泳班要开始了，暑假前就能学会，安安想和包包一起来。”

    合着是来探路的。

    不对...

    “那你带我来干嘛？”

    “你不愿意陪我吗？”

    那肯定是愿意的，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吗？

    余欢被顾落瑶绕得有点晕，突然忘了自己刚才要干嘛，老老实实抓着顾落瑶的手，溜边溜了得有半个时。

    “现在觉得好点了吗？”顾落瑶转个身绕到余欢面前。

    感觉了一下现在的状态，余欢点点头，“好像没那么怕了，有点好玩。”

    在水里感受到的浮力和压力都和岸上不一样，走起来的感觉特别独特，挺好玩的。

    这话一出口，余欢就感觉顾落瑶笑得有点奇怪。

    果然...

    “你感受一下水的浮力，慢慢往前趴，让水把你托起来试试。”

    余欢抓着顾落瑶的胳膊猛摇头，“不要。”

    “别怕，有游泳圈在，你沉不下去。”顾落瑶扭头往池子里面量了两眼，下巴往里一点示意余欢往那面看，“你看，他们不用游泳圈也能漂起来。”

    “我不行，我不会。”

    “别怕，有我扶着你呢。”顾落瑶腿在水里慢慢后撤，控制气息让自己趴在水面上，抬着脑袋跟余欢话，“你看，很简单的。”

    看着是简单，我还觉得煎鸡蛋简单呢，你不也没学会。

    余欢才不上当，头也不摇了话也不了，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继续踹水玩。

    “要不这样，你也不用往前趴，就卡着游泳圈，慢慢蹲下，把腿收起来。”顾落瑶重新站起来，又换了个方法哄。

    听上去好像更简单一点，万一漂不起来也能迅速站稳，好像是没有什么危险。

    余欢听顾落瑶的，一点一点慢慢往下蹲，感觉蹲不下去就把腿往回收。

    “漂起来了，真的漂起来了！”余欢激动的不行，压着游泳圈扑腾腿。

    实话，这个动作从旁边看跟二傻子似的，顾落瑶特别想笑，没敢笑出来。

    “好玩吧，”顾落瑶牵着余欢，脚下缓慢移动一点一点往泳池中间挪，“我带你去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就往中间走一点，你抱好泳圈。”

    这么缩着腿确实有点累，余欢乖乖点头，倒腾着腿跟着顾落瑶往中间漂。

    深水区这边最浅的地方大概有一米三，最深的地方好像有两米还是两米二，余欢漂在靠中间的地方正好踮着脚能够着池底，扒着泳圈晃着脚丫子玩得开心。

    顾落瑶趁她不注意，拽着泳圈悄悄往更深的地方漂。

    等余欢反应过来，她们已经漂到了泳池中间靠近深水区的方向，不管余欢怎么踮脚都已经够不到底，顾落瑶还撒了手漂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就是这可能还不到两步的距离，让余欢整个人都慌了神。因为不管她怎么伸手，都没有办法够到顾落瑶的手，一个人漂在水上的感觉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余欢努力扑腾腿想去追顾落瑶，可她不会控制方向，越是扑腾越是来回乱漂，整个人开始在水面上转圈圈。

    “顾老师！顾老师救命！”

    一开始顾落瑶还以为她扑腾扑腾能学会怎么漂，突然发现这样不行，腿一蹬手一划赶紧游到余欢身边抓住她的胳膊，“我在我在，别怕，没事儿，什么事都没有，我在这儿呢，不怕了啊。”

    余欢够不着底心里慌，扑腾两下碰到顾落瑶，腿一圈直接盘在顾落瑶腰上，手死死抱着顾落瑶的胳膊，游泳圈都差点让她挤爆了。

    身上突然多了个人，顾落瑶都跟着往下一沉，幸好这地方的水没有很深，也就刚刚能淹到她的下巴，不然这一沉怕是得呛两口。

    顾落瑶自己呛两口没什么事儿，学游泳的时候谁还没呛过水。她就怕连带着把余欢给呛着，本来就紧张害怕，再给呛一下怕是更有心理阴影了。

    “好了，不怕，我们不玩了，我带你上去好不好？”顾落瑶的胳膊直接伸到泳圈里让余欢抱着，自己半走半游慢慢往浅水区走，还不忘轻声哄着点余欢。

    余欢也就是刚才那一下给吓着了，这会儿缓过来也就没有那么害怕，松开腿不给顾落瑶增加负担，抱着顾落瑶的胳膊跟着往旁边漂。

    “对不起。”

    余欢很自责，因为她的原因，顾老师今天都没怎么玩。

    顾落瑶给余欢把泳圈摘了，一把捏在她脸上，“干嘛呀，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谁还没点害怕的东西，上次家里有虫子不还是你帮我弄掉的吗。别垂头丧气跟我欺负了你似的，要对不起也该是我，一会儿出去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

    “是你想吃了吧。”

    “被你发现了。”

    “哼，我还不知道你。”余欢把泳圈抢过来，一边放气一边往更衣室走。

    又被顾老师当孩子哄，余欢觉得不好意思了，可又不能什么，又羞又气的跟自己较劲，什么也不让顾落瑶再帮忙了。

    顾落瑶跟在余欢身后慢慢晃，抿嘴偷笑手里还拎着余欢落下的拖鞋。

    光着脚在地上走，也不觉得凉，看她一会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