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余欢刚把垃圾收拾好准备下楼去扔, 还没到门口呢, 就听浴室里的顾落瑶在喊人。

    “我在, 怎么了？”

    “浴巾掉地上脏了，能帮我拿块儿新的吗？”

    “好，你稍等一下。”

    手上还抓着垃圾袋, 余欢赶紧给放到门口去，在厨房洗了洗手就去拿新浴巾。

    幸好今天回来她想着这些都要换新的, 就把新浴巾毛巾全都给洗了。

    这会儿怎么着也应该干了。

    随手在裤子上摸两下把水蹭干，余欢伸手摸了摸。靠里面这块儿还稍微有点潮，外面那块正对着开的窗户缝，倒是吹得挺干。

    “顾老师，开下门。”余欢站门外敲了敲, 胳膊伸在门框边上准备一会儿直接从门缝里给她递进去。

    哪曾想，顾落瑶直接把门全都拉开，就这么大咧咧站在门口，还嫌弃余欢，“门没锁, 你直接进来不就好了。”

    猝不及防，余欢的脸腾一下又红了。

    电光石火之间, 余欢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是她刚来不久的时候, 顾老师落了东西在里面让她帮忙找, 她也不认识哪个是哪个，就直接开门让顾老师进来了。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没别的心思，所以毫无顾忌的就把门给开了。

    顾老师可能也是这个心理吧, 因为不觉得有所谓，所以也就没什么在意的。

    可问题是那个时候她好歹还围了一条浴巾来着，顾老师怎么...

    哦对，浴巾掉地上弄脏了，她就是来送新浴巾的。

    总算想起来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余欢赶紧把浴巾递过去，扭脸就走一刻都不多留，跟后面有豺狼虎豹追着似的。

    余欢只知道自己脸红得不正常，却不知道在她逃似的离开浴室门口以后，顾落瑶脸上也慢慢出现了淡淡红晕。

    -

    蓬头洒出的水兜头浇下，偏凉的水温让余欢慢慢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不该管不住心，更不该管不住眼。

    顾落瑶不设防是因为信任她，是真的拿她当朋友才无所顾忌。但是她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给自己设限，理所当然的占人家便宜。

    得人信任，就应该对得起这份信任。

    管不住自己的时候就去做菜，做菜能让人专注下来。

    这个时候当然没这个条件，大半夜的洗着澡突然冲去厨房，怎么看都像是洗澡水灌进脑子里。

    但没关系，不能动手，她还可以想。

    先回想一下冰箱里都有什么食材，然后罗列菜单，一步一步往下想，还能趁机调整自己安排得不合理的地方。

    这个澡冲得有点久，脚下接着的大盆都快装满了，余欢才终于冷静下来。

    像往常一样先把地板冲干净，然后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最后拿干抹布把地上的水擦干才放心出去。

    这种和平时一样的流程给余欢带来了一点点安全感，好像只要这样做着和平常一样的事，她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变。

    可事实上，变了，就是变了。

    不仅余欢变了，顾落瑶了也变了，甚至连合约，都准备要改变了。

    余欢出来就看见顾落瑶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电视没开手机也没拿着，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张纸，顾落瑶手里还捏着根笔。

    这是干嘛呢？

    “余，来，看看这个。”顾落瑶听到脚步声，扭脸冲余欢招招手。

    这个神情这个语气这个动作，怎么跟喊安安似的呢。

    “什么呀。”余欢挪过去，贴着沙发边儿坐下，“合约？不是还没到期呢吗。”

    “我改了点内容，你先看看，觉得合适再签。”

    一式两份的合约，全是手写的，余欢都不知道顾落瑶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明明可以等下次出门的时候顺路去区门口的文印店印，何必这么难为自己呢。

    合约内容确实和上次的差不太多，当然主要原因是余欢懒得细看。

    她注意到的几个更改的点分别是：工资、年限、以及违约措施。

    工资从六千涨到了七千五，但是相应的签约年限也从一年延长到了十年，也就是在双方都没有解约意愿情况下，她起码要做到2029年。

    还有就是违约措施，如果双方任意一方出现违约行为，违约金是上面所定工资的十倍，也就是七万五。

    实话，从来没见谁家和保姆签约是签这种的，换一家人来余欢都得认为对方是骗子，正挖好了坑等着她往里跳。

    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顾落瑶信任余欢，余欢也相信顾落瑶，俩人都没有异议，当然签什么都行。

    走马观花浏览了一遍，余欢眨眨眼，“十年会不会太长了点？”

    “你有别的计划吗？”

    “不是，我是怕你中间想换人或者怎么...”

