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不算早，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做晚饭。

    余欢做了个木耳黄瓜炒鸡蛋, 从冰箱里拿出酱牛肉来切了一碟, 煮了个银耳红枣汤, 还给安安朋友下了一碗清汤面，上面卧了个荷包蛋。

    过生日嘛, 长寿面还是要吃的。

    “谢谢鱼姐姐~”安安戴着他的生日帽, 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蛋糕在旁边放着, 顾落瑶要先吃完饭再切蛋糕。毕竟忙活了一下午，大家都饿了，仪式什么的可以先放到一边去, 把肚子填饱才最重要。

    即使是一碗简单的清汤面，余欢也下了不少功夫。这汤底是特意留出来的鸡汤, 香气浓郁引人口齿生津。

    顾落瑶舔舔嘴, “还有面吗？我有点饿。”

    好的晚上不吃主食呢？

    幸亏余欢也挺饿的, 多煮了一碗面出来。

    “有, 你等一下。”

    把自己那碗面匀出来大半, 趁着水热又开火稍微滚了一下，扔了把生菜在里面烫一下, 分到两个碗里再添点汤，刚好。

    看顾落瑶和安安吃饭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 母子两个吃饭都不快，但吃得特别专注，最简单的饭菜都能让他们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

    身为厨师，余欢深感欣慰。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 的蛋糕摆在中间，蜡烛做成的数字三立在上面，代表着安安朋友已经三岁了。

    灯光全灭，只有蜡烛照亮着那方天地。男子汉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认认真真许愿，顾落瑶轻声给他唱着生日歌。

    余欢这才发现，顾落瑶不仅舞跳得美琴弹得好，连唱歌都这么好听。

    暖黄烛光映在脸上，让人面目可亲，檀口轻启，歌声悠扬。这画面像是电影里重放的回忆画面，温暖、温馨，让人不自觉扬起唇角，整颗心都暖融融的。

    骗了自己那么久，余欢觉得，她真的没有办法再骗下去了。

    关心不是因为责任，暖心不是因为感动，开心不是因为发工资，伤心也不是因为难过。

    一切的一切，早就脱离了最初的轨道，驶向一个她有些害怕的方向。

    是的，她喜欢顾老师。

    是的，这喜欢让她有点害怕。

    她的那些犹豫，那些慌乱，那些纠结，究其根源，都是因为她喜欢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她本不该喜欢上的人。

    生活从来就不是喜欢就可以的。

    这道理余欢早就明白。

    有情饮水饱也那就是一两顿，撑死一两天的事儿。如果天天都这样，不出一礼拜两个人就得起来。

    对于这世上大部分的人来讲，爱情就是奢侈品。

    顾老师得对，喜欢是自己的事，不要在乎别人怎么。

    可喜欢不能当饭吃，人得先好好活着，才有时间有精力去谈爱情。

    更何况

    她喜欢顾老师，顾老师不一定喜欢她。

    顾老师对她好不过是因为性格如此，她不能仗着这份温柔得寸进尺。

    所有的心动，不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能人真的是缺什么就格外渴望什么吧。自从爸爸走后，她总觉得这世上再无依靠，突然间身边出现一个这么温暖的人，换成是谁都难免会有些情不自禁。

    对，她就只是情不自禁了一下而已，这明她定力不够，明她还不够成熟。她不能因为自己太年轻气盛，就去扰顾老师的生活。

    她乱了没关系，顾老师的生活轨迹不能因为她偏了方向。

    顾老师已经承受了那么多，不能再因为她平添苦恼。

    理智告诉余欢，这世上不是所有想要的都一定能得到。

    可这颗心，为什么还是在痛呢？

    “你怎么哭了。”

    蜡烛吹熄，顾落瑶开了灯。

    灯光下的眼泪无所遁形，余欢红着一双眼擦擦脸上的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感动了吧。”

    顾落瑶抽了张纸捏着余欢的下巴让她抬头，轻轻按着她的脸让纸巾把眼泪都吸走。

    “你这泪点也是挺奇怪的，看电影都没见你哭，吹个蜡烛哭成这样。”

    是啊，这眼泪来得真是奇怪呢。

    -

    大家都希望能够做好准备再迎接一切，可事情偏偏不会等人准备好才发生。

    命运这个家伙，似乎就喜欢看人措手不及的样子。

    余欢以为只要自己花点时间，就能够整理好这些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可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变故就突然降临了。

    六月底，学校都放假了，顾落瑶预约好了时间，带着一家人去体检，包括余欢。

    老两口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血压稍微有点高，顾爸爸的血糖也有点高，平时多注意饮食，搭配一点药物就好。还有就是要稍微补点钙，补点维生素，预防骨质疏松。