    余欢想的是，她本来就不太会隐藏情绪，万一她偷偷喜欢顾老师被发现了，顾老师肯定不愿意让她继续待下去，到时候...

    “不会。”余欢话还没完，顾落瑶就把她断了，“这个年限是我深思熟虑过的，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不可抗力的话，我不会想要换人。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我脑子进水才会想换别人来。”

    “当然，这个时间也不是就直接定死了没有商量余地。如果在没有违约行为发生的前提下，我们共同协商决定终止合约，那直接作废就可以了。”

    哦，都可以协商，那就没问题了。余欢什么都没有再问，直接埋头签字然后两份都还给顾落瑶。

    甲方的位置顾落瑶早就签好字了，一份还是递给余欢，另一份自己拿回房间去收好，顺便把之前签的那份拿出来挡着余欢的面给撕掉了。

    “好了，公事谈完，现在我们来聊聊私事。”

    还有私事？

    不对，她们俩之间还有公事私事之分？

    余欢不明所以，靠在旁边安静等着顾落瑶往下。

    “你知道的，我之前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更早之前也有过一段甚至称不上恋情的感情。”顾落瑶也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和余欢一人一边对坐着，“我其实不太相信感情，或者，我不太相信什么只要有爱就能抵挡一切。情深不寿是有道理的，我一直都很相信，所以我几乎不会让自己太感情用事。”

    这大晚上的，怎么突然开始这些了？

    难道顾老师发现了？

    看着也不像啊。

    余欢呆愣愣点点头。其实也没听明白顾落瑶要表达什么，点头只不过是表示一下她有在认真听。

    “但是，我想再试一次。”

    啥？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就再试一次了？

    总感觉自己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顾落瑶的话全都听进耳朵里了，可就是不进脑子。了这么半天，余欢一句没明白。

    也不能是完全不明白，这个大概意思还是听懂了的，她就是没搞明白，顾落瑶这么一大串下来，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有人跟顾老师告白了，顾老师想让她帮忙分析一下？

    那不能啊，这几天余欢寸步不离的守着，就算有人想告白也没这个机会啊。

    更何况顾老师那么聪明一个人，也轮不到她来帮忙分析啊。

    余欢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想明白，只能寄希望于顾落瑶，希望她能明白一点。

    看着余欢这一脸茫然的表情，顾落瑶就知道自己的话这姑娘是一句都没往她自己身上想。

    这几天她暗示的那么明显，就差直接明示了，这姑娘怎么就不开窍呢？

    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急，顾落瑶伸脚踹了踹余欢的腿，“我想跟你谈恋爱，你愿意吗？”

    “不是...这个...”余欢整个人都懵了。

    当你暗恋的人，突然有一天跑到你面前跟你，‘嘿，我想跟你谈恋爱。’

    你是什么感觉？

    反正余欢是懵的不行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不答应，心里难受。

    答应，又感觉有点草率。

    “可是...”余欢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

    顾落瑶又是一脚踹过来，“没有可是，你就你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什么都别想，什么都不要考虑，就问问你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

    “当然喜欢，但是...”余欢继续纠结，“我什么都没有呀。我没房没车没工作没本事更没钱，我...”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都配不上顾老师。

    余欢从发现自己喜欢顾落瑶的那一刻就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一直都在压抑自己，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行，不可以，不能冲动’

    但是现在...

    比起纠结成一团的余欢，得到想要的答案的顾落瑶就轻松多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喜欢就行了，你得那些都不是问题。而且谁你没本事了，你本事大了去了，不然我怎么可能被你吸引。别总是把自己想的那么一文不值，你可是个宝贝，多少人想抢呢。”

    收到的信息太多，余欢一时半会儿有点处理不好。

    顾落瑶也理解，“你好好想想，别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从感情出发，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我们还跟以前一样。而且我也没你答应了就必须把一辈子都搭进来，结婚还能再离婚呢，你有中途反悔的余地，别怕。”

    余欢还在持续懵，顾落瑶走到卧室门口又扭过头来，冲余欢招招手，“过来一下。”

    “啊？怎么了？”余欢第一反应就是顾落瑶哪儿又疼了，一咕噜爬起来就冲过去，“哪儿难受？是不是刚才保鲜膜没裹好，伤口沾水了。”

    顾落瑶一把抓住余欢要掀自己衣服的手，迅速弯腰歪头找到嘴巴的位置碰一下。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余欢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就感觉自己唇上被一个软软的东西压了一下，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顾落瑶回去休息了，门已经关上了，整个客厅就剩下余欢傻愣愣站着。

    大脑处理信息有点迟钝，好半天才接收到顾落瑶轻声嘟囔的那句‘晚安吻’

    这让人怎么晚安啊！

    这晚没法儿安了！