    余欢有一点点营养不良，可能是因为吸收不太好。问题不大，一日三餐正常吃，注意点锻炼就行。

    安安朋友是最健康的一个，各项指标都合格，继续保持就可以了。

    顾落瑶检查的项目比较多，结果是最后出来的，医生喊她进去以后了好一会儿话才出来，余欢直觉不太好。

    “那个，我想接受手术，安安到时候可能要拜托爸妈照顾一段时间，余你可能要辛苦一阵子了。”

    顾落瑶出来就是这么一句，吓得余欢三魂丢了四魄，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是怎么了，医生怎么的？是哪儿出了问题怎么突然就要手术了？”

    医院这个地方，余欢其实并不想来，是顾落瑶好歹才把她劝过来。

    好的只是例行体检呢？好的不会有问题呢？

    怎么突然就要手术了！

    脑子里突然蹦出各种各样的毛病，哪一种都跟生死离别挂钩，哪一种都让余欢骨子里发冷。

    顾落瑶按住余欢的肩膀不让她起来，笑了一下揉揉她的头发，“子宫肌瘤，很常见的一种病，把那个东西取出来就行了。特别的手术，两个时就做完了，你别紧张。”

    不是大毛病为什么要手术？吃药不行吗？针输液呢？

    就非得手术吗？

    余欢整个人都慌了。

    顾妈妈好像知道的比较多，也比较冷静，“之前不是不用管吗？怎么又要手术了。”

    “之前是比较，3厘米多一点。这次检查发现长了挺多的，可能是跟之前情绪波动大、激/素不稳定有关系吧，医生已经9厘米多了。”顾落瑶也坐下来，把安安抱在腿上一手护着他，另一只手盖在余欢手上轻轻拍着。

    “医生不管也行，它不影响我生活，但这么大个东西在肚子里，我心里也总觉得不舒服，取了算了。”

    顾妈妈点点头，“那也行。安安你不用担心，我带着他就行了，就是辛苦余，得多操着点心。你这手术怎么安排，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要等床位，快的话一周左右，慢的话半个月。医生让我出来想一想，也跟你们沟通一下，决定好了我等会儿就进去签字，到时候床位空出来就安排我住院，第二天就能手术。”

    “能做微创吧？我听你那个阿姨微创好，恢复快，你也能少受点罪。”

    顾落瑶淡定的好像要做手术的人不是她一样，甚至还能开玩笑，“生安安开了那么大的口子我都不怕，这算什么。你们别担心，医生也微创恢复快，几天就能出院。”

    大家看起来好像都挺淡定，真的不是大毛病？

    看着顾老师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再看顾妈妈和顾爸爸好像也没什么大反应，余欢慢慢冷静下来，空着的手掏出手机来赶紧查这到底是个什么病。

    就和顾老师的一样，这确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和人得感冒差不多，非常常见，而且做手术的话风险也非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风险再那也是开刀啊，微创再微也是创啊！

    对医院、对手术的恐惧让余欢没有办法像顾老师那么淡定，整个人静是静下来了，浑身绷的快要变成一块石头。

    “余你怎么了？”顾落瑶晃了晃余欢的手，“我都不害怕，你放松点，真的没事儿。”

    要做手术的是顾落瑶，一直在安抚大家的也是顾落瑶。

    余欢想点什么，可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出来。

    “微创很简单的，就是肚子上开三个口，加起来还没安安上次摔的那个伤口大呢。”

    “可那也是开刀啊。”余欢终于憋出一句话，声音里甚至带着点哭腔。

    安安听不太懂大人们都在什么，但关键的词他听懂了，抱着顾落瑶的脖子撇着嘴，拼命忍住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疼，好疼的。”

    是啊，好疼的！

    顾落瑶摸摸这个的脑袋，又捏捏那个的脸，“诶呀，不疼，有麻醉，我就是进去睡一觉，睡醒就出来。你们放松一点，我不紧张都要被你们弄得紧张了。”

    坐在旁边椅子上等待的人都笑了，顾爸爸和顾妈妈也跟着笑起来。

    余欢也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度，怕影响安安，努力让自己镇定，起码表面上要先镇定下来。

    也没敢再继续手术的话题，余欢拿了张纸开始写写画画，一边写还一边跟顾妈妈话，跟她吃什么东西有降压的功效，怎么做比较好吃，还有吃什么能补钙，但是容易上火不能常吃。

    “这姑娘好啊，适合娶回家当媳妇。现在好多年轻人都不会做饭，煮个泡面都费劲，就我儿子他们两口，天天吃外卖，多少次也不听。”

    旁边的老阿姨啧啧称赞，跟顾爸爸聊天。

    顾爸爸和蔼地笑着，点头跟着称赞，“嗯，余是个好姑娘。”

    传中煮泡面都费劲却并不年轻的顾老师摸了摸鼻子，低头跟安安玩儿不敢接茬，眼睛悄悄瞟向了余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